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陳殊回京

  陳殊一行在曹谷的護衛下回京之路倒也順暢,陳殊原本想著寧世楨可能會在他們回來路上鬧出什麼動靜來,可直至京都也沒有什麼異常。

  回到京都之後,按皇帝李煊的旨意,陳殊與李蘇荷二人要進宮復旨,錢萬金與九兒陳邊定三人則分路回了陳府。

  這邊陳殊與李蘇荷進了宮等了片刻,李煊自屏風內緩緩踱步而出,陳殊二人忙行了禮。

  李煊擺了擺手,一言不發的望向兩人,眼神很是複雜,陳殊抬頭瞧了一眼,不明白李煊的意思。

  良久,李煊走下殿來到李蘇荷跟前,關切的問道:

  「荷兒,此去東來觀,可有什麼收穫?」

  李蘇荷回道:

  「回稟父皇,東來觀的確是有世外高人,經他醫治,荷兒的雙腿已有知覺,但要真正下地行走,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聽李蘇荷這麼說,李煊欣慰的點了點頭,又轉向陳殊道:

  「陳殊,公主的腿若真能下地行走,朕算你大功一件!」

  陳殊忙道:

  「臣不敢!」

  李煊擺了擺手道:

  「荷兒,一路車馬勞頓,你先回宮歇著吧!」

  李蘇荷轉頭望向陳殊,她知道父皇這是要單獨留下陳殊,擔心陳殊的安危她本想開口求情,但見陳殊搖了搖頭,李蘇荷想要開口的話又憋了回去,只能點頭遵旨。

  大太監力士德招了招手,候在殿外的龔嬤嬤上前將李蘇荷推回了宮去。

  陳殊低頭站在一旁,等著李煊開口。

  李煊轉過身來望著陳殊,這讓陳殊很不自在,終於李煊開口道:

  「陳殊,你們此行本是去東來觀,為何又去到竹山縣?」

  曹谷是在竹山縣接到自己的,陳殊知道這些定然瞞不過李煊,便也沒有狡辯。

  「啟稟陛下,臣的確是去了竹山縣,去竹山縣是為了祭奠一位舊友。」

  「舊友?你是說張謙?」

  陳殊沒有作聲,李煊又道:

  「既是祭奠舊友,為何又要冒充寧相的小公子?你在查什麼?」

  陳殊心裡一驚,心說這曹谷這麼快就將這事兒告知了李煊了麼?可想想好像又不對,曹谷與自己同行,到京都之後也是自己與李蘇荷單獨進宮面聖,應該不會是曹谷告知的。

  可面對李煊的發問,陳殊也只能硬著頭皮回道:

  「啟稟陛下,我與公主殿下是微服出行,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不敢暴露身份,這才以假身份示人,的確是有失體統!」

  李煊呵呵一笑,陳殊的這些伎倆早在被他看在眼中,但他卻並未戳破陳殊,只是淡淡的道:

  「你冒充寧理,朕這裡你還說的過去,但寧相恐怕會怪罪於你,你還是想想怎麼跟他解釋吧!」

  李煊這話讓陳殊心中生疑,按理來說李煊既然知道自己在竹山縣冒充寧理,那麼也應當會知道自己在查什麼人什麼事,怎麼會如此的平靜,還說什麼寧世楨會怪罪?

  「臣的確是冒充了寧理的身份,有得罪寧相之處,臣自當請罪!」

  李煊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示意陳殊可以退下,陳殊忙行禮退出了殿中。

  陳殊出了大殿之後,只見大太監力士德跟了出來,陳殊以為李煊還有什麼交代,沒成想力士德只是道:

  「陳世子,老奴送您出宮!」

  陳殊不好拒絕,便由著力士德帶路往宮門而去。

  路上陳殊一直在想著李煊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追根問底自己在查什麼,忍不住問力士德道:

  「公公,陛下這幾日心情可好?」

  力士德笑道:

  「陳世子因何有此一問?」

  陳殊道:

  「我與公主出京這麼長時間,在東來觀又遇到上官驚鴻,還連累祝統領受了傷,原想著陛下會怪罪。」

  力士德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陳殊,道:

  「所以陛下不怪罪反而讓陳世子心裡不安了?」

  陳殊點了點頭,道:

  「是我心中有愧!」

  力士德呵呵一笑,道:

  「陛下是什麼人,乃真龍天子,你們離京後發生的任何事情陛下都清清楚楚,不怪罪於陳世子必然有不怪罪的緣由,陳世子勿需擔心!」

  力士德越是這麼說,陳殊心中就越是不安,李煊這人喜怒不形於色,他的確是摸不准這個大焱皇帝到底是個什麼脾氣。

  力士德頓了頓又道:

  「方才陛下也說了,您在竹山縣冒充寧相小公子一事,只怕寧相會怪罪於您,您還是想想怎麼與寧相做個交代吧!」

  陳殊心說李煊都不怪罪老子,寧世楨那邊我交代個屁啊,但表面上仍恭敬的說道:

  「多謝公公提醒,寧相那邊我自當去請罪!」

  兩人到了宮門口,按照以往慣例,陳殊仍將準備好的銀票塞入力士德的手中,力士德也沒有推脫,就在陳殊準備轉身出宮門的時候,力士德突然又叫住了陳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道:

  「瞧我這記性,陳世子,明晚是督察院御史姚思謙姚大人的六十大壽,陛下有交代,讓您也務必去為姚大人賀壽!」

  陳殊一愣,心說我與姚思謙並沒有什麼往來,怎麼他過生日李煊還特地交代我去?

  力士德瞧出了陳殊臉上的不解,便又道:

  「陳世子是駙馬爺,雖尚未與長樂公主殿下完成大禮,可滿朝誰人不知啊!陛下也是為陳世子著想,這姚大人可是兩朝元老,在朝中那也是舉足輕重的,陳世子多結交一些朝中重臣,日後若在京為官也好行章辦事不是?」

  陳殊點了點頭道:

  「陳殊謝陛下恩寵!」

  力士德笑了笑道:

  「陳世子,老奴私下裡提醒您一句,這姚思謙姚大人可不比一般的官吏,他這個人一向清正廉潔,視金錢如糞土,您明兒個去祝壽可千萬別惹得人家不高興嘍!」

  陳殊知道力士德這是在提醒自己給姚思謙送賀禮時要多加注意,便又謝過力士德。

  回到府中之後,沒多久,錢萬金便匆忙來報,說三皇子李承達派人過來遞了帖子,陳殊接過帖子一看是李承達約他到望江樓飲酒。

  錢萬金有些擔心,本想與他同去,但陳殊搖了搖頭道:

  「無妨,已經到京都了,該來的攔不住,不該來的也不會來。」

  望江樓里,李承達倚著窗子喝酒等著陳殊到來,從望江樓上遠眺,可以將京都春江邊上的夜景盡收眼底,望著春江兩岸煙火璀璨熱鬧非凡,李承達不禁有些感慨。

  他與太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持續了幾年,而在更早些時候,他壓根就沒動過奪嫡的念頭,在他看來太子就是正統,日後由太子繼承大統是名正言順的事,之所以出現轉機,還是因為父皇給了他這個念頭。

  三年前李煊著手讓李承統掌管一些政事,為了歷練太子,甚至將吏部的相關事宜都交予他掌管,可張蘭之與竹山鎮一事讓李煊震怒,李煊也因此也撤去了李承統掌管吏部的差事,將吏部重新劃分給寧世楨。

  這件事讓李承達看到了希望,太子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受寵,一旦犯錯,一樣會被斥責甚至削貶,眾皇子中,如果太子李承統被廢黜,那自己就是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人。

  可爭鬥這幾年下來,太子卻變得越發穩重了,想要扳倒太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再則寧世楨的態度也讓他摸不清楚,他不知道寧世楨究竟是太子一黨還是保持中立,又或者寧世楨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可陳殊出現之後,李承達又自覺多了一顆棋子,陳殊行事乖張,容易意氣用事,背後有湘王陳淵,又是大焱駙馬,如果能借他的手扳倒李承統那是再好不過,就算扳不倒,也可以將他推到前面,自己也有退路。

  李承統喝了一杯酒,滿眼都是繁華的京都。

  就在他還沉浸在感慨之中時,陳殊到了。

  李承達轉過身笑著迎接陳殊,道:

  「陳世子一路風塵辛苦,我特地備下了些酒宴,為你接風洗塵!」

  陳殊走到桌邊坐下,望著滿桌子的菜餚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李承達屏退左右,親自給陳殊斟了酒,這才對面而坐。

  「怎麼樣,東來觀之行還順利麼?」

  面對李承達如朋友一般的關切,陳殊並未放下筷子,而是邊吃邊淡淡的道:

  「托三皇子殿下的福,順利得很!」

  李承達微微一笑,道:

  「可我聽說那上官驚鴻可找上了你,還將祝同打成重傷,你不知道祝同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他那傷勢,可把我嚇了一跳,這要傷的是你,那可如何是好!」

  李承達的語氣聽起來像是無比的關切,可陳殊聽著卻又覺得彆扭,心說這上官驚鴻是誰指派的還不一定呢。

  見陳殊沒有接話,李承達又道:

  「聽說你們還去了竹山縣?」

  陳殊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怎麼,這事兒傳得這麼快,三皇子殿下也知道了?」

  李承達舉起酒杯示意陳殊,陳殊不好拒絕也端起酒杯,兩人遙遙相敬,各自飲了杯中之酒。

  放下酒杯後,李承達又道:

  「京都嘛,什麼事兒打聽不到?」

  李承達說罷話鋒一轉又道:

  「怎麼樣,張蘭之的事情查到些什麼了麼?」

  李承達問的毫不避諱,陳殊搖了搖頭道:

  「這事兒哪有那麼好查!」

  李承達像是不在意陳殊真的查到些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道:

  「就算真的查到什麼,我勸你最好也不要向任何人吐露!」

  陳殊望向李承達,他知道這三皇子心思頗深,張蘭之的事就是他有意無意的一直在向自己提供信息,今天約自己來必然也是想探聽自己查到多少,可他的這番勸誡又讓自己有些拿不準這三皇子到底想幹什麼。

  「三皇子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承達提起酒壺將酒斟滿,陳殊也給自己杯中倒上了酒。

  「你今天進宮,陛下也沒有怪罪於你吧?」

  陳殊笑道:

  「我又沒犯什麼錯,陛下當然不會怪罪於我!」

  李承達也笑道:

  「你都冒充寧理去查張蘭之了,還不算犯錯?」

  陳殊臉色一變,心說真是屁大點事兒都瞞不過這些人,索性他也不裝了,淡淡的道:

  「確有此事,但是陛下的確沒說什麼!」

  李承達道:

  「陛下沒說不代表他不清楚,他這是給你機會!」

  「機會?」

  李承達又道:

  「張蘭之在竹山縣因何事而遭禍你很清楚,大家都清楚,你去查張蘭之的事兒按理來說不可能可以全身而退的,我想你也清楚,但是陛下對此事隻字不提,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麼?」

  陳殊故意表現得一無所知的問道:

  「還請三皇子殿下明示!」

  李承達望著陳殊,兩人四目相對,李承達突然岔開話題道:

  「明日是督察院御史姚思謙的六十大壽,你準備了什麼禮物給姚大人?」

  李承達這話讓陳殊瞬間明白了過來,敢情力士德的意思與這李承達的意思是一個意思,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今天在宮裡李煊並沒有怪罪自己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自己去查張蘭之李煊知道,寧世楨知道,三皇子知道,估摸著太子也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這事兒可大家都不提,就等著自己把這事兒挑破。

  張蘭之之事關係到前朝太子,這事兒要是挑出來那必然會觸犯李煊的逆鱗,所以沒人敢提,可如果把前朝太子之事壓下來單提竹山鎮滿鎮百姓被屠之事那就不一樣了。

  這事兒必然會牽扯寧世楨,看三皇子這股子勁兒搞不好還會牽扯到太子,以此事作為切入口怎麼著也能讓寧世楨與太子喝一壺的,這才是當初李承達有意無意的將張蘭之之事告知自己的原因。

  如此看來,張蘭之的死,小桃的死,張謙的死都在這整個事件的計劃之中,有人想要借這個事情打壓寧世楨和太子,可又要讓事情發展在可控的範圍之內,所以明日督察院御史姚思謙的大壽就成為掀開這個計劃的重要一步。

  陳殊端起酒杯默默的喝了一口酒,眼神複雜的望向李承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