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合夥

  這裡母女倆對坐下來,謝葳給黃氏倒了杯茶,黃氏嘆氣道:「想不到琬丫頭竟能做出這樣的大手筆,往日裡,都是我們小看她了。【Google搜索】我覺著,只怕上回你與魏家那事,跟琬丫頭也脫不了干係。我們當時竟都沒防著她!」

  謝葳道:「往後知道了留心便是了。與魏家的事縱是沒成,於我們損失也不大。如今父親在宮裡不是越走越順了麼?如果說皇次孫被立為太孫,那麼由此帶來的好處,就不是一個魏家可以相比的了。」

  說完她又沉吟道:「說起來,那位廢太孫也著實是扶不上牆,他有著這麼好的出身,父親是太子,母親是舉國位列第一的護國公的長女,說起來乃是實實在在的天之驕子。可偏偏落得被貶庶民的下場,倘若他能夠謹慎些,何至於如此?」

  黃氏聽完,卻說道:「這些到底離我們太遠了,還是說說眼前吧。

  「長房遭此一難,你大伯這輩子只怕是沒辦法養家了,棋姐兒如今這樣,將來還不知找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嫁了。將來的擔子就落在樺哥兒桐哥兒肩上,老太太少不得會要你父親幫襯著他們,他們又是什麼好人?接下這麼個爛攤子,想想都煩死了。」

  黃氏堆起一臉的不情願來。

  謝葳卻不以為意,說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以為父親就是那麼好說話的?他們做下這樣的事,敗壞了謝府的名聲,琬丫頭她們倒好,橫豎不是一家人,搬出去自立門戶就是。咱們可不一樣,打斷骨頭連著筋。父親會待見這樣的手足嗎?

  「就是要幫襯樺哥兒桐哥兒,也得等他們考中了功名再說。沒考中的話,豈不是想幫也無能為力?若是考中了,那就可以自行賺錢養家,又可以在官場替父親跑跑腿。做做眼線什麼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處。」

  黃氏嗔道:「你倒是全想周到了。」

  謝葳一笑,捧起書來掩住了口。

  黃氏笑睨著她。回頭想起謝宏這一屋子的歪門邪道來,又不由憂心。道不同不相予謀,那一支的人沒一個心思單純的,最後是會幫到謝榮還是害了謝榮。還真不好說。

  翌日清早,任夫人果然讓人送了兩萬兩銀票過來了,謝啟功讓龐福送到了頤風院,謝琬隨手賞了龐福兩個金錁子,讓邢珠將銀票存去了錢莊。然後擲下五十兩銀子,讓龐勝家的置了幾桌酒席。一席送到正院。一席送到三房,一席自己吃。

  她又親自送了對竹籃去給王氏,當作她賠償了這筆銀子的回贈。

  王氏看了那竹籃半晌,當場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於是龐福連忙請大夫診脈開方子,府里雞飛狗跳了一陣,就漸漸進了八月。

  謝琬在謝府里呆得煩,又因為謝宏傷勢還重,並不能即刻出府。既然多收了人家一倍銀子,她當然也只得容忍著,且等他能下地了再說。於是近來在頌園裡呆得多,羅矩已經在京師看好了那兩間鋪子,原本打算租著,如今手上多了兩萬兩銀子,謝琬索性便讓他買了下來。

  謝棋依然在府里走動,但是面對的目光就很不同了,當日那與之苟合的董湖原來是長房裡一個新來的家僕,被阮氏打斷了胳膊後。竟是也再接不回來,雖然不至於截肢,但往後那條胳膊卻是廢了,再也不能抓握,別說提東西,就是拿條掃帚都已不能。

  謝棋如今既許了給他,這董家少不得就要脫離奴籍,不然又如何回應外頭的閒言碎語?王氏倒貼了董家兩百兩銀子,讓他置了幾畝薄田,也算是從此有了活路。謝棋自己則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此低嫁給個放出去的下人,面對下人的指指點點,不但不覺羞恥,反而常常朝之叉腰斥罵,仿佛這樣便能夠找回些體面來。

  由於當夜謝琬消息封鎖得及時,是以外頭並沒有什麼人知道這些骯髒事,謝琬在府里的時候偶爾也與謝棋路遇,謝棋總是憤恨地瞪著她,但是目光里卻又不自覺地夾雜著幾分畏懼之意。謝琬總是笑一笑,像從前一樣淡泊而沉靜,然後走自己的路。

  時間在很尷尬的氣氛里繼續向前滑行。

  當然,對於謝宏的被逐外頭還是有猜測,不過在聽說是因為昧了公中銀子之後,也就沒有什麼人對此心存疑惑了,謝宏本就是個外人之子,謝啟功讓他做著府里的繼子,已是難得,如今既然貪昧公銀,實在也沒辦法容忍。

  於是他的腿傷,外人自然而然就算到了謝啟功頭上。謝啟功從龐福口中聽來,對此雖然深感憋屈,但也是無可奈何,這比起謝棋的醜事外揚,謝家的繼子被侄女當賊打,總歸要中聽得多了。

  「那謝棋也不缺腦子,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寧大乙因為那天夜裡被錢壯找來打聽刀疤臉他們的下落,因而也知道這事。這時坐在他送來的一大筐金桔上,眼冒著賊光說道,「可真便宜了那董湖。你們大老爺也是,這種事怎麼不叫我呢?」

  謝琬沉下臉,丟了手上的茶杯扔向他,被水一燙他哎喲一聲跳了開去,看見謝琬臉色,又忙不迭把那副賊兮兮的樣子收拾好。

  謝琬冷盯著他:「說吧,你這麼三番五次地老送東西給我,到底求我什麼事?」

  寧大乙一愣,瞬間激動起來:「我的姑奶奶!你也太神了,這樣你都能看出來我有事求你?」

  謝琬站起來:「不說就算了。」

  寧大乙連忙緊走幾步攔住她,愁眉苦臉說道,「是這樣的,我在京師看中了個酒樓,想盤下來,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借錢?」謝琬眯起眼。

  寧大乙的臉頓時紅得像豬血。「自打上回我得罪了你之後,我們家老爺子每個月就給我二十兩銀子,還交代我母親和我大哥他們,不許給我銀子在外頭亂來。

  「我沒有銀子,不得辦法賺錢嘛,去年我上京師去,見到鐘鳴坊那片儘是開酒樓飯館的,我們家不是做生意起家嘛,除了做生意我也幹不了別的。於是就想在那片盤個鋪子下來。前兩個月我就看中了一家叫東來福的,地頭還挺不錯,可是得八千兩銀子。家裡不肯給錢,我只得求你幫個忙。

  「其實也不是全借,我的意思是,咱倆合夥兒。你出一半錢,我出一半錢,你入乾股就成,經營由我來,不必您費心。只是我那半錢,想你先墊伏著。你看成不成?」

  說起來活到這麼大。他還真沒跟誰借過錢。這麼丟人的事,他也只敢在謝琬面前提出來。就連平日裡一處玩的那班狐朋狗友,他也沒提過半個字。就算每個月只有二十兩銀子的花銷,他也要裝得財大氣粗爭得付帳。

  所以到現在,城裡倒是有大半的館子記下了他的帳,只是看在他是寧大乙的份上,才沒有跟他討要。

  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總不能把城裡所有的館子都欠下吧,就算都欠下來了。欠完之後呢?他不還是沒錢還?到頭來還是逃不了老爺子一頓板子。

  反正謝琬已經見過他最丟臉的時候,倒也不怕她再讓他丟臉一回。

  謝琬聽他一開口便要借這麼多錢,也是意外。打量了他片刻,看他不像說謊,便就回到石凳上坐下來,說道:「八千兩銀子是全部成本,還是光碟鋪子的錢?」

  「他那新修繕不久,我估摸著有兩千兩銀子費用差不離兒。加起來,就是一萬兩。」他討好地重新給她沏了茶。

  謝琬瞪了他一眼,接過茶來喝了口。而後道:「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這事得容我仔細想想。」

  他連忙道:「那當然,那當然,您只管想,想好了別忘了回復我就成。」

  謝琬睃了他一眼,尋思起來。

  傍晚時謝琬叫來羅升,「你寫封信給羅矩,讓他查查鐘鳴坊那邊是不是有家叫做東來福的酒樓要盤出來,要他務必摸清楚底細,再寫信告訴我。」

  雖然寧大乙不大可能在她跟前玩得起空手套白狼的把戲,但關乎一萬兩銀子的事,她總得多留個心眼。接觸了這兩年看來,寧大乙並不是那種天生性本惡的劣胎,本質上他還是分得清是非的,只是家教的緣故,使得他漸漸養成了胡作非為的德性,再加上,的確缺了點腦子。

  比如,說到謝棋時他居然敢埋怨謝宏雇的人是董湖而不是他,他也不想想,謝宏雇了董湖是來害誰的?她敢保證,如果寧大乙當真存著碰她的心思,她能一刀把他剁了。

  羅矩正在京師忙著米鋪開張的事,等到他回信時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頌園裡的楓樹葉正變得火紅,宅子裡像是四處都有團團的晚霞掛在頭頂,無端燦爛得很。

  謝琬看完信,跟錢壯道:「你讓人去傳話給寧大乙,讓他這幾日過來一趟。」

  寧大乙還沒有來得及過來,府里就傳來了謝棋懷了身孕的消息。(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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