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直面

  謝棋說:「老太太若去京師做了老封君,可得想法子把我也給帶過去,我留在這裡,可是沒活路了。(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王氏斜睨了她一眼,說道:「你以為去了京師,就有你的好日子過?往後是你三嬸當家,你也知道她跟我有過節,也恨你恨得跟什麼似的,你去了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先留下來,等我手頭拿到了養老錢,再想辦法替你們在京師置個住地兒,一起搬過去,到時有個照應,也不必看你嬸母臉色。」

  謝棋高興地道:「原來老太太早就盤算好了,那孫女還愁什麼?」順手拿起旁邊的茶來,遞給王氏道:「老太太快請喝茶!」

  謝琬站在院裡紫薇樹下,聽見王氏的如意算盤不由冷笑。不過她也沒說什麼,回頭一看裡頭的人正湊在一處喁喁私語,便就抬腳準備離去。

  「原來三姑娘在這裡。」

  才走到院門口,迎面一個人溫聲地說道。謝琬抬起頭,面前站的是一身素服的鄧姨娘。

  拋去了一身經年不變的色道深沉的寬袍,眼前穿著喪服的她看起來倒是平白年紀了幾歲,那張終年看不到歡笑的臉龐上,也浮著幾絲淺淺的笑意。

  這才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謝琬在心裡道完這句,忽然又再次打量了她兩眼。她的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香。

  「鄧姨娘也點香?」她問。

  「我乃賤妾,哪有資格點香?」她說道。然後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謝琬看著她:「你不在靈堂燒紙,到這裡來做什麼?」本來謝榮那天就指了她和謝宏房裡兩個姨娘到靈前燒紙,只是後來謝榮改變主意棄長房而不用之後,擔任這差事的人只剩下她一個人,而她此刻更應該在那裡才是。

  鄧姨娘沖她福了福,說道:「這幾日妾身都在這裡服侍老太太,燒紙的事情由周嬤嬤擔任了。」

  謝琬想了想,似乎是聽見謝琅提過這麼一句,便也就不作聲了。舉步出了門。

  鄧姨娘一直等到她出了門之後才掉頭往院裡走去。

  謝琬站在廊下回看她先前站立之處,眉頭蹙了片刻,忽然迴轉身來望著邢珠。

  喪事一共要舉辦七日。謝榮雖有官職,可級別還不夠惠及親長,所以在京中官戶中來說簡陋了不少,但是在清河本地來說。排場又十分盛大。

  謝家本就勢大,如今又有個謝榮,因而鄰近幾縣裡凡與謝府有過來往的人家都來弔唁過。

  另外還有包括許儆在內的許多本地官員,甚至清苑州知州大人聽說齊嵩要親自過府,都讓他捎了儀禮過來。齊嵩與謝府本就是親戚,雖說不和。但是論理卻得到場。因此喪事開始的翌日,齊嵩就率著全家到了謝府。

  這麼大的事情,任府自然也早就收到了消息。

  任老爺在屋裡坐了兩日,聽得下人打聽回來說謝府此番因由謝榮掌事,故而幾乎整個清苑州的望族官戶都去給了面子,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到底咱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如今又是謝榮當家,獨獨咱們不去,往後只怕見面不好說話。」

  任夫人沉臉道:「你要去你去便是!我是不會去的!謝榮當家又如何?她王氏那般作踐於我。這輩子都別想指望我再跟他們攀交!」說罷又瞪著丈夫:「你要是去了,就別給我回來了!」

  任老爺無語,只得作罷。但是翌日,謝府卻又收到來自任府的儀銀。

  收帳的人是龐福的兒子龐鑫,這些年他一直隨在謝榮身邊當差。拿到這儀銀後龐鑫便就告訴了龐福,龐福想了想,轉而既告訴了謝榮,然後也告訴了謝琬。

  謝榮道:「來者是客,賞他們些錢回去,讓他們代向任老爺問好。」

  謝琬則笑道:「斷不會是任夫人的主意。」

  任夫人當初被王氏氣得七竅生煙。又因此陰謀暴露讓謝琬看了笑話,撂下那樣的狠話後,她還能再與謝府攀交才怪。

  出殯那日鋪天蓋地地下起了大雪。謝家的墳園在烏頭莊內東山上,那日裡整個烏頭莊都籠罩在一片白朦朦的飛雪裡,給這場喪事平白又增了幾分肅穆哀傷的氣息。

  是夜許儆便親自登門,送來了此案最後的結案定論。

  謝琬讓錢壯前去聽了聽。

  許儆道:「調查了這麼多日發現,除去令堂嫌疑最大之外,別的人俱有不在場的證據。相關的卷宗皆在這裡,該如何定案,還請大人示下。」

  謝榮拿起卷宗來翻了翻,神色上也看不出來什麼,看完之後他放下來,對著牆上謝啟功的畫像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又緩緩轉過身來,說道:「我赤身來到這人世,賜我衣食者父母,眼下我已然痛失嚴父,怎禁得再失慈母?有勞許大人了,此案,就銷了吧。」

  許儆拱手稱是。

  謝榮負手打量著他,又道:「往後許大人有什麼為難的事,但凡用得到謝某的地方,只管進京找我。」

  許儆一凜,又把腰彎了下去一些。

  事情的結果似乎並不出人意外,為了保護王氏,謝榮最終還是選擇了將謝啟功的冤情埋到地底下,而接下來,謝榮就應該找她了吧?

  謝琬在出殯後的第二日晚上等來龐鑫,謝榮在正院裡謝啟功曾經的書房裡等候她。

  府里的事沒辦妥,暫時還不能出府。謝琬正在讓玉雪裁幾件素衣,謝啟功死的太突然,連這些衣飾都沒來得及準備,而這樣的衣服至少得穿一年,她得立即趕製出來。

  她披了件斗蓬,帶著邢珠顧杏到了正院。

  書房裡只有謝榮一個人,他在往香爐里扔香。謝琬進了門,道了聲三叔,然後站在門內一盆蘭花旁。

  謝榮等到香味自爐子裡冉冉升起,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坐吧。」

  謝琬在靠牆的圍椅上坐下,靜靜地打量著屋裡的陳設。跟原先的布置沒什麼兩樣,只除了掛在牆上的太祖父的畫像換成了謝啟功的。

  「找你來,是商量分家的事。」他開門見山,看著她道:「我聽說你們二房如今是你當家。所以請了你來。府里的帳本既然已經在你手上,地契房契也都鎖在這銅櫃裡,那麼也就省了清點這一項了。你們父母不在,往後府里不必盡孝,因此府里財產按規矩分你們四成,若有不便分割的。便以物充錢,或者以錢充物。你看如何?」

  謝琬凝目看著他,有那么半刻說不出話來。

  謝榮怎麼會這麼爽快地答應分四成家產給她?她沉吟片刻,說道:「三叔是宗子,我們不過是孫輩,其實按理你可以多分一點。為什麼這麼做?」

  謝榮看著她。卻說道:「我聽說你這兩年在京師已經開了五六家米鋪,原先手上那幾間鋪子也經營得風生水起,你的家財現在跟謝府比起來,一點都不會弱。而且我還知道,你身邊有好幾個身手不錯的護衛,你不過是個深閨女子,你告訴我,你這樣處心積慮的安排著,為的是什麼?」

  謝琬背脊僵直。盯著他已不能移目。

  原來他也讓人在查她的底細!他居然已查到她手上已有多少產業,還查過了在她身邊有些什麼人!怪不得這段時間他靜寂無聲,原來卻是早已經把她放心上了!

  其實在掩月庵準備反擊的那夜起,她就已經知道包不住火了,錢壯會武功王氏他們都知道,而邢珠顧杏到了那夜事發之時,大家也都知道了。黃氏她們肯定會把這一切告訴他,而以他的嚴謹,自然也還會再對她作番暗查。

  她垂眼看著腳尖,片刻後。抬眼道:「三叔既然已經知道這麼多,自然該知道,令堂以及令兄對我作過些什麼事。有謝棋意圖謀害我在後園清白不保之事,有她在掩月庵企圖讓人姦污我之事,再有令兄使喚陌生男子進我的院裡意圖誣陷我與人苟且一事,有這些,還不夠我請兩個人到身邊防衛的嗎?

  「三叔也有女兒,說起來我與葳姐兒一樣,她比我強的是有疼她愛她會為她出頭的父母雙親,還有憐惜她的親祖父。我什麼也沒有,不過是想憑自己的努力使自己日子過得好點兒,平安點兒,所以拿錢開了幾間米錢賺點錢,這有錯嗎?

  「難道在三叔的眼裡,我就應該自暴自棄,從此畏畏縮縮逆來順受,任由別人欺負?」

  她笑了笑,「換成三叔是我,不知道會怎麼做?」

  謝榮臉色漸漸沉凝下來。

  一般人在他這樣出奇不意地起底之時,絕大多數會露出錯愕,慌張,乃至惶恐的神情,但是她沒有,她臉上一直很沉靜,很淡然。

  冷靜的人他當然見過很多。但是像年未及笄,就已經修煉到寵辱不驚的地步的人,他還沒見過。

  從黃氏和府里人的話里,他最近聽到的無不是有關她的囂張跋扈,他原以為不過是他們見識淺,不知道世上除了淑女之外,還有一種缺乏教養以及缺少見識的女子,一旦得到了點成就,便開始得意忘形忘了身份。

  至多,她也就是為著上一輩的恩怨,在尋思著報復他的母親。

  他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無法改變,他也分不出心思來改變。家宅不是他的戰場,他的戰場在朝堂,在社稷,在天下。所以,他也無法因為母親的作為而對她產生什麼愧疚的心思,他實在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

  只要他們鬧得不離譜,他便不會插手。所以在收到黃氏的去信時,他也沒有回信給謝啟功。

  這是他第二次與謝琬正式對話。第一次對話時她迫使他不得不把謝宏那堆從靈前撤下來,而這第二次,才算真正使他觸摸到了她的真身,——她不是缺乏教養,更不是鼠目寸光之輩,她是真有成為主事者能力的人。

  一個沒教養也沒涵養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冷靜自持?(未 完待續 ~^~)

  PS: 感謝諾言過期、18912529299、戀夢的女孩、芭蕉娃娃、紫竹飛飛、晴晴大晴晴、尐寳寳児、8珠圓玉潤8、小晝、嫣嵐、美目盼兮YXQ的粉紅票~~~~~~~~謝謝乃們~~~~~~~感謝阿雲波的香囊~~~~感謝慧慧~姐姐 、寧詩87的平安符~~~~~~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