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眉毛一挑,他本以為這聞家的大小姐隨眾人押貨不過是因在家呆的厭煩了,故意找個由頭出來散心。但現在一看,顯然這女子也有著不小的威嚴,這讓他更加好奇。
那幾個年輕人滿頭冷汗,這時似乎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有可能造成的更加嚴重的後果。
「你們沒有功勞倒也有些苦勞,念在這些,我先不予追究。不過,無論如何,你們這一行的工錢都要扣下。」
「是,多謝大小姐!」
如這種押貨的護衛,每次的行程可分一些紅利當作工錢,是個肥差。但現在那幾個人哪還敢再想這些利益之事,都是慌忙點頭道謝。
「朱辰,你身為這護衛隊的隊長,這次失誤也存在責任,罰你半數工錢。」
「大小姐開恩,朱辰銘記於心,絕不敢再有下次!」
朱辰恭敬地行了一禮。
「風塵駒既然被毒,你們幾個就代替它拉車。這一次算是你們自己的失誤,所以再苦再累,也不可讓他人幫忙。這一次也算是整個隊伍的失誤,所以,他們幾個之後若是做的不好,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朱辰在內,這次的工錢全都不要想領了。」
女子顯然受家族長輩薰陶,極懂得恩威並施。將那幾個人與整個押貨的隊伍利益綁在一起,換做是誰都不敢怠慢。
要知道那馬車車廂乃是一種特殊材料所鑄,極其沉重,憑几個龍象境修行者來抬只怕會累得生不如死,在這種壓力下還要追趕行進車隊,怕是等到達目的地要恢復上個把月才能走路。想必,在經歷過這種痛苦之後,那幾人以後也不敢在大意了。
眾人心中都明白這個理,反而不記恨女子。畢竟,殺了那幾個年輕人以作懲戒遠比原諒簡單太多,不用這種殺雞儆猴的方式,說明女子心地不壞……
那幾個年輕人既慶幸又驚懼地道謝退去,這場事件總算告一段落。
朱辰一邊擦著冷汗一邊走來,想必是對於剛才的狀況還有些後怕,在看到夏寒後,他快走了幾步,剛要說話,遠處就吱呀一聲,他又再次轉過身去。
只見那輛華麗馬車輕晃了幾下,其內有人走動,不多時,就見合的嚴實的門帘被一雙纖細而潔白的手撥開。
嗖……
在那帘子打開的瞬間,似乎有一陣清風拂過,一股異香蔓延而出,仿佛瞬間就充斥了整座山谷。
才恢復忙碌氛圍的山谷在此時又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將目光投放了過去。
夏寒遠遠地盯著馬車,正見那纖柔身影緩緩下車,輕踩在了地面上。初聞香氣,他便已有些沉醉,一見女子,心中則震撼的無以復加。
這女子身姿曼妙,輕輕走來。她身著一襲白裙道衣,裙擺處稍有碎花點綴,隨著微風伏動,螢光便灑落。但此時在所有人看來,這散落著光瑩的華麗服飾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女子肌膚細膩白嫩,仿佛一捏就可捏出水來,吹彈可破之感自不必多說。她生著一副令群芳失色的柔和面孔,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溫婉清麗。她在那兒,就是最好的風景。
夏寒此生見過的美色多不勝數,但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女子美極了。
女子有一種獨特的美,仿佛是畫中走出的人。她雙眉如繡,是三月春光。清亮的眸子內裝著的不僅僅是一汪湖泊,那其中還蒙著些許霧氣。
她似柳州的秀色,也如雲州煙雨。她一步步的走來,渾身上下無處不給人一種潤澤之感,仿佛江面上還未開散的水汽,朦朧而優雅……
說是女子柔和,夏寒突然想起了在小元界時曾見到過的那一幅幅畫。那是小橋流水的船頭,一位書生抬頭遠望,行舟越來越近,卻驚鴻一瞥見一女子撐傘於橋頭經過……
或者是身份倒過來,女子撐傘泛舟,男子橋頭驚望……
這種畫著實不少。
夏寒也曾感嘆這不過是世人臆想的罷了,哪會真有這種如同煙雨的女子?否則,他見過的類似畫中的女子怎會總只留下一個只可意會的背影?
此女不正是書卷中常描繪的「伊人」?畫師無法下筆的煙火與飄渺?禍國殃民啊!
一看到這個女子,夏寒就能想到秀麗風景,就能想到春色,就能想到煙雨,一切與春光與水有關的美好事物。
更令人驚奇的是,從車廂內散出的香氣竟是女子身體發出的異香,因為隨著女子走近,那氣味的自然之意是掩藏不住的。
見女子正望著自己走來,夏寒挑挑眉,下意識地低頭打量起自己的衣袍來。他身上披著的還是那一身未被換下的袍子,在經歷了虛空的驚險之後,已變得破爛不堪,更是沾染了污濁泥土,想必自己的臉也不是那麼乾淨。
再抓抓頭髮,夏寒覺得自己這披頭散髮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像乞討之人。
所以,此時這女子直直盯著自己的目光又代表著什麼?
夏寒可不認為是自己這樣貌讓這聞家大小姐生出了什麼好感,但此時若面無表情也不應該……
朱辰等人低著頭,每一次大小姐走近時,他們都會被這種絕美的事務所震驚,或者說不敢直視。但扭頭一看夏寒卻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他們臉上的肌肉跟著一抽。
果真是窮鄉僻壤來的麼……
突然,朱辰等人有些羨慕起夏寒的膽魄來,有一句話說得好,無知者無畏,夏寒顯然就是那無知者,自然臉皮也厚。
夏寒並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只是覺得禮貌的笑容是絕對應該的。但隨後也跟著疑惑起來,因為這聞家大小姐看到他的笑容後,竟是微微蹙眉。
在那目光中,夏寒察覺到了某種怒意與不滿。
女子渾身散發的氣質與怒氣仿佛不沾一點邊,但夏寒的感覺一向敏銳,有關於女子的情緒,因他常與顧巧盼幾女接觸,也能多少有些了解。
只是他不明白一點,與這女子無冤無仇,為何對方卻表現出了些許冷漠?
夏寒撓撓頭,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麼?
他輕嘆一聲,自己的性命是被這護衛隊所救,再往大了說便是聞家所救,還希望這女子不要為難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