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戲。」
「???」
……
「所以,就是這裡?」
看著面前的戲樓,晉充有些無語。
他到底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才會答應這個傢伙這樣的請求。
明明是個囚犯,就不能有點囚犯的樣子嗎?
「對,就是這裡。」
應白夜點點頭,看著前面的「秦憐」招牌,眉眼間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這還是他第二次來這裡呢。
「秦……」
和應白夜的欣喜不太一樣,當晉充的目光看向那個「秦」字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有些渙散。
這個字,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這一次,別再耍花招了。」
晉充冷冷地說道。
之前在北蒼城中的時候,應白夜險些就對那幾個學生說出了「冰雪然」的名字。
他不知道冰雪然和應白夜有著什麼樣的關係,但是他知道冰雪然曾經在新生大會之後為這個小子來過他的別院。
這足以說明,兩個人之間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要知道,自從他們兩人發現對方同時身處在一個地方的時候,是險些動手的。
冰雪然那個女人她知道,如果沒有必要,她甚至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很乖的,不會耍花招。」
應白夜點點頭,月牙般的笑容就好像在說著這樣的一句話。
「那就好。」
晉充點點頭。
反正他現在的時間還多,也不用著急,能夠和這小子和平相處就儘量不要動用強硬的手段。
應白夜給出的報酬很簡單。
他說:「我可以幫你自己修煉算訣哦。」
態度誠懇,目光真誠。
如果不是知道這小子偷偷把算訣留下過一份備份,他還真就以為這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了。
應白夜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他自信,沒有人能夠從外表上看出他現在真實的想法。
之前他之所以要露出對林妤他們說出「冰雪然」名字的跡象,就是要把晉充的目光集中在那個地方。
就好像晉充不會認為他老實一樣,他自然也不會認為晉充會認為他老實。
信息差就是關鍵。
他待在靈溪別院的事情很隱秘,整個學院當中,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而就算晉充是位至尊境界的長老,他也不相信他能夠將蟲子放入到靈溪那個被無數靈陣覆蓋的別院當中,所以,他不會知道自己和靈溪之間有關係。
而不知道這一點,也就不會知道最開始的那段「帶給」妍夢的話是什麼意思。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真正的求助對象是誰,所以應白夜才會在最後加上冰雪然的名字。
估計在晉充看來,自己在北蒼靈院真正的靠山,也就只有冰雪然一個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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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抱歉,雖然也許兩人真的有些他不清楚的關係,可應白夜表示,他們真的不熟。
他唯一能夠相信的,就只有靈溪。
而利用同調,帶給靈溪的話,因為距離的緣故只有三字的時間。
他不清楚這個人的目的地在什麼地方,但是,北蒼靈院當中,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就是冰雪然。
時間太短,準備不足。
就看北蒼靈院那邊會不會出什麼岔子了。
……
還是那個包廂,也還是那個高台。
應白夜居高臨下,看著下面的戲台,眉眼彎彎。
雖然他來這裡的目的不純,但是想要看戲的心情卻是認真的。
距離上次聽戲都過去很長的時間了。
耳朵是要經常洗的,不然很容易髒。
「你為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坐在包廂里,晉充抿著茶水,開口問道。
語氣柔和,一點都不符合綁架犯的身份。
雖然那邊那個人也不像是被綁架的就是了。
「從小就聽,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吧。」
應白夜開口回答道。
他真的很喜歡聽三娘唱戲,離開應龍城這麼久,他芥子鐲里,有老頭子的酒,有二叔的書,卻唯獨沒有三娘的戲。
有點想了。
「男兒志在千里,豈能玩物喪志。」
晉充認真地告戒道。
「你現在這個年紀,修煉才是正途。」
「那您都到了這個年紀,又是在追求著什麼呢?」
應白夜反問道。
「秘密。」
意料之中的回答。
想套話,還真的有些困難。
這樣想著,他又將目光放在了戲台之上,但是眼睛的餘光卻在不斷地掃視著最頂層的房間。
那裡,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誒?」
就在這個時候,應白夜好像聽到了什麼,帶著笑意看向了下面的戲台。
「換曲了。」
「那又怎樣,我又欣賞不來。」
晉充依舊在喝著茶,他在計算著離開的時間。
雖然時間不急,但是,夜長夢多,他只會給應白夜十盞茶的時間。
「這是一首很少見的曲子,我之前只在這裡聽到過,還以為這次沒有機會聽呢。」
應白夜看著戲台上的女孩變換了身姿,就感覺到了些許的熟悉。
果然是那首曲目。
《憐秦曲》。
戲台上伊伊呀呀的吟唱,就和之前聽到的戲文沒有一絲不同。
「五靈言,五靈落,千里百丈過秦山,直教那,蒼天都改換。」
「五靈伐天。」
說出這個詞的人,不是應白夜。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晉充的身影已經來到了應白夜的身旁,聽著那優美的唱腔,目光中居然出現了些許的枉然。
這枉然,從何而來?
「長老知道這個典故?」
應白夜開口問道。
「典故?哪裡是什麼典故?」晉充搖搖頭,「也就才過去了十幾年而已,哪裡稱得上『典故』一詞。」
這語氣,看來是很了解了。
應白夜心裡默念道。
對於「五靈伐天」,他也就只是從二叔的書本上知道過一星半點,這件事情的全貌,似乎不泄於人。
「能和我說說嗎?」
應白夜好奇地問道,說實話,涉及到那個種族,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晉充搖搖頭:「一段過去的歷史,提起來,也沒有意義了。」
「你把它告訴我,我可以指引你尋到一處修煉算訣的寶地。」
晉充眼睛微眯:「你似乎連這次的報酬都還沒有給我。」
「法訣搭配上寶地,方有修成的可能。」
應白夜趴在欄杆上,轉過頭看著他。
晉充看了他幾秒,說實話,這個小傢伙真的很清楚他現在渴求什麼,如果不是後面他的作用很大,晉充現在真的有些想把他餵給自己的寶貝們了。
這麼聰明的糧食,自己的小傢伙們一定能夠成長的很優秀吧。
「其實,說說,也無妨。」
晉充還是想保持現在這樣不那麼劍拔弩張的「綁架」氛圍。
所以暫時服了軟。
「嗯哼。」
應白夜眉毛輕挑,示意他已經準備好當一個聽眾了。
「我不會和你說很多,你且聽著就可以了。」晉充的目光放在下面的戲台上。「五靈伐天,這『五靈』,想必你應該清楚一些吧。」
「五大靈族,冰靈族,火靈族,風靈族,木靈族,靈蟲族。」
五個帶著「靈」字的古老種族,是站在大千世界頂尖的那部分勢力。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晉充掃了他一眼。
一般來說,沒有足夠的眼界,是沒辦法知道一些超級勢力的名諱的。
畢竟,大千世界很大。
「那『天』呢?」
這是應白夜最關注的事情。
在二叔的典籍上,他沒有見到過這個「天」字所代表的含義。
「衍天。」
晉充冷冷地說道。
「全名的話,應該是叫做『衍天教』。」
「那場戰爭涉及到的強者很多,整個大千世界,近五十年來,這是最為浩大的一場盛宴,範圍涉及數片大陸,人員遍布六大超級勢力,五對一,這是一場滅族之戰。」
「為什麼?」
應白夜不解地問道。
滅族之戰大千世界不是沒有,但是滅殺一個超級勢力,需要的代價可並不小,一般來說很少會有人去觸超級勢力的霉頭。
而在應白夜印象當中,最清楚的一場滅殺超級勢力的戰爭,就是靈狐族血殞。
和五靈伐天一樣,集合了數個超級勢力,聯合滅殺。
但是,那是在靈狐族的能力詭異,讓人忌憚的情況下,才有了那一次戰爭的結盟。
衍天教又是為什麼會成為五大靈族圍攻的目標呢?
「因為利益,因為忌憚。」
晉充開口說道。「那個勢力,真的十分的詭異。你相信,窺探未來嗎?」
窺探未來?
應白夜沉默了一下,沒有給出回應。
「衍天教,衍天教,衍字,是衍算的意思,而天字,則是天機。衍算天機,看到這個,你應該知道它被討伐的理由在什麼地方了吧?」
好像……明白了。
和靈狐族一樣,這是一個威脅到很多人的種族,一個詭異到讓人害怕的勢力。
所以,它不該存在。
「那麼,明面上的理由。」
「這是一個瘋子宗教,他們會用普通人的肉身進行實驗,來觀測他們的大腦。並且,這個宗教中的每一個弟子,都沒有了該有的情緒,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如此,倒行逆施,有傷天和,奉天伐之。」
很好,占據了十足的大義。
「這是事實。」
就在應白夜以為這只是一個編造的理由時,晉充如此說道。
應白夜眼眶微張,顯然有些沒有料到。
「這就是事實,沒有一點點的添油加醋。」
雖然是事實,但是,那種力量……
想要強大,必須就要有所犧牲。
「而挑起這場戰爭的人,我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結合五族之力吧。」
晉充聲音略帶感嘆。
「如果說五大靈族是為了利益,那麼那兩個人,就只是為了單純的『正義』而行。」
「誰?」
應白夜好奇地問道。
「五靈言,五靈落,這不是已經說的很明顯了嗎?」
晉充笑著說道。「冰靈族冰言,風靈族風落。」
冰言,風落。
「那,『千里百丈過秦山』,何解?」
「衍天教所在的大陸,叫做秦州大陸。」
那已經是一片殘破的戰場,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原來如此。」
應白夜低頭,
說到這裡,晉充已經閉上了嘴巴,顯然是不打算往下繼續說了。
應白夜也暫時沒有了問題。
他想要搞清楚的就是五靈伐天的大致經過,有這些,已經可以滿足他的好奇心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憐秦曲也已經接近了尾聲。
要結束了。
「地點,法訣。」
晉充開口說道。
他要的東西,應白夜可還一件都沒有給他。
應白夜看了他一眼:「煙紗城,大岐山。」
他現在動用不了靈力,就只能用口述的方式來告訴他了。
至於法訣。
「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告訴你的。」
他手裡要有籌碼,才能保持住現在的狀況。
呵。
晉充瞥了一眼應白夜,澹澹開口。
「隨便。」
應白夜站起身來,看著三樓的位置,似乎在透過那重重的幽暗,看向隱藏在珠簾之後的那個人。
他知道,那裡有人,一個彈琴的人。
他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她,但是現在看來,似乎自己對於對方來說,吸引力也沒有那麼大。
不過也好,身邊帶著一個暫時不會讓自己出事的至尊。
這樣他才能如此放肆地去試探這人的態度。
他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朝著那個位置輕輕一笑。
然後就收回了手。
這趟戲樓之行,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都會有所收穫。
「走吧。」
晉充開口了。
他的目光也掃過了三樓的位置,冷笑一聲。
熟悉的味道。
「喪了家的老鼠,真是躲得再遠都能聞到這股子臭味。」
不過,現在還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得過且過。
應白夜聳聳肩,收回了目光。
然後跟著晉充走下了高台,離開了這裡。
他的目的有兩個,一個為晉充,一個為那神秘的戲樓強者。
這兩個目的無論達成哪一個,都是不虛此行。
就目前看來,第一個,貌似是失敗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就是了。
兩個人的身影漸漸走遠。
三樓之上,女人坐在黑暗當中,直勾勾地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
和晉充一樣,她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蟲子的臭味。」
她忍住了撫琴的衝動。
現在的她,有著更為重要的使命,所以她絕對不能衝動。
要忍。
那雙成熟的美目當中,平澹無波,沒有一絲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