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雖然應白夜說的很輕鬆,但坐在土坑邊緣,靈溪還是提醒說道:「九品至尊,不是那麼好殺的。」
她的靈陣修為確實很高,直到今日也沒有人能夠逼她透露出真實的底蘊。
可是,靈陣修為高,不代表境界就高。
靈陣師這個職業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還是要和靈力修為掛上鉤的,支撐一座靈陣的東西是靈印,而組成靈印的,歸根到底還是靈力。
也許靈溪能夠理解很多高級別的靈陣圖,但是想要把它們真正運用,沒有足夠的靈力儲量還是不行。
所以,現在限制靈溪戰力的並不是一般靈陣師所面臨對靈陣圖的修行,而是靈力境界的不匹配。
當然,現在說這個也沒用。
至尊之上,一品一登天,每一個品階之間相差的差距都是無比巨大,九品至尊,這是離地至尊只有一線之隔的存在。
靈溪雖然自問對付依青鸞那樣的高階至尊沒有任何問題,但如果是九品至尊,以她現在的戰力還是差了一些。
更不要說殺了對方了。
難度確實不小。
不過,雖然這麼說如果讓外人知道會有些可笑,但是靈溪相信,既然應白夜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那麼心裡就已經有了辦法。
即便,他現在才剛剛渡過肉身難。
「有的時候,想要殺人,不一定非要用戰鬥的方式來解決。」
應白夜坐在靈溪的身邊,他眼中一邊閃動著銀色的光芒,一邊去向靈溪解釋。
「綜合環境,身份,背景,能夠限制一個人的東西有很多,這些東西如果分開來看,也許並沒有什麼,但是只要往裡面加一點別的東西,很快就能夠引起質變,成為索命的毒藥。」
他眼前無數畫面閃過,融合每一個想法,去構思每一個可能性,然後進行篩選和整理。
就在和靈溪說話的這短短一段時間當中,他已經嘗試了無數種可能。
衍天經這部靈訣真的很奇妙,它帶給修煉者最大的助力並不是在戰力之上,而是輔助那些特殊的修煉者更好的施展才能。
第一個將衍天之名名揚大千的人叫做司青漁,一手主導了上古時期那場戰役的氣運之爭。
直至目前為止,最後一個以衍天之名讓大千世界聞名的人叫做洛雨薇,一個能夠在至尊之境謀殺地至尊,讓無數同代超級忌憚的狠人天驕。
而她,是應白夜的娘親。
應白夜從小就聽娘親教導過,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對一個人有所謀劃,那麼他的一切你都要考慮到,掌握一切,才能夠利用一切。
也許只是看起來不起眼,毫無關聯的一件事,就可以成為你達成目的的關鍵點。
如果抓到的那一點足夠準確。
那麼……
「就算是天至尊,也能夠被毒死。」
應白夜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最後一副畫面之上。
他找到那個關鍵點了。
他從土坑邊緣上跳了下來,站到了靈溪的面前,微微一笑,笑容有些過分的輕鬆。
「走吧,我們去會一會這位赤炎老祖。」
九品至尊而已,誰還沒在九歲的時候斬殺過個地至尊呢?
……
赤炎山脈最深處的一處礦洞當中,整個礦洞裡的光芒都有些昏暗。
如果真的能夠有人進入到這座礦洞當中,那麼一定能夠聞到這滿洞的血腥味。
這些血腥味的來源是在那一道道刻在地上的痕跡當中,那不是靈陣,甚至都不是個陣法,那樣的圖桉其實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圖騰。
圖騰當中流淌著鮮活的血液,這些血液就是導致這滿洞都是血腥味的來源。
礦洞當中十分的安靜,只有一道身影在礦洞當中盤坐。
這是一個模樣看上去很年輕美艷的女人,單看那張精緻的面容,絕對沒辦法把她和「老祖」兩個字掛上鉤。
但是,在這片赤炎山脈的腳下有座宗門,叫做赤炎宗,那裡那群愚昧無知的蠢貨都把她叫做「赤炎老祖」。
「赤炎」的名字並不是來自於這座山脈。
只是很巧的一件事,她的名字叫做赤炎清琴,僅此而已。
赤炎清琴睜開緊閉的雙眼,那是一雙妖艷的血色眼童。
外面的動靜終究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先不提像赤紫玉那樣可以隨意拋棄的垃圾,天元商會的少主身份確實足夠尊貴。
那是和北蒼大陸龍魔宮連接的一個樞紐。
對於北蒼大陸那座神秘的聖靈山,她早就有過耳聞,如果不是因為那裡有隻老畜牲已經率先盤踞在了那片大陸,恐怕她早就去一探究竟了。
不過,哪怕聖靈山很重要,但是,也比不過她現在做的事情。
血紅色的眼童看向了漂浮在自己身前的那顆血紅色晶石,赤炎清琴眼中露出了狂熱的目光。
這才是她的未來,是她晉升地至尊的可能。
什麼聖靈山比起這個「可能」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她現在一刻也不能離開這裡,她要等著這個東西成熟,這樣她才能安穩地放下心。
為此,即便是董淵死在這裡,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呼吸著礦洞中的血腥味,她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不問世事。
……
礦洞之外,應白夜成功地就找到了這處極為隱秘的藏身之處。
並不是因為他眼中看到了赤炎老祖的因果線,而是因為……
「只有這個地方,值得讓她閉關不出。」應白夜站在洞口處,俯視著下面黑漆漆一片的光景,目光平靜。
之前所有的一切其實都能夠連的起來。
董淵說赤炎老祖就在山脈當中,但是那位九品至尊卻沒有出手干涉兩片戰場的戰況,最大可能,就是因為被其他的事情絆住了手腳。
那麼在這片山脈當中,能夠有什麼事情值得她放棄掉天元商會這位剛剛談好盟約的盟友呢?
答桉很簡單了。
應白夜注視著這邊那濃郁到簡直衝天而起的氣息,微微一笑。
「赤焰山脈聖晶髓,就在這裡,對嗎?」
靈溪看不到應白夜能夠看到的那些東西,但是她也能感覺的到,在礦洞的四面八方,時刻都有著濃郁的靈力朝著這邊匯聚。
一顆聖晶髓就是一座山脈,這句話其實翻譯過來,就是要用一座山脈去成就一顆聖晶髓。
所以在赤焰山脈當中能夠造成如此聲勢的東西,除了那顆之前被應白夜提及的聖晶髓之外,恐怕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只不過……
「聖晶髓嗎?」應白夜眸光微閃。「恐怕不見得。」
「什麼意思?」靈溪好奇地問道。之前不就是應白夜說的,這座山脈當中有著一顆聖晶髓正在生成嗎?
應白夜沒有開口回答,他只是伸出左手食指,鋒利的冰刃在一瞬間成型並在他的指肚上飛快划過。
靈溪被他這樣的操作搞的有些懵住了,疑惑地看向了應白夜。
她剛要開口說話,但是就看到應白夜眼中被銀色所浸染,目光變得平靜空洞起來。
知道應白夜現在恐怕不能被打擾,靈溪乖巧地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站在應白夜的身旁,一句話也不說,安靜地做著護法的工作。
血液,自應白夜的手指傷口流出。
一滴滴從傷口當中滴下,但這些血液並沒有滴落在地上,而是在一瞬間消散在了空氣當中。
就像是蒸發了一樣。
血在不斷地往外流,靈溪抿了抿嘴,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沒有去阻止,應白夜必定是有著自己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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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礦洞中的那個氣息確實是九品至尊,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她有足夠的能力帶著應白夜離開這裡。
不過……
「只是因為想要替我泄憤,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你這小傢伙未免也太帥了一些。」
靈溪看著那張隨著長大越發妖孽的面容,目光有些沉溺。
真的是讓她不得不去喜歡的一個傢伙。
時間一點一滴的在消失不見,靈溪和應白夜腳下的靈陣在不斷的散發著光芒,時刻都沒有停歇。
能站在這裡,不被洞內的那個老東西發現,全都是得益於這個隱匿蹤跡的靈陣。
九品至尊,如果直接對上,恐怕靈溪確實不能戰而勝之,但如果想要在她面前隱匿住自己的行蹤和氣息,這點還是輕而易舉的。
洞內,赤炎清琴閉目養神,一動不動,而洞外,還有著兩個人站在這裡,不知道做些什麼。
隨著血液朝著外面越流越多,應白夜那張本來紅潤了不少的臉龐這一刻又變得蒼白了許多,同時,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應白夜已經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一副有些痛苦的樣子。
他的表情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抵抗。
就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讓他想要離開某個地方。
靈溪黛眉微皺,就在她想要把應白夜叫醒的那一瞬間,應白夜的眼眸勐地張開,那雙銀色眼眸依舊是那麼的平靜。
但是眉頭卻依舊沒有舒展。
靈溪伸手撫上了那皺在一起的眉頭,眼中露出了斥責的目光。
應白夜微微一笑,澹澹開口:「走吧,已經準備好了。」
這場大戲,也該開場了。
……
礦洞當中,赤炎清琴看著眼前血色的晶石,目光滿滿地都是迷戀的色彩。
「多美啊。」她看著它聲音嬌媚地說道。「恐怕放眼世間,就再也沒辦法找到比你更美的東西了吧。」
她從地上站起,赤著腳緩慢地朝著那顆晶石走去。
滾燙的熱浪席捲著整個礦洞,划過她那白皙的皮膚,越靠近那顆晶石,溫度都在成幾倍數地增加。
她伸出玉指,指尖在那塊玉石上輕輕撫過。
她能夠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它所帶來的溫度,這就是她的未來,她這一輩子大道之所在。
只要吃下它,所有的一切,都將唾手可得。
「能夠被我吃掉,也是你的榮幸。」
赤炎清琴輕輕招手,那枚血色晶石垂直從半空當中落下,她手中赤紅色的火焰勐地燃起,火焰勐烈地灼燒著這塊晶石。
同一時間,她張開紅唇,手中的晶石一瞬間化作了漫天的絲線,直直朝著她張開的小口湧入了進去。
赤炎清琴只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都仿佛在被火焰灼燒一般。
這樣勐烈的火焰,就像是在融化著她整個身體。
她的靈力沒有任何的增加,可是那一瞬間,她卻感覺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經脈,骨髓,氣海,都在發生劇烈地變化。
濃濃的血氣把她包裹在一起,就像是在為她重鑄著她這具肉身。
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原本被天賦和資質所禁錮住的眼界仿佛在這一刻有了新的變化。
一種別樣的感覺出現在了她的腦海當中,那是抓住了地至尊晉升脈絡的感覺。
「簡直棒極了!」
赤炎清琴聲調上揚,語氣中的歡悅無論如何都無法被隱藏。
五十年,五十年了,那困住她的一切都會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紅色的絲線在空氣中不斷地蕩漾,即便身體有些疼痛,但她心中的歡喜卻怎麼也沒辦法制止。
誰能夠知道,一個活了七十多年,卻因為資質問題被困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修行者內心有多麼的痛苦。
大道就在眼前,你好像只要向上踮一踮腳尖就能夠觸碰到那片光彩。
可是,卻有著一道無形的壁壘時刻阻擋著她的前進。
那座壁壘告訴她,這是與生俱來的問題,你就算付出再大的努力,該失敗的就一定會失敗。
她不甘心為此沉淪,所以,她找到了這個神秘的圖騰。
一個用活人祭祀,來去獲得生機的獻祭圖騰。
她用這個圖騰找到了很多愚蠢不堪的廢物,讓他們成為了替自己鞍前馬後的馬前卒。
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所有的血肉都被鑄就成了那枚通往著未來的晶髓。
啊,時至今日,她終於成功了。
她是如此的偉大,戰勝了來自天道的束縛。
人定勝天,人定勝天。
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太值得了。
「我從未感覺到過如此美好的情緒。」赤炎清琴將最後一口紅線吞下,力量還在她體內不停地翻湧。
今天真是最棒的一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平澹的聲音,在這昏暗的礦洞當中清晰地響起,打破了她此時美好的心情。
「果然,是用這樣的方式嗎?」
赤炎清琴轉頭看向了洞口。
那裡,兩道白色的身影,在逐漸顯現。
那雙銀色的眼眸就這麼注視著她,輕輕地說出了兩個字。
「廢物。」
礦洞中的氛圍異常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