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防患

  王氏與謝宏想把謝棋嫁給任雋的念頭並沒有中止,此次任雋之所以會到清河來讀書,這跟王氏肯定脫不了干係。【記住本站域名】而任夫人明知道王氏母子在算計她兒子,卻又同意把兒子送上門來,真讓人覺得這裡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任夫人的曖昧態度,讓人覺得任府也在半推半就。

  不過,無論任府態度如何,她都不會讓王氏母子的如意算盤得逞。

  寧大乙給謝琬那封信時,她從用紙上第一時間就猜是王氏母子,後來暗中拿了筆跡一對,已經確認是謝宏無疑。

  王氏聽到了謝琬跟寧大乙結下嫌隙,所以讓謝宏從中添了把火,若是寧大乙成功了,謝琬倒了霉,剩下謝琅對她來說已不足為慮,二房產業自成她囊中之物。就是失敗了,那倒霉的也是寧家,就像眼下這樣,與她絲毫無關。

  只是王氏沒有想到謝琬已然對此洞若觀火,要謝琬相信寧大乙能想出這麼刁鑽的主意,是斷斷不可能。好在寧大乙並不蠢,把這信留住了,否則,他想以五千兩銀子就令謝琬放心,也沒這麼簡單。

  雖然說整倒王氏母子三人是必做要務,可是好漢也不吃眼前虧,她竟然敢想起這招借刀殺人之計,那也休怪她下手不打招呼。等忙完手頭事,她總要跟他們算算這筆帳的。

  沉默間,她已經把茶喝完了。

  任雋站起身:「我先去跟逢之借本書。」

  逢之是謝琅的表字,自從他與謝樺同中了廩生,原先的夫子就替他們二人各取了表字。

  任雋現在總是這樣,就是跟謝琬碰面了,也是說不上幾句話就會以各種名目離去。仿佛很知趣似的。

  謝琬也總是含笑稱好。

  任雋站起來,走到抱廈外,偏頭往天井裡看了眼,盯著水池裡那雙肥碩的魚痴望起來。

  謝琬怕他誤會,說道:「這都是玉芳的功勞。」

  任雋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步出了門檻。

  玉雪端著茶水在廊下道:「任公子好像挺難過的。」

  謝琬看了她一眼,也什麼都沒說,進了屋。

  玉雪跟著走進來。跪坐在她一側道:「其實任家也不錯,任公子性子又好,雖然二姑娘那邊難纏些,可好歹任公子的心是向著姑娘這邊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獨獨在姑娘面前總是說不出話來。任家與齊家又有交情。衝著這個,姑娘過去了也有底氣。」

  謝琬唇角一勾,「我如今才勉強吃十一歲飯,怎麼你覺得我就應該考慮這些了麼?」

  玉雪啞然。背地裡跟小主子說這樣話的確是不知輕重,可關鍵是他們從沒人把謝琬當成過孩子,世上有哪個孩子能在不動聲色間操縱著別人家兒女的婚事?有了趙家的事在先。有些話她就不知不覺地說出口了。

  謝琬提起筆來。「要讓哥哥聽見,你又少不了一頓排頭吃了。」

  低頭寫了個字,忽然又想起玉芳來,「她去哪兒了?」

  玉雪探頭看了眼門外,說道:「許是在二少爺那邊罷。那王家因為沒有了王玉春,如今又知道王思梅對二少爺傾慕不已,暗地裡是一個勁兒地慫恿著她來糾纏。玉芳都替二少爺擋了許多回了。」

  謝琬眉頭蹙了蹙,把筆又放下來。

  玉雪以為她是因為王思梅而不悅,後見她直盯著自己。不免又犯起疑惑。

  謝琬道:「玉芳今年都十八了,等她滿了二十就能放出去許人了。」

  玉雪大驚失色。

  謝琬看著她,臉色沉靜。

  玉芳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曾理會。如果說他們二房是片疆土,王氏與謝榮是侵占他們領土的強盜,那謝琬就是舉起矛來保國守邊驅趕賊寇的那個人,也是光復前世丟失領土奇恥大辱的那個人。總有一天戰事會分明,將士要卸甲,而到時候坐鎮江山的人,終歸還是謝琅。

  她要做。也只做背後的無冕之王。

  謝琅在她所有的計劃里,她不能容許他身上有半絲污點。玉芳正值妙齡,她仰慕自己的少主,這十分正常。可是謝琅在未娶正妻之前,她不可能讓他先納妾,就是通房也不可以——如果說謝琅是個凡事都有主見,並且深諳世故之人,她倒也罷了。

  可惜他在這方面並無主見。有些事情,她就得先替他防患未然。

  一旦跟玉芳有了事實,玉芳必然不甘於只做個丫鬟。謝琅若是真心對她倒罷了,也算是好事一樁,可謝琅的志向並不小,如果將來他有機會尚條件不錯的名門閨秀,那一時之間種下的這禍根,將來如何收場?便是對方也不會善罷甘休。

  閨幃不寧影響學業是其次,只說有了未娶妻已先納妾這一樁,他將來就未必能聯到什麼好姻緣。

  謝琬是要使他成為二房最終的主人的,同樣也是她將來的驕傲,他功名利祿委身之日,便是她可得以安享這盛世榮華之時,她怎麼能容許在成功之前,他的人生出現這樣的岔子?

  「哥哥在成親之前,必須嚴於律己。」

  在玉雪和玉芳之間,她承認是更偏心於穩重又不失機靈的玉雪,所以她還是原意這樣跟她解釋著。讓她去傳話給玉芳,趁著眼下還早,玉芳抽身也容易。

  玉雪默然半晌,才目露凝重地頜首道:「姑娘說的是。奴婢明白了。」

  她明白,在眼下,沒有任何人能夠在不被謝琬允許的情況下妄想貪圖謝琅點什麼,當初她被王氏陷害時是如此,如今玉芳主動動了芳心也是如此。也許謝琅是好糊弄的,可是謝琬什麼事都看得明明白白,只要她不許,就是玉芳再捨不得也是白搭。

  以往她不明白她的三姑娘究竟要做些什麼事出來,如今她忽然也有絲明白了,如此像愛惜身家性命一般地愛護著謝琅的聲譽,除了把他推到像謝榮那樣高的位置,然後與謝府對抗到底,還會是什麼呢?

  她的三姑娘,是真的要做大事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一點點地回歸了原處,並且變得更踏實了。

  她是窮苦人家出身,也嘗過被人死死壓迫著無法動彈的滋味。以往便覺得二爺他們太過于謹守本份,而忘了爭取該爭取的,以致於使得二少爺兄妹龍落淺難,反遭蝦戲。而本該為二房頂樑柱的謝琅又完全承襲了父親的性子。一向只懂強出頭而無謀略。

  如今難得三姑娘一介弱質,竟有這份志向,她怎麼會不為之振奮?

  她們都是為奴的命。只有主子強大了,她們才能跟著體面。她懂得的。

  是夜玉雪就陪著玉芳宿了一夜。

  翌日起玉芳就不再在前院走動。而王思梅依然隔三差五地過來探訪謝琅,不過謝琅不像任雋,原先最開始還顧忌著姑娘的面子。不曾說什麼重話。到如今卻已經看見她就已擺了臉色上頭了。

  不過王思梅也是諳得了鍥而不捨四字的真諦,謝琅越是對她冷言冷語,她越是嬌笑如花,越是對她拒之千里,她越是寸步不離。令得謝琬也時常不得不道個服字。

  不過,王思梅顯然並沒有在謝琬的目標內,她相信謝琅會處理好這件事。他對於真心對他好的人沒有免疫力,可是對那些入不了他眼的人,是沒那麼容易對她改觀的。

  有了謝棋和王思梅。因而,雖然謝葳謝芸去了京師,府里也依然熱鬧。

  一伙人每日裡聚在一起談詩論道,又琢磨著哪處的荷花開得最盛,哪間酒樓的燒鵝做的最地道,這其中又以長房那幾兄妹折騰得最歡,謝樺謝桐這一向似乎也曾得到了什麼暗示,對於撮合任雋和謝棋有著莫大的熱衷。

  謝琬對他們的聚會並不是全不參與,她內里嫉惡如仇,卻並不妨礙表面上長袖善舞。有時候。她也不介意從旁看看熱鬧,遇到好笑的時候她就笑,遇到需要發言的時候她就發言,跟白眼狼們交流,並不表示她也一定會被同化成禽獸。

  如此在府里呆了三五日,正琢磨著羅矩他們幾時回,趙貞給她請的帳房先生程淵卻已經到了。

  她跟謝琅一起在頤風院門口迎接。

  程淵是個典型的讀書人,四十多歲年紀,其貌不揚,乍一看,跟尋常的帳房先生還真沒什麼兩樣。

  但是趙貞給她的履歷上卻說,他曾經在朝堂任過不少人的幕僚。這其中就包括兩名知州,一名伯爺世子,也就是京師如今的景安伯。當然,這些都是他年輕時候的事了。從茂國公府出來之後,他就去了廣東謀了個師爺的差事。

  在地方呆過,深諳稼穡,又熟知京師,知道些謝琬身為女子而所不知道的朝堂內幕,這樣的人,正是她所需要的。

  興許是趙貞曾經提點過他,知道他過來是為這府里的三姑娘當差,因而一進門放了行李,便就沖謝琬行起了主僕之禮。

  「在下程淵,拜見三姑娘!」

  只不過雖然行著禮,背脊卻挺得十分之直。

  謝琬笑著讓吳興扶他起來,「先生不必多禮,我這裡產業不多,但是雜務不少,往後就有勞先生了。」

  程淵道:「豈敢稱有勞二字?為姑娘效勞,乃是本份。」

  謝琬點點頭,打量了他兩眼,讓吳興帶了他去前院裡歇下。

  她對程淵的表現玩味了許久。但是兩輩子裡,文人她見得多了,也並不將之放在心上。她對他客觀的第一印象是不愛說話。不過,大多數人在陌生的地方,總是天生帶著警覺性的,就像她,當初重生回到這裡,也是寧願不出門也不願與人說話,深恐露了底。

  趙貞給她的人究竟合不合用,來日方長,經些事再說。(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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