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府門看起來很是高大,這裡屬於縣城的南區,能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放眼望去,綿延不絕皆是高門大戶,眾人頭頂處,一個鎏金的牌匾上,寫著「趙府」兩個大字。
韓哲走到趙府門前,說道:「敲門。」
張山走到前面,正要敲門,趙府大門忽然從裡面打開,幾名和尚和道士模樣的人,被趙府下人從府里趕了出來。
「瞎了你們的狗眼,騙到我們趙府了!」
「趕緊給我滾,再不滾打斷你們的狗腿!」
……
那幾名道士和尚連滾帶爬的跑了,韓哲看向趙府一名富態的中年管家,問道:「是你們報的案?」
看到他們的衣著,中年管家一改剛才的態度,立刻賠笑道:「仙師大人,請隨我進來……」
韓哲踏進趙府,問道:「剛才那些是什麼人?」
中年管家臉上露出鄙夷之色,說道:「那些該死的和尚道士,冒充修行高人,騙到了我趙府,仙師不必理會,老爺和夫人已經在內宅等候了……」
轉頭看向李慕等人的時候,他的頭又昂了起來,冷冷道:「你們幾個,先在這裡等著!」
看著兩人走進內宅,張山撇撇嘴,不屑道:「不就是攀上了郡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大周三十六郡,每一郡,以郡守為主,郡丞為輔,李慕從張山口中了解到,趙府的公子,有幸被北郡郡丞看重,即將和郡丞之女定下婚約,趙府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別說他們這些小捕快,怕是張縣令親至,也得給趙家幾分薄面。
張山忽然看向李肆,說道:「老李,要不你受累,把郡丞的女兒勾引過來,這樣我們也就有靠山了……」
李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
吃軟飯也是一種本事,李慕並沒有因此瞧不起趙家,這和他沒有關係,他惦記的是收集七情的事情,看向幾名捕快,問道:「趙家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名捕快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趙家公子不知怎麼中了邪,他和郡丞千金的婚事將近,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郡丞大人一定會怪罪,張縣令對這件案子十分重視……」
幾人談話間,有數道人影從內宅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韓哲,他的後面跟著一對中年夫婦,兩人皆是面色擔憂焦急,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
一名只穿著內襯的青年跟在他們身後,青年模樣俊俏,但臉上卻掛著痴傻的笑容,嘴角的口水也不擦,只顧嘿嘿傻笑……
張山吃了一驚,小聲嘀咕道:「還真是中邪了,我以前在街上見過他,那時候他可不是這樣……」
李慕目光微微一凝,他雖然看不透人的三魂七魄,但根據那本入門書籍上的描述,趙家公子分明是丟了一魂。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二名爽靈,三名幽精。
第一魂胎光,是先天之真性;第二魂爽靈乃識神,主思維心智;第三魂幽精,主興趣趨向。
三魂中,胎光為命魂,胎光離體,人立刻就會失去意識,陷入昏迷;爽靈主心智,失去爽靈,人就會變得痴傻呆滯,心智如同三歲小兒;而失去第三魂幽精,便會對任何事物都失去興致,趙家公子沒來由變得呆傻,顯然是失去了第二魂。
而三魂離體的原因,一般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受到驚嚇自動離體,其二,則是被人或妖鬼勾去,不知道趙家公子是屬於哪一種。
韓哲轉過身,對中年夫婦道:「取硃砂和毛筆來。」
中年夫婦雖然不知道韓哲想要做什麼,還是很快吩咐下人準備好了他要的東西。
一名捕快遠遠的看著,小聲道:「頭兒又要畫符了。」
招魂並不是什麼複雜的法術,道門和佛門都有數種方法,僅李清給他那本書上記載的,就有三四種之多。
韓哲所選的,明顯是最簡單的。
他用毛筆沾上硃砂,在趙家公子的額頭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文,隨後便雙手掐訣,嘴唇似乎是在顫動,但聽不清在說什麼。
施展神通和道術需要的咒語和真言,並不一定要念出聲來,修行者可以通過命魂直接做到禁言念咒,為了防止外人偷師,在各大門派,道術都是不允許以口施展的。
「魂兮,歸來!」
韓哲忽然的一聲厲呵,讓在場眾人嚇了一跳。
李慕有些可惜,招魂這種事情,他也能做到,如果讓他來,或許還能順便獲取一些趙家的感激之喜,可惜這難得的機會,白白的浪費在了韓哲手裡。
然而,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如李慕預料。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趙永之魂,歸來!」
……
韓哲站在痴傻的趙永身前,連續念了數遍引魂咒,都沒能將趙永的第二魂招來。
出現這樣的情況,要麼是趙永的第二魂已經散了,要麼是距離太遠,超過了引魂術能夠影響的範圍。
奇怪的是,三魂除了命魂胎光之外,其餘兩魂都是沒有意識的,爽靈或是幽精離體之後,一般不會走的太遠,而是會在身體周圍無意識的活動,引魂咒至少也能影響方圓十里,如果趙永的第二魂沒有散,便是已經離開了身體十里之外。
事情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韓哲的眉頭皺了起來,低聲道:「他的第二魂還沒有散,剛才招魂之時,我能感應到它的存在,但卻不知道具體位置……」
中年男子忙道:「仙師,接下來要怎麼辦?」
韓哲想了想,說道:「取一張黃紙,再取趙永一根頭髮。」
中年男子忙讓人取來了黃紙,又親自從兒子頭上取了幾根頭髮,恭敬的遞給韓哲。
韓哲將趙永的頭髮放在手心,手指輕輕一捻,那幾根頭髮忽而自燃起來,很快便化為一撮灰燼。
他將髮絲灰燼和硃砂混合在一起,然後將黃紙放在桌上,深吸口氣,提起毛筆,筆走龍蛇,在紙上一氣呵成的畫了一個複雜的符篆。
「仙人指路。」
李慕心中一動,他在那本書上見過這種符篆,這種仙人指路符,可尋妖,覓鬼,想不到還可以用來找魂。
畫好符篆,韓哲將之迭成一隻紙鶴形狀,輸入法力之後,那紙鶴緩緩煽動起翅膀,繞著趙永飛了一圈,便向趙府之外的方向飛去。
趙府眾人看的嘖嘖稱奇,韓哲望了李慕等人一眼,吩咐道:「你們幾個,跟著它!」
……
街道上,一隻紙鶴漂浮在空中,緩緩前行,幾名捕快跟在後面,引得不少百姓觀看。
李慕知道仙人指路符的原理,剛才韓哲將趙永的頭髮混進了硃砂,這枚符篆中便蘊含趙永的氣息,這種氣息和趙永的魂魄互相吸引,會沿著他第二魂的活動軌跡,找到第二魂的位置。
只是這紙鶴飛行的速度極慢,以這種速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趙永的魂。
一行幾人跟著那紙鶴,在縣城內繞了大半天,那紙鶴又繞出了城門,一路向西而行。
紙鶴速度極慢,又在縣城兜兜轉轉許久,眼看天都快黑了,他們也已經離開縣城十餘里,除了韓哲之外,眾人臉上都有疲憊和不耐煩之色。
某一刻,一名捕快忽然道:「看,這紙鶴不走了!」
李慕抬眼望去,果然看到飄在空中的紙鶴不再前行,而是在原地打轉。
這說明趙永的魂就在附近,只不過,他剛剛邁出一步,眼前忽然景色大變。
前一瞬,還只是稍微暗下來的天空,忽而變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抬起頭,也不見漫天星斗,耳邊更是聽不到任何聲音。
「障眼法!」
李慕心中一驚,急忙將法力運轉到眼部,下一刻,眼前的黑暗陡然消失,他看到張山李肆等人面露惶恐,伸出雙手,一邊在虛空中摸索,一邊在原地轉圈。
韓哲雙目幽光閃爍,冷哼一聲:「我就知道,趙永之魂莫名離體,是有妖邪作祟,何方妖孽,還不速速現形!」
韓哲的聲音,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幾名捕快聽到,眼前一花之後,便再次看到了身邊的同僚。
與此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道虛幻的身影,正靜靜的站在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