「飛升之後,竟是這般景象!現在看起來,還真不如滯留紅塵,即便只有三萬年壽數,也好現在這般廟堂呆像……」
李青雲看到自己被「歪曲」成這般形貌,不由又是無奈一嘆。
才剛飛升,他已經不知道嘆氣過幾次了。
「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這裡,我已經隱隱感應到後面的修行途徑了!」
「在飛升途中,我經歷了地水火風,元神宛如渡了大劫,已可證得一果位,就是還欠些火候…」
李青雲困坐石像中的神龕小空間,暫時適應下來後,靜心感應,便發現自身的道行變化。
元神在飛升途中,雖然被接引虹光護住,但也汲取了一股股的地水火風混沌之力。
如今,地水火風四力與元神本我開始緩緩融合,正在造就一「果」,他自然而然就有明悟,新的修行途徑打開。
這一境,大致是跟「願」相關!
當是羽化飛升後,每一位道君都會自動獲得的果位。
具體此境有什麼大神通,他就要等真正凝出這「願果」後,才能夠清楚了。
「也不用多久,看這狀態,三日必成!」
「而且這神像,好像可以用香火以及自身道行來磨鍊出神異的,就是石頭身的材質底子,感覺太差了些……」
李青雲皺起的眉頭,總算是微微鬆緩一些。
只要後面有路,那困坐這神像,他也熬得住。
稍微適應下來後,他便開始默默各種探索與試驗。
首先可以肯定,元神暫時出不去了,這座石頭神像給了他容身之所,眼前這座廟給了他片瓦遮身,也牢牢地約束住他。
其次,他通過遲鈍而模糊的感應,也總算知曉,這方虛天大不一般,虛空中好像瀰漫著莫大的「重壓」與腐化怪力。
僅靠現在的元神之軀,暴露在外的話,可能待不住多久。
那這座給他塑造的三頭六臂蛇尾的神像,還有這顯得破舊些的廟觀,就是當前不可或缺的「安神居所」了。
最後,他元神雖困禁在這裡,卻也似乎感應到冥冥中一絲熟悉的「呼喚」。
他略一凝神,心裡就更放鬆與踏實了些。
「當是我靈寶宗的幾位祖師道君,在感應我的存在!貧道在這裡,也不是徹底沒有根腳之人……」
心中稍定,他便想淬鍊這「石身」,儘管新的軀殼甚是粗糙,但既然「住」進來了,便是自有道數,沒有嫌棄的。
「貧道在凡世,積累滾滾香火,此時便是可以拿來用,儘快將這具粗糙石身煉化出些神異來。根據這些山民的祈禱與閒言碎語,上界並不安寧,外魔污染嚴重,而我這位道君老爺,算是應了敕封,做了這巴蛇山的『天』……」
念到這裡,他內照元神,便隱隱感覺到了在陰天域凡世,事先留下的諸般「錨定之物」。
一聲敕令:「來,吾的香火!」
但這一道敕令,依然被這具石身給阻擋住了,敕令不出,諸法無用,那凡世香火自是難以通達虛天之上!
李青雲臉色微冷,不由再次審視起這具石頭神像。
他隱隱覺得,自己這飛升新人,當是被針對了!
以他的道行底蘊,又是身在這尊石頭塑像中,豈會感應不到各種的不對勁,不適應,不舒服……
石洞中的元神,便陣陣清光閃爍起來,絲絲縷縷的神念沿著石頭的頑固紋理,不斷滲透,漫溢。
這石頭材質也有問題,竟是耗費他莫大的心神之力,才將神念徹底滲透到神像的全身。
如此一察看,便讓他發現石身上,有多處地方不對勁了。
在石頭神像的胸口,三顆頭顱的額頭,以及後背上,都貼著一張張的黃色符紙。
貼符的地方,都有一股虛緲卻極為霸道的異力,在封住他,猶如封在這具「石身」的各處命門上。
正因為這樣,他的感知大幅削弱,連察看自己這具石身,都極為費力。
這些黃符不撕掉,恐怕稍後也會嚴重干擾他暈染與煉化這具石身。
不過,那未知的貼符之輩,還是小瞧了他李青雲!
他終究以強橫的道行底蘊,初步探清探明了石身神像的異樣之處。
黃符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但上面扭曲而怪異的符文線條,李青雲卻是一眼認出,當與彌神宮流出的祭符咒文源出一脈!
凝神悄然觀察片刻,他臉色就越發淡冷。
「此符,與凡世晦養符有些類似,有封禁之神力,當是貼在新鑄的道像上,表示未曾『開光』,且不得祭祀,敬奉!」
「但本道君早已經安坐歸位,那荀廟祝又是何意,是忘記揭掉符紙,還是故意刁難?若是後者,此人便是狗膽包天……」
李青雲不由借著廟堂中昏黃的油燈光芒,越過那些給自己燒香的山民,「看」向站在廟堂門口的荀燭。
此時,他這位道君老爺已經被一眾山民前呼後擁,抬進了山巔的舊廟。
這些四臂山民力氣極大,行動如風,抬神像又賣力得很,自是沒過多久,便已將李青雲抬上了山。
他們又忙活起來,拔除雜草,掃除蛛網,修繕滲水的房頂,將荒廢有段時間的廟觀仔細灑掃一遍,便算是給君老爺「安家落戶」了。
與山民們忙碌不同的是,廟祝荀燭顯然地位超然,只是動動嘴皮子,指派大家幹這干那。
他與那少年道童,卻是「遊手好閒」。
此時,荀燭頭上戴著一頂青玉冠,頜下長須如草,站在廟堂昏黃的燈火,與廟外越發晦暗天色的交界處,那皺紋重重的面容,越發看不清晰。
他目光深邃,隔著人群,不近不遠地看著廟堂里的神像,似乎也在觀察著新請來的道君老爺。
「大家都別忘了上香啊,道君老爺剛上來,正是需要敬奉的時候!」
「羿,你前幾天不是去了東夷那邊,說要給道君老爺抓頭蠻子做人牲,好好迎接老爺的嗎,供品呢……」
荀燭站在那裡,又貌似對道君老爺很上心,不斷提醒那些進進出出的山民,好生祭拜。
尤其對其中一個獵手打扮的背弓大漢「羿」,甚是上心,問起什麼供品。
只是,他對石頭神像上面貼著的黃符恍若不見,渾似老邁昏聵,忘記要撕下那些導致道君老爺不舒服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