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長,這主墓室之中可還有禁制?」
趙洵沉聲發問。
「沒有了。方才貧道已經把所有禁制打開。」
李淳風搖了搖頭。
「所以,這棺槨不翼而飛了?」
趙洵簡直不敢相信。
棺槨那麼大,要想被盜走談何容易。
何況墓室中似乎並沒有盜洞
這個事實更加印證了他們之前的推測。
墓室沒有盜洞,但大墓的頂部挖有所謂的「盜洞」,很顯然這是人為造成的假象。
而且墓室中的陪葬品都完好無損,棺槨卻不翼而飛,證明這夥人的目的根本不是盜墓,而是衝著宣懷公主來的。哪有盜墓賊不盜陪葬品,只取棺槨屍骨的道理。
也就是說很可能這座墓很久之前就被人打開過,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靠的也不是蠻力而是法力,唯有如此才能打開禁制。
這次寂安法師看到的所謂「盜洞」則是有心人刻意製造出來的,提醒朝廷提醒顯隆帝宣懷公主的棺槨不見了。
趙洵覺得如果是這種可能的話,內鬼作案的可能性很高。因為只有內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宣懷公主墓中,並避開所有機關取走棺槨。
當然,還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宣懷公主的棺槨根本沒有埋入墓中,這本就是一座空墓。這種可能性雖然相對較低,但是趙洵覺得未必完全沒有可能。
要知道宣懷公主薨的很突然,屬於猝死。史書對於這一段的描寫記錄也很簡短,甚至可以說是避諱莫深。
加之這座墓豪奢無比,完全逾越同等級公主墓規制,可以看出宣懷公主在女帝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如果宣懷公主當時沒有暴斃而被女帝建了一座空墓「下葬」,肯定是為了掩人耳目,那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麼?幾十年後為何又有人挖掘出了一個所謂的「盜洞」來提醒朝廷墓中沒有宣懷公主的棺槨?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背後之人的目的似乎都是喚醒朝廷對這位宣懷公主塵封多年的記憶。這位宣懷公主看來不簡單啊。
趙洵感覺自己仿佛陷入到一個極深的泥沼之中,每挪動一步都十分艱難。
媽耶,他怎麼感覺加入不良人之後到處都是坑?
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古人誠不欺我。
不過好像趙洵當時也沒有選擇的機會。如果當時他不加入不良人的話就會被顯隆帝以欺君之罪處置。
即便顧忌到成國公趙淵的面子,最多也就是給趙洵留個全屍。
所以他這算是死裡求生?
趙洵搖了搖頭,苦笑自嘲。
封建社會沒人權啊。
「李道長,我們先出去吧。今日所見之事無比離奇,我也要先回到不良人衙門向馮大人稟報才是。」
今日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趙洵也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他需要時間消化分析,整理一番。
「也好。」
李淳風微微頷首。
趙洵一行人先後出墓,寂安法師和旺財連忙趕了過來。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進去那麼長時間,貧僧還以為遇到什麼危險了呢。」
趙洵苦笑道:「寂安法師,宣懷公主墓並未被盜,或者說不是最近被盜的。那個「盜洞」多半只是淺淺挖下去幾尺,是為了告訴我們這座墓有異樣,從而引起朝廷的注意。嗯,對了,主墓室中並沒有棺槨。」
寂安法師大為驚詫:「怎麼會這樣?施主的意思是說有人刻意營造了墓穴被盜的假象,但實際上墓穴很可能是很久之前就被盜了?」
趙洵一直在仔細的觀察寂安法師的面色,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這是一個人聽到震驚事件後的正常反應。
微表情不會騙人。
在墓中時趙洵確實懷疑過寂安法師,可如果寂安法師有問題的話他根本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原地。
剛剛趙洵又通過微表情進行了一番確認,基本可以排除寂安法師的嫌疑。
「這些現在還不好斷言,一切得從長計議。」
趙洵嘆聲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各自回去吧,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登門拜訪的。」
天色漸晚,一行人各自離去。
三師兄、六師兄、十師兄返回終南山浩然書院,寂安法師則回到了禪經寺。
趙洵和賈興文、旺財、李淳風從樊川一路縱馬疾馳,趕在日落之前返回了長安城。
將李淳風送回欽天監後,趙洵與賈興文、旺財來到不良人衙署向馮昊復命。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趙洵覺得馮昊恐怕一時難以接受。
但再怎麼樣事情也不可能瞞著頂頭上司。
畢竟這樁案子是陛下甩給不良人的,趙洵不可能自己來抗。
即便一定要找一個人來抗,那也應該是馮昊這個不良帥。
不良帥衙署,二層樓。
此刻馮昊正在閱覽卷宗,見趙洵一行人登樓,他放下手中卷宗和聲問道:「怎麼樣,今日可有收穫?」
陛下給他十五日的期限,時間還有的是,馮昊也相信趙洵的能力。
此子剛剛破獲左相叛國大案,深得陛下器重信任,可謂最炙手可熱的緋袍不良人。
「那個馮大人,屬下有一個重大發現,不過您可得有個心理準備。」
趙洵提前給馮昊打了一記預防針,以防止馮昊難以接受事實。
果然,馮昊聞言面色一沉,壓低聲音道:「說罷。」
趙洵點了點頭,將今日下墓後所見之事悉數講與馮昊。
馮昊聽罷默然不語。
他本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盜墓案,可現在看來情況遠比想像中複雜的多。
事涉皇家隱秘,若是一個處理不當,整個不良人衙門可能都會受到牽連。
這樁案子簡直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過了良久,馮昊嘆聲道:
「這件事,本官會親自面奏聖上,在此之前你不要聲張。」
「屬下遵命。」
趙洵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既然馮昊把責任主動背了起來,他也能夠緩一口氣了。
馮昊這個人作為頂頭上司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他不會拉下屬去背鍋。
朝堂如戰場,趙洵可不希望自己在前方衝鋒陷陣,流汗流血,卻被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