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你這五行捶是在神草谷學的麼?」
竹林石台,夏寒將手掌從柳敬天命門處收回,一而躍下,剛要回答,就見老者咳嗽了兩聲。
「咳咳……老嘍,果真是老嘍,是神草大人所傳的是吧?」
「是。」夏寒笑著點點頭。
「神草谷啊……聖地,很好。」柳敬天笑著搖搖頭,「只可惜,老夫這一生走過的路太少,沒有機會看一看北海之貌。」
夏寒笑了笑,說道:「其實也算不得太好,那裡白皚皚的一片,冰山飛雪,看多了,總會厭倦。不若鐵雲井然有序,不若皇都四季分明,也不若柳州常年如春。」
柳敬天思索片刻,點頭道:「有道理。」
老者說完之後,便揮了揮衣袖。眾人見此,輕聲走到石台前方,盤坐下來,統一拿出一部經書,開始誦念起來。
這部經典叫作《訟元說》,是前朝武國的一位高手所著,柳敬天多年前無意得之,那之後這部經典便成了柳家子弟必讀之一。
此時,夏寒也手捧經典,心中默念的同時,又暗中觀察著那微閉雙眼的枯瘦老者。
老者偶爾出聲指點那麼一兩句,也偶爾聽著眾人的誦讀聲,露出一絲笑意。但大多,都是不喜不怒。
沒人知道老祖宗在想什麼,因為沒人會浪費這種機會偷懶。但夏寒不修元道,分心時,偶然見過老者那一閃而逝的皺眉模樣。
自那之後,夏寒便對這位老祖宗多出了一些好奇心,也多出一抹悵然。
哪怕是如此高手,在面臨道衰時,終也看不破生死……
「小娃娃,你和小言真很像。」突然,柳敬天睜開雙眼,盯著夏寒,微帶笑容。
「啊?」夏寒愣了一下。
「八十年前,他也如你一般,手捧經典,坐在你現在這個位子。」老者面露回憶,笑吟吟地說道,「到底是師徒,都是膽大妄為之人。別人都恨不得在我這裡多留些時間,你們卻忙著研究我這老傢伙。」
夏寒尷尬地撓了撓頭,又茫然道:「八十年麼……可夠久的了。」
「是夠久了啊。」柳敬天點點頭,感慨道,「自那之後,老夫與小言真七十年未見,直至十年前,他求上門來。」
夏寒眉毛一挑:「金鱗丹?」
「是金鱗丹。」柳敬天笑呵呵地說,「他說,他尋了個了不得的弟子,需要金鱗丹。老夫,為他破例一次。」
夏寒恍然地點點頭,他以前還一直奇怪言真是從哪裡尋來的金鱗丹,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
「小娃娃這些天不是煉丹,就是為老夫捶打後背,也實在辛苦。」
聞言,夏寒忙道不敢。
柳敬天又道:「小言真啊,真的得了個了不得的弟子。老夫見了高興,也替他欣喜。」
夏寒伏地一拜:「多謝老祖宗。」
柳敬天微微一笑,說道:「既然,我當初為小言真破了一次例。今天,便也為他的弟子破一次例。」
「老祖宗這是……」
柳敬天看向了柳重林:「小重林,今晚給鎖雲學宮帶話,就說老夫要讓小娃娃入學。」
柳重林忙站起身,點頭道:「是!」
「多謝老祖宗!」夏寒叩了一個頭之後,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每日晚上來竹林為老祖宗排除鬱結。」
柳敬天點點頭,笑著說道:「在學宮裡要多交些朋友,若十分要好,也可以帶到家裡來玩。」
「呃……」夏寒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點點頭。以他如今的罵名,別說是交友了,就算讓別人正眼相視都極為困難。
一個時辰之後,眾人出了竹林。
「夏大哥,若入了學宮,你要學些什麼?」
夏寒挑挑眉毛:「嗯?」
柳行雲說道:「鎖雲學宮與那些宗門道院可不一樣,所設門類甚多。除卻修習修行之道外,也需修習其他課程。就如我與行道,還兼修著治國、領兵之道。又輔修術數、煉丹。」
夏寒點點頭,問道:「最少需要修習幾門課?」
柳行雲答道:「主修必是元道,兼修兩門,輔修至少一門。」
「那……」夏寒思量片刻,「那你們幫我選吧,要最簡單省力的。」
柳行雲提議道:「不如也兼修治國領兵,輔修的話便選一門煉丹。」
「好。」夏寒點點頭。
看他這樣子,對於選課,興致並沒有那麼高。柳行雲與柳行道二人相視著點頭,對一切瞭然。
「女官院……那女官院……」
見夏寒猶猶豫豫的模樣,柳行雲搶先說道:「那女官院,乃是學宮內最嚴厲的學院,封閉教學,除非身份特殊,否則絕不允許男子進入其中。」
「好吧。」夏寒輕嘆了一聲。
……
「這二十天,夏寒一直在柳府內,確定沒有出過府?」
「是!」
顧元昭點點頭,不屑道:「這小子心知得罪了皇都所有人,找到了好的庇護所,自然有理由躲避不出。」
老僕沉吟片刻,說道:「或許……柳家有人察覺到了我們的殺心。」
顧元昭冷哼一聲,說道:「察覺了又能如何?」
老僕說道:「老僕的意思是,有柳家庇護,我們無機會下手。」
顧元昭不在意地點點頭,說道:「前幾日傳來密報,申屠銘擊殺雷霆三君,順利奪回埋骨關,明日便會詔告天下。」
「雷霆三君?」老僕震驚道,「家主不是說那雷霆三君俱是宗師圓滿高手?」
「沒錯。」顧元昭嘴角一翹,「他們很強,卻依舊死在了申屠銘手中。」
「這……」老僕倒吸了口涼氣,已是說不出更多震撼之語。心中對那個年輕人,唯有尊敬。
「夏寒口口聲聲說圖謀七丫頭,如今卻閉門不出。柳州王?呵呵……如今這本性已經露了出來,不過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顧元昭笑著譏諷道,「與申屠銘比,他又算什麼東西?這一次,皇都更無他容身之處!」
老僕問道:「家族的意思是?」
「將家中的人手都撤回來。」顧元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淡淡道,「聽聞,已有部分人馬正在歸途中。想找他麻煩的人有很多,無需顧家出手。況且,他死不死已經不重要了。」
「是!」老僕恍然地點點頭,隨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