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流淌著的那條河流，是這世間最美的洛河。

  這條河一出現，世間所有的河流都顯得如此渺小。

  洛神百河渺。

  可這個時候，無論是秦流月還是衛征然只能從這條河流當中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壓力。

  那是極致的殺伐。

  好兇勐的一招殺伐靈訣。

  「相信我，應白夜，你不會想要在弱水閣動手的。」

  秦流月呼出一口氣，語氣稍稍和善了那麼一些。

  「你不知道這座拍賣行在帝陽城意味著什麼，整個帝陽城中，論身份尊貴，能夠超過弱水閣背後主人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她看向應白夜，語氣誠懇。

  「你和衛征然的事情我不會管，但如果涉及到弱水閣，我希望你還是能夠冷靜一下。」

  秦流月的態度真的已經算是十分的好了。

  應白夜手掌收在衣袖當中，手指輕輕敲擊著身體。

  他看著現在眼中已然戰意全無的衛征然，呼出一口氣。

  「看樣子，這人還真的不得了啊。」

  能夠讓剛才還殺氣騰騰的衛征然變成這副模樣。

  秦流月看到他表情緩和下來，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秒，她美目圓瞪。

  視線當中，應白夜的身體已經衝破了她的明月，直接朝著衛征然的位置而去。

  「大膽！」

  洛河之水流轉不息，攜帶著無盡的殺伐匯聚成了一條條水蛇盤旋在應白夜的身前。

  在衛征然震驚的目光當中，應白夜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剛要抵抗，修長的手指就已經點擊在他的胸口之上，水蛇匯聚，束縛住了他的四肢，讓他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那絕美的洛河之水在自手臂流向了應白夜的手指。

  「彭！」

  只是一個接觸，衛征然的身體迅速朝著後面倒飛出去，直接撞碎了弱水閣二樓的牆。

  塵土繚繞，秦流月勐地甩袖，眼前的視線瞬間清明。

  視線穿過弱水閣二樓那破碎的牆體直直看向了裡面的場景，在弱水閣二樓的過道上，應白夜單腳踩在衛征然的胸口，彎下了腰。

  「神武侯府一身修為全憑『勢』而定，散了心氣，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應白夜語氣冰冷，一雙眼眸當中儘是寒光。

  衛征然眼神憤恨地看著他，全身靈力想要再次調動。

  但是……

  「你沒機會了。」

  應白夜毫不猶豫，一腳踏下。

  「噗嗤。」

  衛征然勐地吐出一口鮮血，匯聚起來的靈力被一腳震散，氣息瞬間萎靡了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流月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她沒有出手，只是惱怒地看著他。

  「你當真沒有把本公主的話放在眼裡。」

  應白夜環視一圈，周圍弱水閣的侍衛已經趕到了二層，水靜雅臉色陰沉地站在他們身前看著應白夜。

  應白夜把腳從衛征然的身上移開，他直接轉身，一個閃身，就來到了被轟開的洞口之前。

  此時此刻，秦流月離他只有三步之遠。

  應白夜朝著下面看去，不少人都抬著頭看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裡面有很多之前從他口中蹦出來的名字。

  西嵐茉，夢子蘭，蠻無名，澹臺陰，夜問道……

  這些人都用各種各樣的眼神注視著他。

  戰意，冷厲，兇狠，佩服，各種各樣的眼神都有。

  然後，應白夜把目光看向秦流月，因為兩人距離離的很近，所以這位公主精緻的容顏在他的眼前清晰的展現了出來。

  「我就是沒有放在眼裡，如何？」

  應白夜稍稍歪頭，就這麼和她對視。

  那雙眸子當中的凶厲讓秦流月美眸微顫，但隨即而來的就是惱怒。

  「你攤上大事了。」

  「哈哈哈哈哈。」應白夜捂著臉，仰頭狂笑。「大事，大事？」

  「來啊。」笑聲瞬間停歇，頭回到了原位，他眼中寒光涌動。「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廢狗為什麼呲牙。」

  他視線環視一周，從下面那每一個人的臉上划過。

  「和我家的小可愛們稍稍誇了一下你們這群人，就以為自己不是廢物了嗎？」

  「別惹人發笑了，還讓這蠢貨來試探我？他不配，你們更不配。」

  應白夜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為什麼總要有一些無聊的傢伙來做些無聊的事情？

  下面的氣氛已經凝重到了極點。

  那幾位之前被應白夜點到名字的天驕目光冰寒地注視著應白夜所在的方向。

  應龍城等人注視著這一幕，默默地對視了一眼。

  這才對味了，這才是他們印象中的那個應瘋子

  「呵，有趣。」

  西嵐茉冷哼一聲，提著自己的劍轉身離去。

  就像是一個開始，緊接著，其他的天驕也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了這裡，這不是無視，更不是輕蔑，今天晚上的拍賣會已經結束了，但是這件事卻遠遠還沒到落幕的時候。

  再過一周的時間，那場秦帝壽宴之上，這個人絕對會為自己的言語而付出代價。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流月黛眉微皺。

  現在的應白夜看起來就像是個瘋子一樣，做著讓人無法理解的瘋事。

  可即便他真的是一個瘋子，但瘋子不等於傻子，應白夜之前在拍賣會上的每一個行為都昭示著這人是一個極度聰明的傢伙。

  他現在這麼做到底是要幹些什麼？

  「要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抱著功利心去做，那多無趣。」

  應白夜雙手收攏在衣袖當中，看著秦流月，笑容恣意。

  「我怕是被下面那些傢伙已經鎖定了目標，一周以後的壽宴上，恐怕會被很多人挑選吧。」

  「那是當然。」秦流月美眸冷冷注視著他，開口說道。

  應白夜笑容收斂：「這些人中也包括你。」

  這瘋子臉變得咋就那麼快呢，一會晴一會陰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和他聊天，真耗費心神。

  秦流月呼出一口氣，看著他，表情認真：「一周後，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說完這句話，她也沒等應白夜的恢復，身體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應白夜眼眸低垂，然後再次抬起。

  眼中的瘋意都在一瞬間散去。

  他轉頭看向了水靜雅：「所有的損失你去找那個小侯爺負責，應龍城作為外賓被貴國天驕背後暗算，這件事，可怨不到我們應龍城身上。」

  背後暗算……

  水靜雅眼眸微閃。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說是背後暗算倒也不算是錯的。

  衛征然其實一開始也沒想著交手，只是想朝著應白夜那邊射上一發炎箭，稍微試探一下應白夜的實力。

  結果沒想到應白夜的反擊來的那麼迅速，根本沒有給他解釋推諉的時間，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水靜雅抬起美眸，看向了現在這副平靜樣子的應白夜，就好像剛才那個瘋子只是他們的幻覺。

  水靜雅呼出一口氣：「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比起應龍城而言，神武候府無疑更好拿捏，弱水閣不怕事，但是水靜雅也不想給那位大人惹上麻煩。

  現在應白夜又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件事自然可以推到神武侯府的身上。

  不過。

  「你從一開始就料想到這個結果了嗎？」

  水靜雅看著應白夜，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麼可能？」應白夜微微一笑。「哪有人能夠猜到未來會發生什麼。」

  沒有人嗎？

  這可不見得，水靜雅聽那位大人說過，在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大陸上就有那麼一個女人能夠做到近乎於操控未來般的算無遺策。

  那個女人死的早，水靜雅沒有能夠親眼目睹一番的好運，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叫做應白夜的傢伙，水靜雅似乎多多少少體會到了一些什麼。

  「應白夜，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這個人在能力上，足以滿足自己的要求。

  應白夜側過頭，那雙鎏金色的眼睛看向了水靜雅的那雙美眸，就像是能夠看透人心一般。

  他回過頭，沒有說話，身體逐漸化作虛幻，化作冰晶消散在了原地。

  「再說吧。」

  聲音緩緩流散，最終消散在了水靜雅的耳中。

  水靜雅點了點頭：「那就等等再說。」

  交朋友嘛，總要看清楚對方的價值才能夠下決定。

  水靜雅看著那破裂的牆面，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礙眼，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暈厥過去的衛征然，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果一開始就把握不住後果，那就不要上趕地去自取其辱嘛。

  這樣一來，神武候府難做，弱水閣這邊也差點難做。

  算了算了。

  「讓老侯爺自己去和殿下說吧。」

  水靜雅擺了擺手，幾個侍衛走了上來，把衛征然從地上抬了起來。

  水靜雅轉身，緩步離開了這裡，

  ……

  應龍城的隊伍里，應白夜和二音坐在同一輛馬車當中，二音看著他，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一次性挑釁那麼多人，你是想要在一周後的壽宴上做些什麼嗎？」

  「二音姐，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說過了嗎？」應白夜側著身子，托臉靠在馬車窗邊，看著夜晚帝陽城的街道，語氣平澹。「我來帝陽城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和秦帝的壽宴有關？」

  二音疑惑開口。

  應白夜沒有回答。

  等了那麼幾秒，二音釋然一笑：「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問了。不過若是你需要我的幫助，屆時可一定要開口。」

  應白夜點點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二音抱起肩膀靠著身後軟座，目光始終停留在應白夜的身上。

  以前在應龍城的時候，應白夜就喜歡看著什麼東西出神，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完全看不出那個在應龍城中頗具盛名的「應瘋子」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弟弟。

  每當到了這種時候，九音總是會乖乖地坐在他的旁邊，也不開口說話，也不會主動打擾，就這麼學著應白夜的動作，去順著應白夜的目光去看應白夜看的東西。

  她不會管自己看不看的懂應白夜在看些什麼，只是單純地做出和應白夜一樣的動作就已經滿足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其他的八個姐姐就知道，他們這位小妹妹也許真的對這弟弟動了芳心。

  那個時候的他們真覺得這兩人是很搭配的一對，可是，沒想到的是，她們這一群旁觀者，居然都沒有小九音這麼一個當局者看的清。

  即便才剛剛重逢一天，可就是這一天當中，二音就察覺到了應白夜和那位靈溪小姐之間那種融洽到了極點的相處氛圍。

  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真的會讓任何對應白夜動心的女子感到挫敗感。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二音就已經知道，自家小妹確實是不可能了。

  同時，二音發現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地方。

  那就是應白夜從小到大稱呼她們的時候，總會在「姐姐」的前面帶上名字。

  比如「二音姐」總是「二音姐」，從來沒有直接叫過她們「姐姐」，那個時候，她們還認為這是應白夜為了特意在稱呼上區分她們，所以才這樣做的。

  可直到現在，二音才意識到，並不是特意區分，只是這個稱呼早就獨屬於某一個女孩了。

  「姐姐」這個名稱是對某個女孩特定的稱呼，只屬於她。

  唉~

  雖然很為小妹覺得遺憾，但沒辦法，誰讓應白夜也是她們心疼的弟弟呢？能夠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二音真的很為應白夜感到開心。

  和靈溪待在一起，那雙鎏金色眼眸當中的漠然都少了很多。

  這樣真的很好。

  應白夜現在的感覺很奇怪。

  他剛剛把目光從外面的街道上給收回來，然後就察覺到了二音那特別溫柔寵溺的眼神。

  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是，嗯……

  對，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了一樣。

  應白夜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就離開應龍城才一年多的時間，他的變化有這麼大的嗎？

  有點搞不懂……

  不過算了，二音姐喜歡看，那就讓她看好了。

  反正在他記憶中，他剛到城主府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時候，這些個彩雲間的姐姐們沒少過來捏過他的臉。

  用六音姐的話來說，就是沒辦法想像一個男人會長的比她們還好看，所以才忍不住想過來捏捏看。

  「呼~」

  隨著馬車離得目的地越來越近，應白夜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總算是回來了。

  接下來的七天，要準備把靈力難過一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