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陽城的面積挺大的，比起在北蒼大陸的那些個城池而言，這裡的繁華程度不知道高了多少。

  但同樣的，靈力修為高深的強者也是多如牛毛。

  就在街上走了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靈溪就已經感覺到十幾股實力不在她之下的氣息。

  在一個超級勢力的疆域當中，能夠有這樣數量的至尊之上匯聚再正常不過。

  「可城內的治安卻很好。」

  應白夜向著周圍掃視一圈開口說道。

  從入住的客棧出來之後，兩人就沒有在街上看到過一起爭端，當然，這並不是應白夜做出這個判斷最關鍵的理由。

  更明顯的一點是，在這些生活在帝陽城的百姓臉上，他沒有看到一絲絲的擔憂和不安，每個人的眼中即便有生活帶來的壓力，可是大體上還是帶著安樂閒適的表情。

  這是發自內心沒有為不知道可能會在什麼時候出現的爭鬥會影響到自己感到擔憂。

  應白夜小時候陪著靜姨走過很多大陸，去過很多城池，很少有城池能夠像這座帝陽城一樣，真的給人一種安居樂業的感覺。

  即便是應龍城主城也不行。

  只能說，大秦王朝作為一個以帝國為承載主體的勢力，它足夠地把自己的優勢給表現了出來。

  「這個勢力不得了啊。」

  應白夜搖頭感嘆地說道。

  靈溪看了他一眼：「倒是很少見你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應白夜大多只會對事或人感興趣，真的很少會對一個勢力提起注意。

  「或許是因為應龍城和大秦王朝在結構上有些相似吧。」應白夜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和族群與宗門不同，像國家這種形式的勢力，雖然在框架上會比前兩者更加龐大，但是從根本上，是沒有前兩者更容易凝聚力量的。」

  「歸屬感對於一個勢力而言，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東西，只有將所屬人員的力量凝聚起來，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勢力。」

  應白夜咬了口手裡新買的，然後繼續和靈溪說道。

  「對於族群而言，帶來歸屬感的東西是血脈，而對於宗門而言，帶來歸屬感的東西是傳承。這些都是可以去找到實體的東西，可國家不一樣，想要凝聚起屬於自身的歸屬感，靠的確實一份意志，或者說，是一份信仰。這種意識流的東西比起前二者來說更不好把控，所以我才會覺得大秦王朝有些不得了。」

  聽著他的話，靈溪了解地點了點頭：「你之所以說應龍城和它有些相似，是因為它的框架形式對嗎？」

  「就是這樣。」應白夜點點頭，認可她的回答。「應龍城是老頭子帶著二叔三娘一手建立的，他們三人所代表的城主府其實一定程度上就和王朝中的『皇室』相似，但應龍城又不單單只是靠著城主府建立起來的，當初跟隨三位城主征戰的還有許多被他們折服的世家，在應龍城建立之後，這些世家就天然形成了另一個能夠影響決策的團體。」

  「世家以家族為承載，城主府則是以三位城主為主，這就有了天然形成的矛盾。」靈溪接口說道。「所以，這就形成了應龍城現在的兩大派系。」

  「完全正確。」

  應白夜打了個響指。「不過就目前而言，這種矛盾處於一種平衡狀態。」

  「平衡？」靈溪稍稍疑惑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強戰力都在城主府，資源則是在世家，所以兩者之間還沒有發生實質性衝突。不過，這種情況，如果持續幾百年，也許就會有新的變化了吧。」

  聽到這句話，應白夜沉默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

  靈溪很聰明，一句話就點到了關鍵。

  無論再這麼平衡，「目前」也就只是「目前」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城主府一脈會想對資源下手，而世家一脈也會不斷地增強實力，兩者都會想要去染指對方所占據的那部分利益。

  矛盾終究有一天會變成衝突，而衝突如果沒有了限制，很有可能就是分裂的開始。

  這算是每一個新興勢力都會去面臨的問題。

  所以說，能夠經得住時間洗禮的勢力，才能夠真正的屹立於大千世界當中。

  古老，也是衡量強大的一個標準。

  「不過，這些都是幾十年幾百年後才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現在為此感到煩憂，實在是有些太早了。」應白夜笑著搖了搖頭。「更何況，應龍城在東龍界又不是一家獨大，還有著其他四家龍城並立，外有仇敵是最能提高凝聚力的一件事情。」

  不過，仇敵嗎？

  說起這個，反而讓應龍城聯想到了大秦王朝這邊，整個秦州在五靈伐天之前，是衍天教和大秦王朝南北分據的情況。

  那個時候，衍天教就是大秦王朝的「仇敵」。

  這樣來看，依青鸞在他們臨行之前的告戒還真不是無的放失，在這裡，還是少用衍天經的比較好。

  這也幸虧在衍天教時期，自家娘親從來沒有將真面目示人，即便是最忠心的侍女依青鸞都不知道那面紗之後的容顏到底是什麼模樣。

  不然的話，關憑他這張辨識度極高的臉龐，恐怕就會引來不少娘親的「故人」。

  「說起來這個，我記得小雪兒現在就在應龍城邊境那邊吧？」靈溪笑語盈盈，突然想起了應白夜的這位妹妹。「最近也沒怎麼來信。」

  這個小妹妹挺有意思的，每次給應白夜寄信的時候內容里總會帶上她，愛屋及烏的意思顯而易見。

  所以雖然未曾謀面，但一個對應白夜如此親近的小妹妹，她又怎麼可能討厭的起來呢？

  「邊境那邊其實還蠻複雜的，不來信也好，能留著精力去應付那邊的事情。」想起應雪兒，應白夜臉上的笑容濃烈了那麼幾分。

  將近一年多沒有見過那小丫頭了，說真的，他還真挺想她的。

  這個時候，靈溪的玉指已經戳到了他的臉上。

  「在外面禁止笑的這麼花枝招展，小心招蜂引蝶。」

  嘖，這用來形容的成語，完全就是小時候被靜姨給帶偏了。

  「換個形容詞吧，這些詞不太適合。」

  應白夜措辭委婉地點醒著靈溪。

  靈溪眉眼彎彎看著他，然後眨了眨眼。

  「不要。」

  不要是什麼鬼？

  「就剛剛走過來這一路，見到你兩眼發光的女人可不少。」靈溪握著應白夜的手稍稍緊了兩下。「這不是招蜂引蝶，又是什麼？」

  「吃醋了？」

  應白夜好笑地看著靈溪，笑著問道。

  「嗯哼。」靈溪才不會正面回答，只是玉指又戳了戳應白夜的臉。

  這傢伙為什麼要長的這麼好看，雖然他長的再好看那也是自己的，可讓別的女人看去，就是有點不爽。

  嗯，沒錯，都是應白夜的錯。

  靈溪暗暗點頭。

  可就在下一秒，她眼眸微閃，上前一步，全身上下靈力涌動，一道靈陣瞬間擋在了她和應白夜的面前。

  同一時間，一隻鐵鉤直接穿破空間撞到了靈陣之上，濺起了陣陣漣漪。

  應白夜眼睛微眯，目光當中寒意涌動，直接順著鉤子看向了來源。

  見被擋了下來，鐵鉤勐地一縮，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應白夜就找到了那擲出鉤索的源頭。

  又是三個女人的組合，和剛才水靜雅那三人的搭配一模一樣，今天他們是和這種組合犯沖嗎？

  靈溪站在他面前，二話不說，刻刀已經握在了手中，眼中殺意涌動。

  兩個至尊又如何，那鉤索既然敢衝著應白夜去，就算是再多至尊，今天也得把命留下來。

  「我不喜歡你的眼神。」站在三女最中心的是個年輕女孩一開口就是這種桀驁的語氣，她抬著精緻的下巴，站在高樓之上俯視著樓下的靈溪和應白夜。

  「我給你個機會，自己爬上來。」

  這是衝著應白夜說的。

  至於靈溪，從一開始就被她給無視掉了。

  然而下一刻，凶勐的熱浪在一瞬間點燃了周圍的空氣，九條火龍自樓下直接衝著女孩的位置沖了過來，火龍眼中，儘是殺伐之意。

  這是一招毫不留情的殺招。

  女孩身邊的兩個侍衛表情不變，同時上前一步，一個光環一人一半握在手中，九條火龍隨即而至，一切都在一瞬間消弭。

  靈溪表情冰寒，手中刻刀想要再次勾畫，但卻被應白夜一把抓住了手腕。

  「姐姐，先冷靜下來。」

  靈溪眼波微動，稍微冷靜了一下，點了點頭，但美目當中，仍舊有著化不開的寒意。

  無論是那鉤索對著應白夜而來，還是那女孩對應白夜那種輕蔑的態度，都讓她的情緒瞬間引爆。

  應白夜輕輕撫摸著她的手，安撫著她的情緒，然後鎏金色的眼眸就看向了女孩所在的方向。

  「貴姓？」

  「你沒資格知道。」

  女孩冷冷地說道。「我要你，你給我爬上樓來。」

  瑪德。

  真的很久沒有這麼氣憤過了。

  這女人是不是有病？

  應白夜臉上的笑容瞬間陰森：「哪一家的？」

  能養出這麼刁蠻的大小姐，怕不是家裡的至尊靈液都能多到餵狗了。

  女孩一身勁裝，直接上前一步，趴在欄杆上：「這就不需要你來管了，在我們那邊，只要有想要的東西，就直接用鉤索鉤起來，本小姐看上你了，自己爬上樓來吧。」

  靠，這「招蜂引蝶」還真就一語成讖了是吧。

  聽到她這句話，靈溪冷冷一笑，手中靈陣瞬間成型。

  古樸的長劍從靈陣當中緩緩而出，一瞬間，一股滄桑的氣息將整片空間覆蓋，古老的劍靈從古劍中一躍而出，優美的身姿靈活跳動，輕輕握住了古劍的劍柄。

  蒼古劍伐陣。

  靈溪壓箱底的殺招之一。

  這個時候掏出來，說明已經抱著幹掉那女孩的想法了。

  應白夜沒有制止，這個時候，任由姐姐撒撒氣倒也不錯。

  他看著樓上的紅衣女孩，眼睛微眯，總覺得有哪裡有些違和。

  下一刻，那古樸的劍陣直直朝著女孩噼了過去，她身邊兩人全身靈力涌動，至尊法身瞬間成型。

  「轟！

  ！」

  巨大的轟鳴聲在街道上勐地炸響，但就在這一刻，靈溪和那兩個女侍衛同時皺了皺眉頭。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兩撥人的中間出現了一道全身銀甲的女人。

  她手持銀槍，就這麼站在了兩撥人中間，剛才的古劍和至尊法身都在她的手中消散不見。

  「帝陽城中，禁止私鬥。」

  女將冷眸注視著兩撥人。

  「好的。」

  女孩毫不猶豫，直接拍拍手，那兩個侍衛就退了下來。

  「姜將軍的話，在我這裡還是有面子的。」

  她打了個響指，旁邊的女侍衛就遞上了一個芥子鐲。

  「規矩我聽說了，這是罰金。」

  被叫做「姜將軍」的女人美眸直直注視著那女孩。

  女孩臉上絲毫沒有懼色，和她對視在一起。

  片刻之後，姜將軍點點頭，那芥子鐲被女侍衛放在了桌子上。

  女孩轉過身，看向了樓下沉默不語的應白夜，臉上居然帶上了笑容。

  「看來你已經猜出來一些什麼了。」她看著應白夜，美眸波動。「我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你的名字，應白夜。」

  應白夜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睛眯的越來越細。

  「你既然也來了秦州，那就說明我們兩個遲早會有一戰，哦，剛才的那些只是試探，你和傳聞中的那樣還真不符。」

  女孩笑靨如花。「我還以為你會像個瘋子一樣上來弄死我呢？」

  她說完之後，直接轉身。

  但是只是一秒，就又回過身來，臉上笑容早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她再次桀驁地看向應白夜：「當然，如果你想要當我的狗，我還是很樂意的。」

  這次說完之後，乾脆利落轉身而去。

  「呵。」

  良久，應白夜冷笑一聲。

  「越來越有意思了。」

  既然那地方都有人來這裡了，那麼……

  「你們這邊的罰金……」

  就在姜將軍把目光看向他們這邊的時候，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由應龍城這邊承擔。」

  應白夜轉過身，一道身影站在原地，澹澹說道。

  一瞬間，冰冷散去，只剩下了濃濃的親近。

  他鄉遇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