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城牆,雪慢慢停了下來,天空陰沉沉的,仿佛快要塌下一般。
「荻人,進攻了。」
正在閉目苦思的李牧被城上的士卒高呼聲驚醒。
他睜開眼睛,朝城牆上走去,一眼望去,只見一大片黑壓壓的騎兵從遠處疾馳而來,在城下鋪成一條長龍,旌旗招展,黑壓壓的一片,仿佛烏雲蓋頂一般。
「荻人,荻人......「
隨著城上的士卒高聲呼喊,休息中的士卒們紛紛起身沖向城頭,矮身縮在牆跺之下,李牧正要上前,卻被周庭一把拉住。
不待李牧開口,天空突然變黑,接著便見滿天箭雨朝著城上傾瀉而來。
密集的箭羽划過白紙一樣的空氣,發出噼啪的聲音,士卒們紛紛舉起手中盾牌,遮擋著那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箭雨。
一輪箭雨過後,荻人的步卒已經衝到了城牆下架起雲梯,城上士卒紛紛起身,抱起滾木巨石向下砸去。
只聽轟隆幾聲巨響,沖在最前面的荻人士卒被砸倒在地,城下也頓時血流如注,濃郁的血腥味在寒冬中瀰漫開來。
「弓弩,給我射死他們!「
「弓弩準備,放!「
周庭怒吼著,只見一排排士卒彎腰將手中的長弓搭好,然後將箭矢上弦,拉動弓弦,只聽嗖嗖的幾聲。
無數的利箭破空而出,帶著凜冽的殺意直奔城下,眨眼間,城下的荻人士卒一排排倒地身亡。
「這就是戰爭啊。」李牧喃喃低語。
看著城下荻人士卒支離破碎的屍體,李牧臉色蒼白,這遠比在電影中看的震撼。
李牧失神間,已經有荻人的步卒攀上了城垛,然後一個個揮舞刀槍跳躍而上。
「大人小心一些。」
這時的周庭已經顧不上李牧了,說完帶著一隊人便朝著城上的荻人撲了過去。
城上的士卒們雖然占盡地勢,但是荻人實在太多,攻勢實在太猛烈了,登上城頭的荻人越來越多。
大周士卒雖然拼死反抗,卻仍舊抵不過對方人多,很快便有不少大周士卒倒下。
李牧眼中滿是震撼,但此時不是害怕發呆的時候。
也容不得他害怕,因為荻人已經殺到了眼前。
一名大周老卒正被兩名荻人圍攻,岌岌可危。
李牧隨手抄起一柄長劍,沖了過去。
「噗噗!」
劍光滑過,兩顆腦袋沖天而起。
李牧愣住了,看著手中滴血的長劍發呆,「這麼簡單?」
而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的驚呼聲響起。
「大人小心......「
李牧回過神來一抬頭,只見一抹刀光從上而下朝他脖子砍來。
他瞳孔驟縮,想要躲避,卻根本來不及了。
「噗」!
刀鋒入肉的聲音響起,李牧沒有感覺到疼痛。
因為有人擋在了他身前。
鮮血如泉水一般從身前士卒的脖頸處涌了出來,滾熱的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的官袍。
李牧看清了,這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穿著寬鬆的大周制式棉甲,面容稚嫩,一隻殘破的靴子掛腳上,五根凍得烏青發黑的腳趾裸露在外。
少年士卒臨死前一刀捅死了他生前的最後一個敵人,倒在了李牧懷中。
眼神中還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一絲不舍,最終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李牧眼中發紅,看著城牆上一個接一個倒下的大周士卒,記憶深處被觸動,抱起少年的屍體,揮劍砍翻幾名沖向他的荻人,轉身走進了閣樓中取出拿出紙筆。
左手持劍,右手揮筆,吟誦。
黑雲壓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里,
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
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
提攜玉龍為君死。
儒家,口誅筆伐。
聲音響徹整個靖北城。
一道刺目的金光劃破了灰濛濛的天空,照在了李牧身上。
隨後向四周擴散而去,金光撒在城上正在作戰的大周士卒身上。
也籠罩了整個靖北城。
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驅走了所有的寒冷和疲憊。
沐浴在金光下的城中百姓們頓時感覺暖洋洋的,渾身充滿了力氣。
「這是……」
異象,詩傳千古的儒道異象!
有城中百姓走出家門,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生活的邊境的他們聽老一輩說過,但卻從不曾見過。
也偶爾聽起從繁華大城來的行商提過。
但就算是繁華的大城,這種詩傳千古的天地異象,也有百年不曾見過。
天地元氣涌動,一縷縷才氣朝著李牧涌去,胸口的箭傷居然在慢慢的癒合著。
讀書人除了讀聖賢史書孕養才氣之外,也有驚才絕艷之輩寫出傳名傳千古的詩詞文章,得天地認可,引才氣入身。
李牧在金光的照耀下,猶如神衹一般,感受著澎湃的才氣朝著自己湧來,看著城牆外黑壓壓的荻人大軍,想起替自己擋刀少年,高聲怒喝。
「大周的兒郎們,給老子砍死這幫狗崽子。」
金光之下的周庭一掃疲憊,精神大振,跟著大吼。
「兄弟們,縣尊大人有令,給我殺,宰了這些狗崽子。」
說完大刀一揮,直接把擋在他前面的荻人士卒劈成了兩半。
沐浴在金光下的大周士卒,看著縣尊大人偉岸的身姿,嘴中喃喃。
「保家衛國報君恩。」
只感覺渾身熱血沸騰,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殺……」
提刀朝著荻人砍去。
李牧一劍揮出,才氣引動著天地元氣帶著一抹金光朝著城牆之上斬去。
城下荻人的步卒們剛爬到城垛之上,便覺一抹金光掠過,緊接著眼前突然一暗,失去了意識。
「噗噗……」
一聲聲悽厲的慘叫聲,荻人的步卒如斷線的風箏般被斬下城牆。
有了李牧的詩詞加成,大周的士卒們狀態拉滿,登上城牆的荻人紛紛被斬於刀劍下,大周士卒越戰越勇。
反觀荻人士卒,士氣大落,變得慌亂起來。
城外,荻人中軍大營中,大將軍拔拓延吉看著靖北城上的天地異象,心中更加震驚,「難道靖北縣有大周的大儒在城裡?」
「將軍,將士們士氣低落,不宜再戰了。」一個萬夫長看著拔拓延吉說道。
看了看戰場,拔拓延吉也知道,再戰下去也是白白犧牲將士們的性命,於是便下令鳴金收兵。
……
與此同時的大周京都,歌舞昇平,正在舉辦著五十年一次的文會,七國才子匯聚大周。
京城繁華,譽為天下首善之大城。
車如流水,馬如龍,街道如棋盤,商鋪連綿,牌幡布條隨風烈烈鼓舞,自古京都多繁華。
天色慾晚,京都的文淵河上,畫舫遊船,燈火通明,歌姬樂師聲聲不絕於耳。
平日裡的文淵河本就是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聚集之地,如今正值詩會,是七國頂尖才子匯聚之時,更是熱鬧非凡。
雖說詩會是各國才子們的事情。
但是這並不妨礙百姓欣賞文雅的風氣。
此刻的京都大街小巷中人頭攢動,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都在討論著七國詩會。
一艘名叫「玉樓春「的畫舫內,幾名儒衫讀書人圍坐一桌。
其中一個年輕儒雅的青衫公子,端著酒杯飲了一口,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對面的幾個同伴道:
「今日詩會,南晉國才子方旭一首「望天闕」力壓各國才子,拔得頭籌,而我大周,卻又是墊底。」
說到這裡,青衫公子嘆息一聲搖搖頭繼續道:「我大周自五十年前武國詩會上敗北之後,文運便大衰,一敗再敗……哎,不提也罷!「
聽到這話,另外四名讀書人也都不禁點頭附和道:「不錯,如今大周讀書人,竟無一人能在詩詞一道,能與那方旭一較高下。「
青衫公子搖頭。
「不止是大周,如若接下來的詩會各國沒有出彩的詩詞,此次詩會怕是南晉國奪得魁首。」
眾人聽完也是搖頭嘆息,平日裡的美酒,此時喝在口中已是索然無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