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爺不止帶了禁軍來,還有四個貼身的護衛。
每人手裡都是一個提盒。
裡面分別放著帳本和筆墨紙硯。
沒有帶寒酥來,原本寒酥還有點不樂意。
但葉辭書和她說了,他們都不在山水苑了,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看家。
寒酥立刻表示自己肯定是最靠得住的……
就這樣,寒酥留在了山水苑看家。
很快,十二爺坐了上首,他是欽差,那是必須要坐在上首的。
米亦寧作為在場除了十二爺之外身份最高的官員,坐在了十二爺左下的位置,只比十二爺矮了那麼一個台階。
葉辭書也按照規矩坐在了十二爺的右下位置,那位置又比米亦寧要矮上一級。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站著的。
包括那個文先生,也是站在米亦寧身後。
很快,護衛們把帶來的帳本都擺在了葉辭書面前。
文先生眯眼看了看,一大部分是河道衙門的帳本,還有兩本,好像並不是河道衙門的帳本。
文先生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這個小妮子又看出來什麼了?
自從林記木材行出事被查抄之後,文先生立刻把碼頭的人叫過來核對了一下帳本。
除了木材之外,應該沒有什麼帳對不上的了。
現在……
「記錄河道衙門的知事都在嗎?」
坐定之後,葉辭書擺弄好面前的帳本立刻就看向米亦寧發問。
「都在衙門裡呢!需要現在就叫他們來嗎?」米亦寧笑著問道。
葉辭書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很快,河道衙門管記帳的四個知事都被叫了過來。
葉辭書掃了一眼,心裡呵呵了兩聲。
無一例外,這四人都是肥頭大耳,腦滿肥腸之人。
還有那沒有什麼精氣神的眼睛,滿臉的橫肉,一看就是帳記得不怎麼樣的人!
「這四位分別是……」米亦寧還想介紹一下。
「米大人不用介紹了,每本帳本之後都留著記帳知事的名字呢!
我叫到誰,誰上前就是。」葉辭書依舊笑眯眯的。
她才沒那個時間去記不相關人的名字呢!
點到誰的名字,誰上前就是了。
這四個人一樣胖,她可記不住誰和誰。
反正應答幾句之後就會被帶走了……
吃了個軟釘子的米亦寧不再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葉辭書。
十二爺依舊老神在在的像是什麼都不想管的樣子。
大堂里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所有人都看向了葉辭書。
那四個知事更是手心裡都是汗。
葉辭書不緊不慢的翻著手邊的帳本,一點都不著急。
大堂里只剩下葉辭書翻帳本的時候發出的帳頁翻動的聲音。
十二爺呢,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點著椅子的扶手。
終於,葉辭書翻到一處不動了。
「杜明起知事是哪位?」葉辭書看向那四個知事。
「正是下官!」最邊上的那個知事立刻上前。
葉辭書看了一眼,三角眼,一臉的橫肉,滿臉的油膩,那肥的已經要看不到脖子的地方還有一點脂粉在上面……
「二十二年,南河那裡堤壩重修的帳是你記得嗎?」葉辭書問道。
杜明起想都不想就趕緊答道,「是,那筆帳都是下官記的。」
「從頭到尾都是你記的?」葉辭書確認了一下。
「是,二十二年南河堤壩的那筆帳從頭到尾都是下官記的。
河道衙門有規矩,每段堤壩修建的時候都是專人負責帳務。
最開始接手的人一直要負責到最後,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杜絕帳務混亂的事情發生。」杜明起恭敬的說道。
米亦寧和文先生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這個回答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了。
葉辭書也點了點頭。
不錯,個帳獨立核算是對的。
「很好,那我再問你,你還記得南河堤壩修建的時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的?」葉辭書繼續問道。
「記得!從二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到十月十五日。」杜明起的態度依舊非常恭敬。
「杜知事記性這麼好?能記得這麼清楚?」葉辭書笑著問道。
杜明起很明顯有點看不起葉辭書。
他覺得葉辭書一個女子出現在這裡就是最大的錯誤。
「下官經手過的事情下官是不會忘記的。
二十二年修南河堤壩的時候,下官是從頭跟到尾。
從清淤開始的一切花銷,都是下官在記。
當然了,修堤壩修了多久,下官就在南河待了多久。
所以,對於南河堤壩修建的事情,下官比任何人都清楚。」杜明起有點得意的說道。
米亦寧和文先生都衝著杜明起輕輕點了點頭。
葉辭書呢,也再次笑著看向了杜明起。
「既然如此,那杜知事說一下南河堤壩用了多少木材,多少沙土,多少砂石,多少桶糯米砂漿?
什麼時候夯土,什麼時候填砂石?
又是什麼時候完工的?」葉辭書繼續問道。
見葉辭書問到這個,杜明起的腰背好像挺的更直了。
「南河重要,每年春汛發的時候帶來的危害也大。
因為水勢凶,幾乎每年都要修補。
二十二年的帳是下官記的,下官到現在都記得用了木材五十二大車,沙土兩千七百擔。
砂石一千五百包,糯米砂漿七百一十二桶。
共計花費三萬八千五百六十二兩三錢五分銀子。
南河是從九月二十日開始清淤,九月二十五日夯土。
後續不斷的填補砂石。
最後在十月十三日那天澆灌了糯米砂漿。
因為糯米砂漿粘性好,南河重要,即使糯米砂漿價格昂貴,為了百姓安全著想,河道衙門依舊用了糯米砂漿。
十月十五日南河堤壩完工。」杜明起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很得意,背了三天的帳本,終於派上用場了。
米亦寧和文先生都笑著點了點頭。
葉辭書呢,依舊看著杜明起笑了笑。
「你確定?沒有任何差錯?」
「下官確定,不會有錯!下官可以拿頭上的烏紗帽來起誓,不會出錯。」杜明起也是笑嘻嘻的。
葉辭書點點頭,然後輕輕翻開手邊的另一本像是帳冊的東西出來。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沒記錯?」
「沒有!」杜明起依舊昂著頭。
葉辭書這才冷冷笑了一聲。
「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