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借糧刑典(四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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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借糧·刑典(四千三)

  若是尋一將亡之國,或是處於困境之國行此策,是為聖妙之舉,但若不是……損民之未來以養國強也!

  風允再問:「國策,應對一國大勢,你之策是自己的策,還是為一國而定之策?」

  可管仲充耳不聞。

  「余之策,無錯也,諸國即可用,余欲入何國,何國之幸也!」

  「轟!」管仲周身一震,強壓而去。

  風允失望,管仲行商,已經學會了商人核心——利。

  其善惡之心,皆為謀利,注重此世之利,而不顧後世之德。

  他之才華,大於德行也!

  如此,風允也沒有做出碎其道的行為。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罷了……」

  管仲已成一流文人!

  其文道之心堅定,全繫於此所謂的「民本」……

  「余謝過風君,若非風君在大庭賜教,余也不會領悟這……法治之道,管仲也不會在此時堅定內心,以成文人一流,道途亨通。」

  管仲態度大變,隱隱有高傲之態,就像是要證明自己一般,不願屈服風允的勸導。

  「管仲之道,會向風君證明!」

  說罷,管仲起身,依大禮而深拜。

  對此…

  「衍,我們也該走了。」

  鄒衍怒視管仲。

  「小人也,哼!」

  「你不想尊夫子,就別再叫了,呸!」

  鄒衍跟上風允,準備與之一同離開客舍……

  管仲抬頭,眼中愧然,但又立即堅定。

  「夫……風君,道不同,不可謀,但余的道因您而啟,讓余送您回去吧……」

  風允駐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沒有誰的道是天生完美的,其都需要處於世中雕磨……」

  風允認可了管仲的道能成事,但認可並非認同。

  說後,風允微微一嘆。

  「伱欲以所謂『民本』來實行法治,又將我那『君主之下皆為民也』的言論劃分四民,那自然是需要強硬手段,方可讓人聽令於你,約束其中。」

  「你此時缺少的是這個吧。」

  聞言,管仲一拜。

  「風君可有教?」

  風允微微搖頭。

  「我不教你,但可以給你找一位聖人師。」

  「啊?」管仲不解。

  風允輕抿唇,望著桐城的風雪,笑不達眼底。

  「明日來典籍宮。」

  說畢,他帶著鄒衍踏入白雪當中,幽幽離去。

  管仲遠望,再作一拜。

  「管仲有自己的道……」

  而在客舍當中,那些遊行之人等風允離去後,這才小聲交談。

  「那是…風君?」

  ……

  與此同時,走在道中的鄒衍哼哼,憤憤不平。

  「允師,您不是不喜那管仲的道嗎?」

  鄒衍疑惑,為何風允還要幫助管仲。

  「吾不喜之事甚多,但拋開不喜而觀之,其本身多有非凡之處,令人感嘆。」

  「就如這冬雪寒冷,行人不喜…但田地當中的農者卻指望著冬雪來凍死害蟲,若是你去除害蟲,可比得上這冬雪?」

  聞之,鄒衍攏了攏大氅。

  「可我還是不喜歡冬雪,這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整個國都寂靜極了。」

  「你不喜,可你無法改變他。」

  風允拍了拍鄒衍髮髻上的白雪。

  「走吧,你想知曉我為何幫助他,等明日我再告訴你。」

  典籍宮已到。

  就見一甲兵急忙上前。

  「風君,您去哪了?」

  明知故問。

  但風允也不拆穿。

  「風君請。」大門打開,這甲兵迎風允進去。

  等到了大殿前,就見到那老先生踱步來回,在看見風允後,緊忙上前。

  就見這老先生髮髻越發凌亂,如果不是身上穿著的錦衣華服,怕是會被當作哪裡來的流民。

  「老先生,萬事不可急…」

  老先生將他新寫的刑典綱要遞給風允,眼中希冀。

  「風君快看看吧,老夫不得風君言,心中實在難耐啊。」

  風允接過帛書,來至殿內的案桌前,烤火與看。

  其上之言,讓風允驚訝。

  他不由得抬頭望向老先生。

  「您真是這樣想的?」

  其刑典之上,除卻大小公碑與王外,萬民同一法,再無多分。

  「不錯,老先生啊,如此下來,才符合了皋陶之德心啊。」

  對於大小公碑與王,特殊於法外,風允早就有辦法。

  其大小公有特權,但膽敢胡作非為,這特權也將是他們的催命碑,法上無寫其刑,那是因為此刑在王手中。

  而王若胡作非為,其國將滅也,對此,風允不欲多加干涉。

  因為此時談民主,只是枉然,諸國皆容不下他。

  「後續只要以百越實情,添加常有之罪,就可用之百越,在用之百越其間遇到新罪,再添入法典,如此實踐,方才有完善之刑典啊。」

  這也是要成刑典的難處——大量的案例來完善。

  在桐國,這樣完善的國家使用新刑,無異是大改革,其反對之聲就是國君也難以招架。

  其刑若出了問題,這是會動搖國之根本的,毀國之社稷於一旦。

  「好,好,好!」老先生大喜,隨即拿出新的帛,開始向風允詢問百越之民的情況,國的情況,以求成一刑典。

  風允只有考量,將能說之事說盡,與老先生一同說明這些罪刑。

  隨著兩人的論刑,天色漸晚。

  老先生還精神抖擻,但風允卻止住道。

  「先生也該休息了,刑典之事非一日可成。」

  「此處還有一事告知先生,明日余有一友,要來典籍宮探望余。」

  「他手中有一國策,卻少一刑法制度,余希望借皋陶之刑,至其一觀,以學皋陶之德。」

  「還望先生告知桐君,以傳皋陶之大德公正。」

  聞此,老先生不甚在意。

  「風君隨意就是,刑罰非思想之言,而是威懾之規,這《周禮》之刑都讓天下觀盡,我桐國之祖的刑,怎會小氣,不讓一觀呢。」

  如此,也是實話。

  刑,唯有天下皆知,才能展現刑之威懾,天下不敢作亂也!

  「如此,謝過先生。」

  風允與老先生告別,老先生拿著寫滿了的帛書,匆匆而去。

  待到第二日,清早……

  又是一份刑典呈上。

  「老先生對這刑事,倒是痴迷。」風允打趣一聲,倒也接過。

  而此時,一甲兵護衛上前。

  「風君,宮外有人來尋您。」

  聞聲,風允點頭。

  「且讓進來。」

  不多時,一身著百越服飾的男子,步入殿中。

  一旁的老先生見之,微微詫異。

  就聽風允用九黎語對那百越男子詢問道:「可是百越有何消息?」

  那百越男子不多瞧,只是用九黎語道:「風君,百越一切安好。」

  「是楚國和揚粵。」

  風允聞言,微微蹙眉,以周人言微微低語。

  「揚粵?」

  不提楚國,只說揚粵,之後又用九黎語道:「何事?」

  那人答:「楚國來使,希望見您……不過桐國暗衛一直護在您周圍,我們無法接近。」

  對此,風允點頭,目光微動。

  「無礙,就讓楚國使直接來典籍宮就是。」

  那百越男子點頭。

  風允又問:「糧食如何,古艾之民如何?」

  風允早先就安排了,以糧食引古艾之民通過安氏部族,偷偷入百越的計策。

  這也是風允出使各國,尋求結盟,借糧的原因。

  那百越男子道:「稟風君,糧食暫夠。」

  「我們與邗國有盟約,需調兩萬甲兵前往,但又以徵兵需時,所以暫為之前的五千駐紮在古艾邊界駐紮,而短短几日,已經有兩千庶民通過安氏進入百越,改名換姓,成為百越之人。」

  「這兩千古艾之人,加之之前的五千甲兵看守,就有了七千之數,且這個數目還在隨著暗收古艾之民而壯大。」

  「那邗國來使不通九黎語,我們將其中老弱調在後方,他們也分辨不出什麼。」

  聞言,風允點頭。

  以五千之兵為看守,管制從古艾引誘而來的古艾之民,就隨著雪球翻滾,越來越多。

  等到兩萬之上後,再將其中老弱引入百越城周圍新建的幾個農耕要地。

  其青壯,可戰之人留在戰場。

  如此,老弱為挾,青壯也不敢亂來。

  而在邗國看來,百越也完成了約定,其人數一絲不差。

  「瑤地如何了?」風允又問。

  要知道,百越真的甲兵,可都在瑤地,威懾揚粵啊。

  百越男子又答:「我們已徵調兩萬甲兵,由巫婆和大長老帶領,鎮守在瑤。」

  「而在鎮守之時,也在加快建立潯陽城。」

  風允點頭。

  「如此就好……回去吧,讓那楚國使來,看看他欲何事。」

  「諾。」

  百越男子離去。

  一旁的老先生猶豫。

  「風君啊,可是揚粵之事?」

  揚粵之事,他也耳聞,但與國民相同,都認為揚粵先攻,必不是桐,遂不過多擔憂。

  風允點頭。

  「揚粵在彭蠡澤之西,越發肆無忌憚,我百越與其接壤,如今又與古艾有隙,兩面作戰啊。」

  風允作憂色。

  「如今國內糧食,怕是難以度冬迎春啊。」

  風允並未說假,邗國的五千石根本不夠養活這麼多的甲兵和那些東耕之民。

  一萬石都是精打細算所求的數目。

  何況,風允還欲招攬古艾之民,這筆開支,讓百越國其餘之民,都要去冬獵,以備不時之需。

  但……

  「不瞞先生,如今百越新政方立,若問民借糧,這無疑是為新政施行添加阻礙。」

  「民以食為天,可不是假話……」

  「我這施政者若連糧食都無法保證,他們如何會繼續支持我的政策呢?」

  風允搖頭,微嘆。

  而一旁,老先生聞聲後,目中緊張,試探道:「風君啊,百越需要多少糧食呢?」

  風允低眉。

  「需一萬石啊。」

  「啊,這…」

  一萬石,這對大國都非小數目,何況是桐國這樣的小國。

  不過,又聽風允道:「此先百越以出兵兩萬,駐守古艾與邗國交界為條件,借了兩千石,之後又以結盟邗國,再去結盟桐、英方,最終出使揚粵,以平彭蠡澤周遭戰火為由,又得了三千石。」

  「如今卻是還差五千。」

  「五千……」老先生蹙眉思索。

  桐國人十多萬,其田地不豐,國之軍備,宗室花銷,官員俸祿,宮殿維護,上貢周朝,每逢祭祀又要大辦……

  一年下來,其稅收餘糧,也不過萬石之數。

  積年則糧壞,還需應急…

  這一萬石,桐國拿得出,但會傷及根本。

  不過五千之數…

  桐國雖不比邗國大,可也能硬著拿一些。

  可……

  還需考慮。

  「要不,從我私庫中……」老先生低喃。

  而此時,又有甲兵來報。

  「風君,外面有一自稱管仲之人,來尋您。」

  風允點頭。

  「領他進來吧。」

  而另一邊,老先生起身道:「風君,此番多客,老夫就先歸去,明日再來……這刑典,風君可得細看啊。」

  離去時,老先生又再提了一次,這才躊躇而離。

  遠見老先生離去,風允淡笑。

  一旁鄒衍小聲道:「允師?」

  風允頷首。

  「你倒是看出來了。」

  這就是風允的直言借糧,不過倒是給了兩人緩和的餘地。

  「桐君會借糧食給我們嗎?」

  鄒衍看那桐君,也是個有想法的人,而非只聽臣下的君主。

  風允含笑道:「會的。」

  風允將那份刑典拿起細看。

  而管仲也在這時進來。

  「風君安。」

  管仲低頭,卻環顧四周。

  看見規整滿滿的書籍,又見風允之塌就在殿中,不由艷羨,驚嘆風允名望,引得桐國這般敬重,竟以一國典籍宮這樣的重地做寢。

  這對文人可謂是極大的尊崇了。

  「衍,去拿皋陶之刑給他看。」

  風允不欲親自教導管仲這皋陶之刑,只希望他自己去看,領悟其中皋陶的大德之心。

  雖說風允對皋陶之刑中的德,也有不看好之處——太過仁德,卻忘記人之惡性,多以小施懲戒為主,以至於惡人少罰,滋生噁心,德不再德,善被惡欺,多有冤假錯案,罪行治而不止……

  但恰好那三點極強的思想,正能中和管仲法治——以利為先,中的不足。

  其一,強調德法結合,施以仁法,法之外有人情。

  其二,強調民本思想,即重民、愛民、惠民,關注民生,聽取民意。

  其三,司法公正,君民皆同。

  「希望你能有所感悟吧。」

  管仲接過鄒衍遞來的皋陶之刑,目視之後大驚。

  「這是聖人皋陶的刑?」

  風允點頭,他說為管仲尋一位聖人師,自然做到。

  「已得桐君首肯,你盡可觀閱。」

  「汝之法治,與之刑結合,方能剛柔並濟,得其圓滿啊。」

  管仲的法治就是太剛,風允才想到用柔刑來中和。

  雖說如今的周禮之刑也有柔處,但那是對士大夫階級的柔,而士大夫只是管仲歸類的四民之一。

  那其他三民不顧了不成?

  遂,風允才有此心。

  「多謝風君,風君引路之恩德,管仲難以為報。」

  風允搖頭。

  「給你皋陶之刑,並非求報,只望你能繁榮一國,為人族盛況,添一道璀璨歲月。」

  管仲聞之一震。

  「為之人族?」

  他尊敬道:「風君不局限於一國,而觀人族昌盛,讓管仲拜服。」

  風允聞言。

  搖頭。

  「去看書吧……」

  「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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