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五行異術
百越國之城,亦名仡城。
風允被安置在宮外不遠的一處土房處,其與翻譯之巫約好明日再前往各地探尋國情。
再觀這土屋。
土房有矮牆為院,青石板搭為屋頂,多餘的鋪在地面,以作平整,遙遙遠望別處,與之對比,能看得出是仡城的好房屋了。
而早先歐冶與干將他們早早就在此等待。
……
剛剛進院,就聽到裡面傳來聲響,一巫者從土房偏屋內急匆匆走出,面上驚懼,慌不擇路,從風允身旁快跑而去。
「這是發生了什麼?」
風允見到干將走出來,似乎想要追趕那巫者,但見到風允又停下。
「風君,我…我也不知道啊。」
干將木訥,不知所措。
這時莫從屋裡走出,其面色慌亂擔憂。
「咳咳咳!」屋內傳出一陣痛苦的咳嗽聲。
見到風允,莫緊忙道:「風君請快進來!」
聞聲,風允隨著莫進入偏屋裡。
屋裡簡單,只有一木櫃,一木桌,還有一木板床鋪,其上是稻草麻布,只能居一人罷了。
而歐冶正躺在床上,面色痛楚,其胸膛敞開,可見綠色草藥在心口覆著,而心口別處,還能見到奇怪的紋路,像是祭祀時所見到的圖騰文字一般。
「嘶…」歐冶一手捂住口鼻,壓抑著咳嗽的想法,另一手捂住腰部,似乎那處發疼,一旦咳嗽,則痛不欲生…
莫眼眶濕潤,啜泣道:「那巫者手腳比劃,似乎在問我阿父傷勢從哪而來,我以之比劃,說明是彭蠡澤的寒氣影響,那巫者就奪門而出…」
「他給我阿父擦了一些草藥,又用木炭附著在草藥上,現在我阿父腰部疼得不行。」
聞聲,風允上前觀看。
「歐冶先生且讓餘一觀。」
歐冶咬牙,隨即拉開腰部衣物。
風允瞧之,隱隱有青黑之色。
隨即又捏了捏歐冶心口草藥,其隱隱有灼熱之氣,在蒸騰歐冶心口,行醫藥之力。
而除開醫藥之力外,還隱隱有一股風允熟悉的力量。
是祝由術!
巫醫,祝由也!
「先把藥取了。」風允出聲,那莫緊忙取斷水擦去藥物,和那些花紋。
「余雖不通這藥物,但其灼熱蒸騰,卻屬於我所學之五行中,火氣之象!」
「所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與之五行對應。」風允說著,又對莫道:「去尋一些向陽,乾燥堅硬的土壤來。」
聞聲,莫緊忙去找,但風允道:「將,你也陪莫女去。」
「諾。」百越野蠻,一個女子在外,終歸危險。
在草藥拿下後,歐冶已經有所緩和,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蒼白,咳嗽的欲望也能壓制下去。
「風君,這藥附在心口,我心口不疼,可肺似灌入涼水,腰似被帛布勒緊,這是為何?」
風允解釋道:「我之前與歐冶先生說過,萬物有靈,亦是萬物有氣,這人也有氣,是為五行之氣,以此推出這世間萬物也有五行之氣啊。」
「而余之前還未與您說五行之上,還有陰陽之分。」
「所謂陰陽天地,男女互補,水火衝撞…」
「五行生剋,陰陽有分。」
「您的傷為寒水之氣,寒屬陰,是為陰水之氣,其氣入心,已成毒也。」
「心應是屬火。」
風允對五行對應五臟之事,也有些模糊,但如今以歐冶傷勢對照,也能看出心之屬火。
五行異術!
「歐冶先生,莫怪。」
風允五行異術以文氣而出,手附於歐冶心口。
就見到文氣入體,風允目中,似透過歐冶身軀,看見了五臟六腑中的五行之氣流動。
五行陰陽,以天干為表,隨即是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對應陰陽之區別。
而其心,既為丁火,是為陰火之處。
丁火柔中,內性昭融,人心疏人體之血,是為柔母之象。
但。
「歐冶先生…」風允五行內視人體之五行,一目了然。
「心為丁火,柔小堅韌之陰火也。」
「可先生的心被陰水之毒附著,陰火漸熄,五行有阻,火氣不通,土氣不生。」
「那巫者用乙木之藥灼陰火之炭,以此補歐冶先生之心氣,可這陰水寒氣猛烈,巫者之藥難以壓制,反倒是激其性,滋生而下移。」
風允點了點歐冶的腰部,歐冶面色扭曲。
「這恐怕就是那巫醫詢問寒氣何來的緣故,但卻不知為何會離去。」
歐冶以五行之氣代入鑄劍之術,似乎有所通。
忍著疼痛,隨即問道:「我這腰和肺又是何屬?」
風允聞之,咳嗽一聲。
道:「並非腰,這腰部青黑之處,乃是腎,為人體之轉化,行水化氣之處,癸水也,癸水也是陰水。」
「啊,難道我這心口的陰水之氣,跑到腎去了?」歐冶恍惚。
風允卻搖頭。
「非也,水喜金而惡土也。」
「其金為肺,其土為脾,此時寒氣從心口入肺部,所以歐冶先生咳嗽不已,而肺氣又隨著運行,最終積聚在腎,難以化解……所以此番景象。」
風允還道:「五行對應五臟,但又對應了身體其餘部位。」
猶豫一二,此時外面,莫與干將也歸來。
干將將一包幹土遞給風允。
莫道:「這是從城牆向陽面挖來的。」
百越兵看守得稀疏,倒是給莫和干將行了方便。
風允也不問,只是用手指捏了捏,感覺到其中五行土性,乾燥異常,隨即點頭。
「取一些井水來。」
井水屬陰,他手上之土屬陽,陽土合陰水,以此達到陰陽平衡,五行克制。
此時歐冶體內寒氣過重,若是以火氣助之,怕是水火不容,折騰身體。
只能以陽土堵住陰水,暫時壓制病情,再談救治。
「好!」莫緊忙去院內,此地在彭蠡澤之南,地下水不深,可以說家家戶戶皆有水井。
等水取來,風允以陰水化陽土,激發陽土之氣,隨即以五行之術引導陽土之氣,再以巫醫蠱術附在水中,遞給歐冶。
「歐冶先生,若是信得過余,請喝下。」
「一碗土水罷了。」歐冶也不是猶豫之人,接過後一飲而盡。
只見,歐冶的面色逐漸緩和,而肺部的咳嗽之意也緩解不少,但腰部還有酸疼,其青黑之色毫無退卻之意。
風允道:「土能克水,但不能化水…且此為寒氣陰水,土只能堵之。」
巫醫蠱術並非隨意而為,風允利用《河圖》參悟女媧傳承的巫醫蠱術時,領悟了這天干五行之法,但只得其說法,不得其所施。
「風君,老夫感覺好了不少啊!」歐冶微微觸碰腰間,只覺得一些微酸,其餘倒無大礙,喜道:「風君真學了巫醫之術?」
巫醫,祝由也!
風允卻搖頭。
「余只是堵之,疏通之法還有待考慮。」
風允知曉要疏通寒氣,但如何疏通,卻不是三言兩語,他這初學之人能立即想到的。
歐冶下床,莫緊忙去扶。
「風君請先受老夫一拜。」
「歐冶先生請起,余並自愈先生。」風允微無奈,扶起歐冶。
「風君啊,您的五行巫醫之法,讓人讚嘆,觀之越地,也是聞所未聞啊!」
「能為風君驗證此法,老夫也願意,還請風君為老夫醫治。」
剛才的成功,讓風允也有了些許信心,但他怎能拿人來實驗自己的巫醫之術?
隨即道:「余之後先用山野之物歸總出五行對應人體之後,再來思考如何治療歐冶先生吧。」
「先生每日午時可喝一碗此水,能壓制之,余會儘快……」
歐冶聞言道:「風君為醫,老夫為患,皆聽醫者言就是。」
風允頷首。
而此時莫小聲對歐冶道:「阿父,我們應下越君之誓,還需完成嗎?」
越君允常當初肯放過歐冶手中的龍淵劍,皆是因為歐冶答應了越君為其冶煉五劍為報。
歐冶聞言,猶豫道:「五劍之金石,我已在彭蠡澤有見,等風君治療後,我再去彭蠡澤尋金石冶煉,成劍之後送歸越國,再回彭蠡澤隱居……」
「可在百越先搭一個爐坊……不不,成劍異相,不能在百越,還是傷好之後,去彭蠡澤吧。」
歐冶對風允信任,遂說是傷好之後。
風允聞之一笑。
莫也點頭,此時父親的傷更重要些,冶金之事放在後面,她才放心。
歐冶說畢,望向莫,又看向干將。
「這幾日,我就教導你們冶金鑄劍之法吧。」
「至於下手鑄劍,倒是沒辦法了。」
聞聲,莫望向一旁的幹將,干將木訥。
還是風允出聲提醒,他才反應。
「還不拜師。」
……
就在干將拜師之時,外面傳來仡虎的聲音。
卻是仡虎帶來不少的山野獸類,鮮魚米糧,讓風允可做飯食。
「謝過百越王子。」
可惜仡虎不通周言,但見到風允作禮,他也緊忙回禮。
其態不正,不過風允清楚這是他們抓來那周人所教,此時應才幾日,如今記得回禮已是不錯。
而有著青絲幫助,風允也聽見仡虎道:「這周人竟然得到了阿爸的看好,百越相啊,要是能為我用,這百越王之位也是我得了。」
似乎認為風允不通九黎語,仡虎說話也沒有顧忌。
若是風允真的聽不懂九黎語,怕是會被仡虎的豪爽舉止、分寸得當騙過。
風允待仡虎走後,站在院子中道:「仡虎,有心思,仡豹,藏不住心思。」
「但為君者,還是要藏好自己的心思才行啊。」
風允對此不作看法,他欲出仕的是現在的百越王,不是這兩位,待百越王薨後,他怕是已經週遊去了別的國家。
「《列國志》啊,除了記載國志外,還需作策以對,試著施行策論,不然週遊作何呢?」
風允說著,取之山兔,進入側屋內。
「莫,將,那仡氏-百越王子虎送來了一些吃食,你們且去看看,作些小食。」
「諾。」莫和干將離去。
風允對歐冶道:「歐冶先生,我取些寒氣,以山兔模擬其運行。」
歐冶氣色已經回恢復,他點頭稱是,任由風允施展五行異術。
將被寒氣侵入心口的山兔尋了個地方,用木柵欄圍住,風允讓莫來看管……
翌日——
翻譯之巫到來,而風允也洗漱歸整,拿上準備好的木板,將幾卷乾淨的薄獸皮用細繩捆綁,背在背上,與其一同離去。
「不知可否先帶餘前往百越長老處?」風允詢問。
欲知一國,可觀其史。
百越之長老,意為長者,老輩。
而百越國尊蚩尤,蚩尤時無文字,遂其史都是口口相傳,最多就是些壁畫,風允也只能去尋那些族中年長的人,詢問百越歷史。
翻譯之巫稱諾,帶風允穿越仡城,前往長老居所。
而一路上,多是矮屋土牆,上以稻草遮蔽,下為敞門無院,能有木柵欄圍住房屋的,少之又少,一副野蠻無序的模樣。而這卻是百越最大的部族-仡氏所居住的地方。
其往來百越人,也都身著青藍百越衣,身上野花野草,獸皮獸骨,觀其狀態多是粗糙之人,終日只因口糧而奔波,或是懶散在家,且得且過。
風允早有準備,他用獸皮作書寫,搭在木板上以毛筆書寫。
言簡意賅,將所見百越民情況記錄在上,不管是穿著喜好,還是精神面貌,或是居住之地、言行舉止……一一記錄,之後他再以此來編撰《列國志》,此為國之民情也。
風允不急,等見所見民情記錄後,才加快腳步,隨著翻譯之巫來的一處山窟之前。
山窟之外有不少泥牆石瓦的古樸屋舍,一些甚至是木製大屋。
可見,此地應是城中除卻百越王宮外,最為尊貴的地方。
「二長老,百越王讓來的。」翻譯之巫恭敬地來到一位坐在屋外大石上,悠閒地用藤條編織筐簍的老人面前。
「啁啾!」一隻通體黑色,頭頸具紫綠色光澤,兩肩和翅具青銅色光彩的大鳥,站在老人身旁,其聲鳴鳴。
而那長老身材精瘦,似乎在打量風允。
「幹嘛來的,哪來的周人?」
二長老,的聲音明快,除卻開頭兩句詢問外,其餘都是在罵了百越王建什麼巫盼祠的話……
就是有青絲,風允也有些恍惚其語速。
而翻譯之巫也翻譯不過來,何況此事與風允無關,所以也就沒有翻譯。
等罵完了,翻譯之巫才和二長老說明原委。
隨即他起身。
「來,昨天小破娃崽把我漁網給弄破了,嘿,我那婆子拿去補了,正好我有空,來,娃崽,跟我走吧!」
聞聲,風允微微停頓,等翻譯之巫說畢,這才跟上。
風允道:「不知巫者可否教我九黎語,允若出仕百越,不通語言,實在不便。」
翻譯之巫猶豫,他道:「那得先去蚩尤像前拜一拜,我才能教伱。」
風允聞之,點頭。
「蚩尤,余以為也是人之始祖之一。」
翻譯之巫微微詫異,差點被絆倒。
前面的二長老揮手。
「咋了?」
翻譯之巫如實告知。
「嘿,你這個娃崽倒是可以啊。」
那二長老倒是爽朗,對風允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而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洞窟之口。
其左右種竹,竹上綁著蠟染布巾,有的老舊,有的嶄新,多是青藍色,但也有彩色的,其皆在秋風中微微蕩蕩……
「走快點!」二長老步履健碩,很快就爬過了山坡,進入洞中。
而風允也跟上,只是洞口,風允就看見了不少壁畫。
而壁畫之間還有不少野獸骸骨,似乎是祭祀之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