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琳兒被平安解救了出來。
如果沒有周時驍的機敏警覺,她不敢想像,等待自己女兒的會是何種地獄般的折磨,心頭的大石鬆了一半,江暮雲當即就要和溫淺一同去醫院。
「媽去醫院照顧琳兒。」
溫淺眸光微閃,攬著江暮雲的肩膀將她送回房間休息。
「大晚上的您就不要來回跑了,琳兒一點事都沒有,我和周時凜馬上就去醫院,您在家裡看著蟲蟲,何況醫院還有周時驍守著,我們這麼多人看著琳兒,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江暮雲有些猶豫。
「媽不是不放心,媽就是想親眼看看琳兒……」
「好了,您就別擔心了,安心睡一覺,明天一睜開眼,您可愛的小女兒就出現在您的面前了。」
溫淺替江暮雲端來一直溫著的安神湯,還將熟睡的蟲蟲也抱了過來,看著祖孫兩人安然入眠才輕輕關上了門。
門一關。
她放鬆的表情倏然繃緊。
剛才在電話里,周時驍的語氣不太對勁兒,難道,琳兒還未脫離危險,思及此,溫淺快步下了樓,喊了周時凜一起去醫院。
見她俏臉緊繃,周時凜輕聲安撫了幾句。
撈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替溫淺穿好,然後才騎著自行車載著她往醫院趕。
凌晨時分。
道路寂靜無人。
只有自行車輪胎壓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溫淺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間發出的震動聲,震得她胸腔發麻,緊張的感覺席捲全身。
她忍不住將周時凜攬得更緊。
似乎是察覺出了她的緊張與擔憂,周時凜單手騎車,另一手緊緊握住了搭在自己腰腹處的綿軟小手,沉聲安慰道:「別怕,一定會沒事的。」
「嗯。」
溫淺輕輕應了聲。
腦子裡突然冒出前世看過的新聞,人販子在拐賣婦女兒童途中,為了防止她們逃跑,大多都會餵藥,是藥對人體就會有損傷,如果掌握不好劑量的話是會要人命的。
想到這兒,她猛地用力搖頭。
不會的,琳兒一定會沒事的。
周時凜將自行車踩得車軲轆都快冒火了,兩人很快就到達了醫院,直接去了急診科,原本正守在搶救室外的周時驍立即迎了過來。
「琳兒情況怎麼樣?」
周時驍面容嚴肅緊繃,聲音像是一塊巨石,沉得人心臟直往下墜。
他說:「洗胃的過程中心臟驟停,剛送進搶救室了。」
「怎麼會心臟驟停?」
溫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下意識衝到搶救室大門處,透過門口的縫隙往裡面看,只可惜什麼也看不到,連醫生之間的交談聲都沒有。
情況一定很緊急。
她有些焦躁不安地在原來來回踱步,周時凜見了就走過來,扣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到靠牆的長椅上坐下,低聲寬慰:「這個醫院已經是拔尖兒的醫院,急診大夫經驗豐富,一定會全力救治琳兒,她一定會沒事的。」
這話是說給溫淺聽的。
還有說給周時驍聽的。
那麼大個男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臉色白得可怕,他看了心裡也很不好受,但願陸琳兒能平安醒過來,否則,對所有人的打擊都是巨大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每一分鐘都很煎熬。
半個小時後,搶救室的門開了,周時驍以極快的速度,閃電般地衝到醫生面前,嗓音干啞到了極致,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她、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語氣並不輕鬆。
「暫時沒事了,只是……」
他猶豫了一瞬,有些不忍將下面的話說出來,那個女孩還那麼年輕,如花兒般盛放的年紀就要遭受這種事,真是可惜。
「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藥物很有可能傷到了病人的大腦神經,後期她有可能會醒不來,另外一種情況就是醒來後智商也會下降。」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剛才在搶救室才是九死一生,誇張點就是從閻王爺手裡將人搶了回來,至少還留了一條命在。
醫生輕拍了下周時驍的肩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周時驍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石頭,怔怔地站在原地,排山倒海的難過席捲而來,他乾燥的嘴唇劇烈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驀的。
他抬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響亮。
溫淺和周時凜齊齊愣住,反應過來之後,周時凜飛快抬手制住了周時驍復又扇向自己的手,壓著聲音,壓低看嗓音道:「你這是做什麼?」
「如果自虐能換來琳兒平安無恙的話,我們大家陪著你在這裡一起扇巴掌!」
周時驍頹然地垂下手。
「我很後悔。」
溫淺知道他在後悔什麼,下午的時候,趙英子的女兒說了謊,誰能想到那麼天真可愛的孩子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後來。
他們從趙英子家離開。
當時周時驍就懷疑陸琳兒也許是被趙英子藏起來了,他火速趕回公安局向上級請示搜查趙家,得到的回應卻是按兵不動。
一來是怕打草驚蛇。
二來公安辦案要講究證據,在沒有確切的人證物證之下,周時驍所說的一切也只是懷疑,更沒有權利隨意對趙英子家進行搜查。
否則就是涉嫌程序違法。
他只能遵守上級的命令。
領著一班人埋伏在趙英子家外,他在賭,賭趙英子和同夥一定會趁著夜色行動,慶幸的是他賭贏了,不幸的是害得陸琳兒陷入了危險。
「大哥,這不怪你。」
溫淺出聲安慰,她心裡也很難受,可她能看出來,周時驍恐怕更難受,是那種悔恨交加的難受。
「一切都是命。」
「但我相信,琳兒一定會好起來的,她那麼善良,走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她的福氣一定還在後邊。」
如果真如醫生所說,那就真的是老天爺不長眼了。
之後,溫淺不死心地去找醫生探討了陸琳兒的病情,得到的結論依舊是沒有更好的救治辦法,只能靠病人自己的意志力闖過這一關。
天將要麻麻亮時。
溫淺一臉灰敗地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一顆心被滔天的憤怒所充盈,此時此刻,她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不,應該是一群人。
也許不應該稱之為人。
應該叫做沒有心的畜生。
「人販子不會有好下場。」
周時凜將她攬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冰涼的身體,聲音發沉:「他們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媳婦,你冷靜一點。」
「你除了是琳兒的姐姐,還是蟲蟲的媽媽,媽的女兒,我的愛人,我們都不能沒有你,這個家需要你,還有媽那裡,你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告訴她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