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當著她的面對我表露不軌之心?」
趙錯安靜的沒有出聲,陪著楚別枝向殿外走去,她卻是先開口了。
國師大人的話很冷,對他明顯有一種疏離感,二人的關係被她打成了趙賊單方面的越軌。
他笑了下,身側女子的性子他也清楚,所以並不會對她的冷言冷語感到沮喪,畢竟,她都肯讓他抱上床了。
「比起您說的事,我還有更不敢做的,您知道是甚麼嗎?」
趙大將軍溫和地說道。
「你不說我怎知?」
小國師稚嫩的嗓音依然清冷。
「我怕的是,若在照太后面前對您不理不睬,您該有多傷心?」
趙錯轉頭看向她冷清的精緻容顏,還是小女郎的稚氣模樣,不過因為他而帶上了一絲成熟。
「你總愛自以為是的壞習慣確定不改了嗎?」
楚別枝側過臉避開他的目光。
「我還想說您呢。」
他們將要走出殿門的時候,趙小公爺忽然握住了她的玉手,這一次依然受到了象徵性的抵抗。
「好多時候,我都想抱著您說我們的事,可您總是躲著我,就是現身,我若不把你抱到床上也說不了幾句話。」
趙賊放輕了聲音地說道,他知道小別枝心中的掙扎,但他不會搖擺不定。
「我與你有什麼好說的?」
小國師冷淡地道。
她到戰場之後確實就不見趙錯了。
二人就是偶爾在一起,也只有交頸之歡,一結束她就睡過去。
「是我對不起你……」
他低頭道。
「你這話比我對你有情更荒謬。」
楚國師面無表情地說道,否定了他的話,甚至還不太高興的皺起眉頭。
「真的要走了嗎?」
趙錯轉身。
他眸光柔和地望著面前的少女。
另一方面,他也覺得自己不該挽留楚別枝,她或許真的累了,想要回京休息,這就不該阻攔了。
「你把手鬆開,本座現在就回道宗,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國師大人還是別過頭不看他。
「您對我也太失禮了。」
趙錯依言放開了小國師的手。
不過他卻更加過分的捧住了她的臉蛋兒。
在他的雙手下,小美人被迫回過頭,用一雙含帶冰霜的目光與他對視。
「您現在的模樣還真是我見猶憐,讓人每次都想把你吃到肚子裡去,如果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小公爺端詳著國師大人的容顏,忍不住貼上前在她的眉心間吻了一下,然後又將她到了唇邊的呵斥堵了回去。
「你在做甚!魔後就在殿裡,不怕她把你綁到淨身房去?」
楚別枝將他推開後冷聲喝道。
「您也拿這個嚇唬我?」
趙賊哭笑不得。
「放手!」
小別枝玉面泛紅的盯著他。
「我可能是在說廢話,但您回京的路上也請小心,等我回去。」
趙錯輕柔地放下了撫在她臉頰上的手。
「本座為何要等你?」
她冷聲道。
「你不要忘了焰兒還對你日思夜想。」
「我當然也念著她,但是也不能回京見她們,我們這一別也是要兩三個月。」
小公爺還是不舍,抬手將國師大人抱在了懷中,這一次她倒是沒有掙扎著想要將人推開。
「你已經是要為人父的了,不要再沒個正形了,今後如何做好榜樣?」
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等安兒出生再裝出成熟的模樣。」
趙賊將臉頰埋在小國師的烏黑秀髮之間。
「還在這趙安呢?你以後與焰兒的孩子,豈不是要叫趙照?」
楚別枝哼了一聲,似乎依然認為,趙安就是趙錯加安樂的意思。
「我和她還沒到那一步,久著呢,您不如先給我們的孩子想個名字。」
趙錯抬起頭對她眨著眼睛。
「不用想了。」
她撇過頭的說道。
「本座不會給你生兒育女的。」
「這個您決定就好,不要也沒關係,比起孩子我會更在意您。」
小公爺用腦門貼著她的額頭。
「你的話太多了。」
國師大人輕緩地將他推開。
「是耽誤您時間了,這會兒也差不多了,我看著您離開嗎。」
趙賊笑著站直了身子。
他雖然不舍但也沒有說真的不能分開。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而已,他還是等得起的,京中一直有人在等他。
「嗯……我回去了。」
她輕聲道。
趙賊眼前一晃就已空無一人。
獨自在殿外站了一會,他才轉身走回了寢宮中,腦海中閃過了太后娘娘的撓心藕足。
「趙大將軍回來啦?快到本宮跟前來,有獎勵給你哦。」
趙錯聽著她柔媚的嗓音也只能伏低做小。
畢竟理虧,他就吃點虧好了,在她腳下也沒什麼不好。
不過,小公爺在隱忍了一會之後,還是忍不住翻身做了主人。
……
「武將軍,大將軍將此事交予你手,計將安出?」
淮南王宮的一間密室中,兩位南軍將領正在議事,談的都正是劫去敵軍糧草。
「慚愧,某對此事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還請照總兵全力支持了。」
武崇行吐了口氣的道。
「你計定後我必鼎力相助!」
「好!下官心中確有一計,可奪陳關之糧。」
他用力地點了下頭,若是沒有什麼把握,方才的議會他也不會當著太后娘娘的面應下此事。
「武參將直說就是,此事若能成,大將軍一定會為你請功,一個三等侯是少不了的,之後再立大功或可封公。」
照元清不徐不疾地道,他爹照老將軍被照太后封為秦國公,不過終歸不是開拓之功,只能降襲,到他這就是二等公。
不過打完這一仗他怎麼著也能晉封為一等國公。
所以他也有立功的心思。
「我們只有一個機會。」
武崇行抬手指在了桌上地圖上的一座城。
廢帝如今龜縮在他們面前的望海城,再往後就是屯糧的陳關,就是他的目標。
不過這兩座都是堅城,比之他們昨天攻破的豫城等數城,這兒還有著極難行軍的複雜地形。
「火炮的厲害已經讓廢帝知道了,他們如今肯定是在不要命地加固城牆,我們再想一日破數城也是不太可能了。」
照元清安靜地聽他道來,不時點頭,沒有插嘴的意思。
「如今最好的計策就是騙他們將糧草運出陳關。」
武崇行說出了自己的方案。
「廢帝如今是如何也不肯後退了,我們明天就要強攻望海城,讓他看明白我們數日內必可破城。」
他清楚永照帝一定不會一退再退了,如今恐怕已經制定好了守城之計,所以陳關中的糧草他們也是不會冒險轉移。
「他在破城的威脅下就會不得不運走錢糧,畢竟望海城之後就是陳關,他們不會想一把火燒了輜重的。」
武崇行用確信的語氣說道。
陳關就是七國如今最大的儲糧之地了。
這地方離豫城遠,本來是安全的,他們是打死也想不到一天就丟了好幾座城。
「可我們就是破瞭望海城,他們從陳關運量而出的隊伍可以劫,但也搶不到多少吧?」
「非也,我們打到陳關前就不要再攻城了,放任他們運糧。」
武崇行露出了一絲冷笑。
「行軍打仗,還是要給人留生路了,不能逼得敵軍拼命。」
照元清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這次也不能把叛軍的糧全奪走。
真想一口吃飽,只會餓肚子,飯要優雅從容的小口慢吃。
這次劫糧也不能一步到位。
「我們不攔他們運糧,但是每次都搶走大半,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會魚死網破。」
武參將給出最終的策略,敵軍運糧沒法一口氣運完,他們每次搶上大部分,留小半給他們,叛軍就會隱忍而非爆發。
「妙計!武將軍大才啊,不過此計最難之處在於速下望海城。」
照元清撫掌稱讚後又皺起了眉頭。
他們這一計全都建立在迅速攻破望海城之上。
要是在破城之前,敵軍就把糧草從陳關運走了,這也就不用玩了。
「無論如何,三日內必破望海城,還請照總兵竭力而為。」
武崇行起身對他一拜。
「本官自會盡所能。」
照元清頷首。
他認為武參將的計策是可行的。
只要能搶走敵軍大半的糧草,他們就是大勝,江南的災民的賑災糧也不用減了。
「你我今天做足準備,明日強攻望海城!三日奪城。」
照總兵拍了板。
趙錯在晌午時也得到了匯報。
他一時感慨自己還真沒栽培錯人,武崇行確實是個知兵的,可以大用。
「我明早與你們一同帶兵攻打望海城。」
趙大將軍確定親自上陣。
其實作為三軍主帥的他只要在王宮中遙控就可以了。
不過他腰有點兒痛,若是一直宅在宮中,恐怕下次就沒有力氣騎馬打仗了。
「不知安樂見到親人了沒有」
趙賊忽地又皺起眉。
小巫女昨天就去了廢帝那邊。
他有意識地想要培養小陳後的感情,親情當然不能少,所以戰後也不打算誅了淮南王一家。
「她現在也就在望海城中了吧?」
……
「大軍的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永照帝面色蒼白地坐在望海城的城樓之上。
他知道朝廷火炮的威能,可還是住在了首當其衝的城牆上,為的就是所剩無幾的士氣。
就在他的面前,勤王軍的主將林安民,此人的神色也是一片疲倦,另一邊的是淮南王,他們現在都沒了好氣色。
「聯軍陣亡五萬,逃了千餘,獵牛軍也是死傷過萬,逃兵近五千。」
林安民說話的同時又一臉痛苦地捂著嘴咳嗽了幾下。
昨日的火炮屬實是把大軍的將士們嚇破了膽。
一晚上就有數千畏懼「天雷」的士卒逃跑。
「該死……」
廢帝臉色鐵青。
這一戰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趙賊太過兇狠了,一番前後夾擊之下,太多士卒死在了突圍之中。
「損兵折將,尚且可以忍痛,可士氣落下去就完了。」
淮南王輕嘆了一口氣。
今天的形勢比昨天更壞。
勤王軍的將士幾乎對炮聲有了心理陰影,萎靡不振,如何能出城迎敵?
「我們不能再退了,身後就是陳關,大軍糧草囤積之地!」
少年天子沒有一蹶不振。
「我們要迎戰!」
他的神情依然堅毅。
「偽朝大軍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他們下次攻來,我等必須出城與之一戰。」
永照帝不想被動挨打了,昨天是因為沒有料到火炮的存在,以及大軍趕路勞累不能一戰。
「我軍如今士氣低迷,此消彼長,貿然與賊軍交戰恐不利。」
林安民遲疑地道。
他如何看不出如今的形勢近乎一邊倒。
敵軍炮火兇猛,他們做好準備也能守上一段時間的城,可終究不能一直固守。
「一會召集大軍,朕親自鼓舞他們,如今已是退無可退!」
廢帝咬牙說道。
「陛下……」
淮南王字斟句酌地道。
「我軍的糧倉就在望海城之後的陳關,是否要將糧草往後方轉移?若有不測……」
「王不必再提此事,我們無路可退,必須守住望海城!」
少年天子堅決地說道。
他知道再退下去就不可收拾了。
後面還有幾座城?再退十城怕是連淮南都沒了,南疆雖然也歸附於他,但畢竟是化外之地,他不可能退守蠻荒之地。
「林公,賊軍來犯之時,你要審視迎戰!」
他決絕地下令道。
「是!」
林安民沉重地點頭。
「老臣今夜就帶兵出城擺陣,趙賊敢來,一定將其殺退。」
「陛下!小人有要事稟報,您……」
密室外傳來了聲音。
「進來說吧。」
永照帝揮了下手的道。
「皇后殿下回來了,就在淮南王殿下的府邸中,我們收到消息就第一時間來稟報。」
走進屋內的甲士低聲說道。
「當真?」
廢帝頓時面露狂喜地起身。
他倒是不擔心商議軍機會被偷聽了去。
聖境之間很難察覺到對方的氣息,他們有舉火者遮掩氣息,別人也找不到這裡來。
「是世子殿下親自傳的信。」
「好……」
少年天子的話戛然而止。
他的臉上的驚喜逐漸變成了鬱憤。
不太對啊,安樂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不會是趙賊的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