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趙錯看著大堂外走來的一行人頓時眯起了眼睛。

  他是去過西沙國的，就在凍河狩獵前夕，夏妖女就帶他去了蠱族。

  當時，伯鸞半夏為了讓他擁有爆種後叫板聖者的實力，請蠱族大祭司給他做了一番洗禮。

  『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女子應該是叫碧清？西沙國大祭司的侍女，如今竟成了聖女，她要嫁給楚治？』

  小公爺望著那迎面走來的翠發女子，她有著一雙深綠色的眼瞳，與精緻的臉龐相得益彰。

  是個美人，不過與大小陳後的驚艷絕俗還差了不少，畢竟他的紅顏都是風華絕代。

  讓他驚訝的是蠱族竟然真的送了個不簡單的族人前來。

  「和親哪有給真公主的？」

  趙賊心中自語。

  這個碧清可是蠱族大祭司的侍女。

  西沙國的權力結構很有意思，教國一體，大祭司的身份與國君相當。

  「無事獻殷勤，一定有所圖謀，楚治有甚麼是他們想要的嗎？」

  他不動聲色地飲了口茶。

  韓王在這時已經帶著楚治起身了。

  兩幫人皆是面帶禮貌微笑，互相見禮，這才開始說話。

  「聖女殿下遠來是客，快請坐吧，這是我朝皇帝唯一的兒子。」

  韓王笑容滿面地介紹兩個將要結為連理的小輩相識。

  他們兩個只是客氣地點頭行禮。

  蠱族聖女更為冷漠。

  「碧清。」

  她平靜地做了自我介紹。

  趙錯安坐自如，望著兩撥人你來我往，依然是面帶笑意。

  他注意到了，那個聖女不時用含恨的眼神望來，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

  『這是……諸位快請坐吧。』

  韓王欲言又止。

  他顯然是注意到了碧清的眼神。

  以至於他想要將在場的大虞朝第一權臣介紹給蠱族的想法壓住了。

  「錯兒可是招惹過這個蠱族的聖女？」

  賞心低聲問道。

  她這會已經把二人相握的手藏好了。

  小公爺的心是黑的，還在撓她的掌心，讓美人兒臉蛋上的紅暈消不下去。

  「是見過一面，不熟，我不會再勾搭你們之外的女子了。」

  趙賊極為絲滑了說出了不該的話語。

  「你！」

  趙賞心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你說什麼話呢？不要帶上我，我是你姐！」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含糊道。

  韓王在這個時候竟然走了過來。

  這人面帶歉意，俯身向他貼近，說道。

  「大將軍，這個蠱族聖女似乎對您有敵意，我們先穩住她。」

  他竟然一副和趙錯同仇敵愾的樣子，所說的話也是老成謀國，顧全大局。

  「殿下用心了，興許是本將軍曾經壞了蠱族與廢帝聯合的事，他們是為這事兒看我不順眼吧。」

  小公爺面不改色地打了個馬虎眼。

  「哼！」

  韓王也冷了臉。

  「這異族賊子還不是真心歸順於太后娘娘啊。」

  趙賊頓時多看了他兩眼，他本來還以為眼前的王爺可能有問題，是他多想了嗎？

  「這會正要用早茶，還有吟詩作對的節目，大將軍可以一展詩才。」

  他又露出笑容的說道。

  「我一個帶兵打仗的，詩詞也就湊合，辜負王爺的期待了。」

  趙錯擺手說道，他現在也不需要靠詩詞歌賦博取什麼名利了，女魔頭想聽的話他倒是可以厚著臉皮念幾首。

  「大將軍謙虛了，您寫的幾首詩早已傳唱天下，尤其是那一首明月幾時有。」

  韓王的話帶上了幾分真心。

  「殿下過譽。」

  他們寒暄著就開始了早茶。

  趙小公爺只是與長姐大人吃著點心。

  走個過場，他就要帶著美人在湖邊散步，好生休息一會。

  「好！殿下這一首詩真是將湖景寫得惟妙惟肖，冬天就該配上一壺酒。」

  一名官員為吟了首詩的韓王喝彩。

  「不敢。」

  韓王面帶笑意的拱手道。

  「本王不過拙作一首，堂中多有大才，獻醜了。」

  他不是在故作姿態，自己是通筆墨，但也算不上是詩詞大家。

  「王爺的才氣自不必言，我等有目共睹，遠超某個徒有虛名之徒啊。」

  蠱族聖女忽然感慨似的說道。

  她突然的話語頓時讓空氣為之一靜。

  眾人不約而同地向碧清看去，只見她神色如常，讓人都猜不出她在說哪位。

  「這位大人一直高居首位，還不知姓名呢，請問……」

  她用疑惑的眼神投向趙錯。

  這當然就是故意找茬的了。

  大敵之名她豈會不知？

  「嘶！」

  大堂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他們看向碧清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一絲驚愕。

  這個女人莫不是瘋了？竟然敢暗諷大虞朝掌權的大將軍，西沙國有多少兵馬啊？

  「聖女殿下……」

  「沒事！」

  碧清打斷了一旁慌張的蠱族使臣的話。

  「這位大人想來也是王公貴胄，不會怪罪我們一蕞爾小國，是如此吧？」

  她面帶笑意的說道，不過望向趙賊的目光卻帶著隱約恨意，想起當初的事她就惱火。

  大祭司為了還妖庭長公主的人情，可是為這個惡賊進行了寶貴的洗禮，花費天量資源。

  然而這個趙錯如今卻成了西沙國的大敵，他們要與燕王一起讓安樂煉成七情蠱給他壞了，就連同永照帝結盟也……

  「聖女殿下，此乃我朝趙大將軍，萬不可無禮！」

  楚治有點兒慌地站了起來。

  他的尚父可是手握國朝大半兵權的亂臣賊子。

  這要是惹怒了趙賊，蠱族使團還走得出項京嗎？龍族四王子還關在執刑司呢。

  「你等可是來我大虞請罪的！竟敢頂撞趙大將軍，就算你是蠱族聖女也要……」

  韓王臉色變換一陣後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無妨。」

  趙錯輕笑了一聲地揮了下手。

  他面帶笑意的時候與聖女碧清對視。

  大將軍神色從容，手中還端著茶盞，輕描淡寫。

  「本將軍也念首詩吧。」

  他說笑似的道。

  趙賊知道身居高位者必須維護自身威嚴。

  今天被異族女子弄得下不來台，來日還如何發號施令，節制大軍？

  『大將軍不會是動了真怒……』

  楚治一時心驚。

  趙錯面色如常反而讓人感覺是暴風雨前兆。

  韓王也是笑容僵硬，袖子下的拳頭也捏了起來，似乎在擔心著什麼事。

  「錯兒如今也不是小少年了。」

  賞心在心中念了句。

  她望著小公爺沒有開口。

  此時的他可以維護自己與趙家的顏面。

  「殺盡江南百萬兵。」

  趙錯起身輕頌。

  他一開口就讓大堂中多了濃重的肅殺氣。

  在場諸多權貴色變，趙大將軍才平了淮南，確有資格道出這一句詩。

  「腰間寶劍血猶猩！」

  趙賊向前一步。

  他眯著的眼睛流露出了危險意味。

  一手垂下，他握住了腰間飾劍的劍柄，似乎已經起了殺心。

  「好兇的詩……大將軍不會要當場誅殺蠱族聖女吧？」

  有人在心中驚呼。

  他們跟著詩句好似已經站在了南方的戰場上。

  趙錯端坐於萬軍之中，兩軍對壘，永照帝的十幾萬叛軍在大將軍手下灰飛煙滅。

  「女郎不識英雄漢。」

  他的聲音一慢。

  小公爺語氣帶上了輕蔑之意。

  碧清臉色一青，不自覺的後退了半步，面露慍色。

  「……只顧嘵嘵問姓名。」

  全詩落下。

  大堂中已是無人敢言。

  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女郎不識英雄漢，只顧嘵嘵問姓名！此詩殺氣騰騰的嘲諷了蠱族聖女有眼無珠。

  「錯現丑了，還要陪長姐到湖邊踏青，在此先行一步了。」

  他笑著扶起了趙賞心。

  「趙大將軍慢走。」

  韓王的反應還是極快的。

  他禮數周到的跟在二人身後直到門外。

  大堂內的碧清已是被這首詩羞辱的一言不敢發。

  「我竟不知我家的千里駒還能寫出如此詩句。」

  趙大小姐終於肯讓他牽著手了。

  她眸光柔和地望著身側少年。

  小公爺方才反擊的漂亮。

  「我的驚喜還多著呢。」

  趙賊好似沒事人的面帶笑意。

  他們姐弟二人邁著輕緩的步子走在湖邊。

  冬日暖陽灑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五光十色。

  「你今日吟著一首詩，還不知會有多少人在背地裡說冷酷絕情，你的名聲是更壞了。」

  賞心說著又橫了她一眼，嫵媚的桃花眼勾人心魄，讓趙錯挪不開眼睛。

  小公爺不太對勁的眼神也落入了長姐大人眼中。

  她神色不自然地別過了頭。

  「你盯著我做甚？」

  趙賞心低著小腦袋輕聲問。

  她下意識地就想將玉手抽回來。

  可惜，趙賊不會將到手的東西交出，於是握得更緊了。

  「風大了，您的長髮都要被吹亂了，我來給您打理一下好嗎？」

  趙錯頓住腳步，轉身直視趙大小姐，讓她不自覺地躲開視線。

  他得勢不饒人的捧起了趙才女的玉面。

  入手是一片柔潤。

  「你是連長姐也不敬了嗎？」

  賞心好似鎮定自若的與他對視。

  可是就連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臉上的熱度。

  她就是想要不動聲色，臉色已經將她出賣，霞飛雙頰。

  「我給您梳理髮絲不就是一片孝心嗎？」

  小公爺對她眨了下眼睛。

  他的手正將趙賞心隨風舞動的青絲捋起。

  不過惡賊的從來不會老實，不一會就將目標從趙大小姐的長髮轉向了臉蛋兒，好一頓揉。

  「你還有臉在我面前提什麼孝？最會欺負我的就是你，還不把手拿開！」

  賞心佯怒地呵斥道。

  她不敢表露此時的真實想法。

  如果說，她在享受這一刻的事實被發現了，長姐的威嚴也就結束了吧？

  「嗯？竟然有一隻飛蟲在您的額頭上，看我不吃了他！」

  趙賊忽然面色一肅。

  他話音才落就已經貼上前。

  唇印在了趙賞心的眉間，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這好像是第二次了……

  「可讓我抓住了，沒事了哦，蟲子已經被我吃掉了。」

  趙錯在好半晌後才抬起頭。

  趙大小姐低眉，抬手以輕柔的力道將他推開，獨自向前走去。

  小公爺跟上，他再度伸手將長姐大人的柔荑握在手中，這一次還是沒有被拒絕。

  「您生氣了？我是故意的，但還是請原諒我吧。」

  趙賊走在她身邊輕聲道。

  賞心差點兒被他的理不直氣也壯氣笑了。

  她感受著額頭殘留的溫柔，心情與表現出來的完全相反，一片星晴。

  「你不是打蟲子嗎？我誇你還來不及，有什麼好氣的。」

  趙賞心故作冷淡地說起了反話。

  「是嗎？」

  趙大將軍當然知道她不會為此動怒。

  「其實，您的臉頰上還有一隻蟲子，我已經忍它很久……」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趙錯！」

  趙大小姐轉身怒目而視。

  「我還治不了你這個壞東西了是嗎？」

  她抬手作勢要打，這個小賊太過分了，一會那不存在的蟲子就落在她唇上了！

  另外她身上哪一處是受打擊面最廣的？

  趙賊找到藉口肯定會咬上來。

  「我說的是實話。」

  趙錯一時沒忍住地摟住了她的腰。

  「你握著我的手不放就算了，怎麼還抱上來，讓人看去了會怎麼想？」

  趙才女輕推了她一下，反抗並不激烈，這兒已經離莊子遠了。

  「一定會覺得我們姐弟之情甚篤。」

  小公爺在她耳邊吹氣。

  「你……壞。」

  賞心說話都大喘氣了。

  「不知道為什麼冬天也有蚊子，方才在您耳邊轉，被我吹走了。」

  趙賊信口開河，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所以這也不能取信於人。

  「你接下來要說蟲子飛到我身上的哪兒了？」

  趙賞心看穿了他的把戲。

  「腋下？」

  趙錯不經意地用了疑問語氣。

  他就喜歡美人會覺得恥辱的地處。

  趙大小姐一聽他的話就鬧了個大紅臉。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送你到湖裡去！」

  她惱羞成怒的掐住小公爺的腰。

  「是香的哦……」

  趙賊貼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趙才女二話不說就推著他向湖邊去。

  她想咬人，但是又覺得有損長姐風度，所以還是以嚇唬為懲戒方式。

  「我們到湖心島去吧，安樂還在等著我們，走吧。」

  他摟著賞心的腰向湖心而去。

  「不怪別人叫你趙賊。」

  趙賞心斥責了一句！

  不過她現在又屬於口嫌體正了。

  她的身子毫無抗拒地依偎在賊人懷中。

  「錯來的好慢哦。」

  「你在做甚……」

  趙錯來到了相約地點。

  他看著一臉天真的安樂也是沉默了。

  小巫女正站在一座新鮮的土屋邊上，指掌間的蠱蟲還在給房子添磚加瓦。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