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損失慘重

  家中有熱炕、陽光也灑進了大半個客廳,能夠感受到溫暖,冷的卻是那顆心。

  胡人已撤走兩日,平盧都護府的人才姍姍來遲。就像前日他吩咐的那樣,平盧都護府的軍卒上至袁永義這個大都護下至走卒,不得入定北城半步。

  袁永義不信邪,想要硬闖。被大黑射了一箭進行警告,這才作罷。可是他真的無法接受,不僅僅是大黑敢聽陳守信的命令向他射箭,更是因為定北城現在竟然安然無恙。

  陳守信他們所料不差,他們今日方到定北城就是為了拖延時間。他想要一座已經被攻破的定北城,那麼平盧都護府境內所有的邊塞就都會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自己這才是真正名副其實的平盧都護府大都督。

  他想不通,為什麼定北城能夠堅守下來。他安排的斥候匯報的最後情報,就是定北城在前日就會被攻破,那麼昨日洗劫過後的胡人便會撤退,今日自己到來定北城便會輕鬆的接管下來。

  為此,他怕走漏了風聲,將心腹斥候都給撤了回去。並不知道為什麼應該攻下來的城,胡人放棄了。他覺得,可能是陳家父子跟胡人達成了某種協議,就像以前的馬玉那樣。

  而且現在雖然再次受辱,就算是他想走也走不了。定北城畢竟被胡人給圍攻了,如果自己連具體情況都不知道,也沒法跟皇城那邊去交代。

  袁永義讓自己的人將營帳安置好,他倒要看看定北城到底有什麼玄虛。如果能夠被自己抓到陳家父子通敵的罪證,自己也不介意來個先斬後奏。

  「百姓那邊的損失統計出來了麼?」食為天的內廳中,陳守信輕聲問道。

  「少爺,已經統計出來了。慘啊,一共一千三百戶,無一倖存,有的還是襁褓中的孩子啊。」韓谷說著,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砰」

  站在陳守信身側的大黑一圈砸在了後邊的牆上,牆被砸出個淺坑,他的手也被擦破。

  沒有人去怪他的無理,此刻廳中人的心情都不好受。有些人是在胡人過來時被殺的,有些人是在胡人撤走時泄憤被殺的。

  這是血海深仇,將會銘刻在每個人的骨子裡。

  「老頭子,兒子給你跪下了。」陳守信撲通一下跪在陳長青的面前。

  「兒子以前胡鬧,不懂事,您不怪兒子。兒子這次求您,給皇上好好的寫個摺子。不管是罪人、還是災民,我要人,我要兵,我要將定北城建設成大周第一雄城,我要讓那些胡人為他們造的孽付出血的代價。」

  陳守信說完「噹噹當」磕了三個頭,不是在做樣子,而是真的在磕。腦門上已經碰出了血跡,滴下的血潤了眼睛,他卻毫不顧忌。

  「起來吧,摺子在大戰結束之後就已經送了出去。」陳長青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往就在朝堂之上,雖知兵禍之凶,卻從未見識過。這次守城,讓為父觸動也很大。真正的戰爭,遠遠不是傳到皇城的捷報。」

  「平盧都護府的人,你不讓他們入城,為父也依了你。但你要記住,想要將袁家父子法辦,必有真憑實據不可,要不然錯的便是你。」

  「老頭子,你放心,兒子曉得。君子報仇,三十年不晚。兒子從來不是君子,但是堅持個三五年,還是沒問題的。」陳守信站起身來鄭重的保證道。

  他知道老頭子是擔心自己太衝動,然後就帶著人殺過去。那樣的話,就是以下犯上。尤其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袁永義砍了都白砍。

  「大家聽好了,定北城是咱們守下來的,城外的那些百姓也是因為咱們而死。」陳守信看著廳中城防和邊防兩營的軍官們沉聲說道。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為了混日子,還是拖門路找關係來到這邊。以前的事情我不會去看,我只看以後。以後的定北城各級軍官,皆是敢死之人。」

  「心中有顧慮、害怕,這些我都可以理解。畢竟衝鋒在第一線的人,還是你們,我只會躲在後方。你只需跟我言語一聲,我給你找個閒散的營生。如若你現在不說,他日要是不敢拼殺,甚至是臨陣脫逃,我不僅僅要砍了你,還要砍了你的父母妻兒。」

  「我的話與大周的律法不合,但是我就這麼說了。因為你是軍官,你臨陣脫逃,害得是你手下的兄弟,害的是你身後保護的這些人。」

  「別人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就像我以前說的那樣,怕死不可怕,就看你敢不敢死。老王、韓沖留下,咱們再議一議。」

  軍官們齊齊抱拳,緩步退了出去。

  「咱們那些傷員怎麼樣了?」陳長青等這些人離開後又開口問道。

  「昨日又死了四十三人,都是比鐵牛還重的傷。」王英俊語氣低落的說道。

  「傷藥夠不夠?」陳守信皺眉問道。

  會有傷員死亡,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此大戰,很多人都是受了很多處傷。這個時代又沒有急救措施,也沒有那麼多的血液補充。

  再過幾日,這個數字還得增加一些。而且有些人以後也將落下殘疾,這些傷兵,能夠恢復如初不影響戰鬥的,恐怕連七成都達不到。

  「城中的三家藥鋪已經全部被咱們給徵用了,以前的金創藥備得也多,夠用了。」王英俊說道。

  「我現在就擔心在新兵補充之前,胡人會不會再次過來。如果那樣的話,恐怕咱們定北城真的防不住了。」

  「不會,就算是平盧都護府那邊這次可以敷衍過去,下次他們也不敢讓咱們定北城有破城之危。」陳守信搖了搖頭。

  「這兩日好好安撫一下這些傷兵吧,告訴他們不要怕,只要他們有口氣在,我就養他們到死。」

  「少爺,其實您應該親自過去。」韓沖皺了皺眉說道。

  「不去了,看著難受。而且就算是我不去,他們也知道我的好,去不去的無所謂。」陳守信搖了搖頭。

  已經不用再去作秀、去收買人心了,如果他要是真的過去噓寒問暖,恐怕自己都會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