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宮中對質

  陳殊瞧著圖上的北掾使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整件事情都像是北掾人自導自演,流雲在與季布對話中所說的四王子,應該就是北掾四王子,如此看來就是北掾王子之間的奪嫡。

  按陳殊是推算,應該是北掾二王子元戍風頭太盛,被四王子所忌憚,因而設計殺元戍,至於胡靈兒,應是他們在大焱長期訓練的暗探中的一個罷了,目前的問題是張謙,張謙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分開也不過兩年多,按胡靈兒的話說,他肯定不是北掾暗探,那麼他去行刺元戍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最後在春江里擊傷胡靈兒殺死元戍的人又是誰,難道是流雲?

  陳殊有些發懵,這幾天大量的亂七八糟的信息讓他頭腦發脹,恍恍惚惚的走到床前躺下,或許是太累了,這一躺就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少爺少爺,快醒醒!」

  陳殊在九兒的敲門聲中迷迷糊糊醒過來,他敲打著有些發脹的腦袋打開房門,見九兒一臉焦急,便問道:

  「九兒,出什麼事兒了?」

  九兒道:

  「少爺,宮裡來人傳旨了!」

  「傳旨?」

  陳殊跟著九兒走到前廳,只見大太監力士德已經等候多時,見陳殊出來,便笑著道:

  「陳世子昨晚熬夜了吧?陛下有旨!」

  陳殊忙上前準備下跪接旨,力士德一把扶起他,笑著道:

  「口諭!」

  陳殊點了點頭,力士德把頭一抬,道:

  「陛下有旨,宣陳殊進宮見駕!」

  「陳殊接旨!」

  力士德宣完口諭,笑著對陳殊道:

  「陳世子,那走吧?」

  陳殊道:

  「還請公公稍等片刻,我這還沒來得及洗漱更衣呢!」

  力士德搖了搖頭道:

  「不必了,陛下宣得急,咱還是趕緊進宮面聖吧!」

  說著轉身就走,陳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居然這麼著急,只能快步跟上。

  出了府,只見門口已經備好了兩匹馬,陳殊有些愣神,道:

  「公公,您是騎馬過來的,陛下這麼著急嗎?」

  力士德一邊翻身上馬,一邊笑著道:

  「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豈能知曉,咱還是趕點兒緊吧!」

  陳殊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也翻身上馬跟著力士德往皇宮趕去。

  兩人進了宮,只見京治司掌事袁正昂與太子李承統三皇子李承達及北掾使團副使康納都在場,康納身旁還有一年輕人,看穿著也是北掾人,只是氣度不凡,應不是個尋常人物。

  陳殊進來之後向太子李承統三皇子李承達及袁正昂微微頷首見禮,力士德道:

  「陳世子請在此等候!」

  陳殊點了點頭,慢慢走到袁正昂邊上,這是皇帝李煊日常接見大臣的側宮,雖沒有朝見時那般嚴肅,但在場所有人都不做聲,安靜得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陳殊向李承達遞了個眼色,李承達回了一個『我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陳殊又望向北掾副使兩人那邊,只見他上位的那個年輕人神色如常,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城府。

  靜待片刻,皇帝李煊踱步進來,見眾人站定,便道:

  「都到齊了!」

  眾人紛紛跪拜行禮,李煊招了招手,示意都起來。

  他指著北掾副使康納身旁的那個年輕人道:

  「噢,這位是北掾四王子,元...?」

  李煊似乎忘了這四王子的姓名,那四王子趕緊接話道:

  「元問!」

  李煊點了點頭,道:

  「元問!」

  隨即又對袁正昂道:

  「元問今兒個一早就進了京,帶來了北掾國主的手書,袁正昂,你瞧瞧!」

  說著力士德進趕緊上前,將手書遞給了袁正昂,袁正昂接過手書打開一看,隨即又合上手上雙手遞還給力士德。

  「陛下,非京治司不放人,實在是還有一名刺客仍未落網!」

  聽著袁正昂的話,康納說道:

  「袁掌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說還有一名刺客未落網,可京治司是什麼地方,抓一個女子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袁正昂道:

  「大焱京都不比北掾首府,京都地域廣闊,民眾百萬,逐個篩查確實是耗費時間,還請康副使見諒!」

  袁正昂這番話看似是在找理由,實則暗含譏諷之意,康納聽了自然不爽,他悶哼一聲道:

  「我看就是你們京治司浪得虛名,區區一個女刺客都抓不住!」

  袁正昂微微一笑,道:

  「京治司掌管京畿治安,這些年來多邦來朝,也的確是沒出過這檔子事兒!」

  康納還欲接話,他身旁的四王子元問打斷了他,道:

  「袁掌事,我二哥不幸蒙難,整個北掾無不悲痛,事情已經發生這麼久了,無論那女刺客何時抓獲,我都想先帶二哥的遺體回到北掾!你們大焱有句話叫入土為安,我北掾也有句話叫魂歸故國!這件事是大焱陛下早就同意了的,我想袁掌事應不會反對吧?」

  元問的話有理有據,袁正昂自然不好說什麼。

  元問又道:

  「我聽說我二哥遇刺當日,陳世子也在遊船上,後來我二哥的老師黑羅剎到京都擒刺客張謙之時,陳世子也在場,並與張謙一同重傷了黑羅剎。傳聞說陳世子與那張謙是摯友,可張謙與那女刺客一同刺殺我二哥,陳世子對於那女刺客的身份應該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可京治司在查捕刺客時,卻並未懷疑到陳世子身上,不知陳世子是用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清白的?」

  陳殊一愣,敢情叫老子進宮,是因為這北掾四王子元問懷疑老子與元戍的死有關?陳殊看了一眼瞧起來文質彬彬的元問,心說你小子來的可真是時候,昨晚才查到你一點線索,今天你就進宮了!你小子擱這兒玩賊喊捉賊呢!

  幾人對話期間,皇帝李煊一言不發的瞧著幾人,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陳殊見元問把矛頭對準了自己,索性把水攪渾,便道:

  「四王子對吧!京治司沒有懷疑到我身上是因為元戍遇刺當日,是我登上遊船救了他一命,當時康副使也在船上,這事兒他知道!如我要殺二王子,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去阻攔呢!」

  「再者,你們都把殺元戍的罪名安在張謙與那女刺客身上,難道就沒有想過,真兇另有其人嗎?」

  太子李承統聞言眼睛一瞪望向陳殊,道:

  「陳殊,北掾二王子遇害一案已經結案,你不要胡說八道扯遠了!」

  三皇子李承達微微一笑,站出來道:

  「我倒是覺得,陳殊說的也不無可能!真要是另有其人也未可知啊!」

  李承統悶哼一聲道:

  「三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個案子京治司已經查清楚並上呈陛下硃批,難道你是在質疑京治司,質疑陛下麼?」

  李承達道: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著急,是陳殊說另有其人,我只是覺得也有這個可能罷了!」

  四王子元問對陳殊道:

  「陳世子,你這麼說有什麼憑據?」

  陳殊走到元問與康納身前,淡淡的說道:

  「四王子方才說的沒錯,那女刺客胡靈兒,我的確是認識,不但認識我還救下了她,並且她親口告訴我,元戍被殺當日,她見到了真正殺死元戍的刺客!」

  陳殊這話一出,袁正昂露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微笑。

  元問和康納二人微微對視一眼之後,康納隨即大聲說道:

  「陳世子此言何意?胡靈兒是刺殺我北掾二王子的刺客,一個刺客的話你也信,再者你說你救下了胡靈兒,那就是說是你在包庇刺客!」

  李煊聞言微微昂著頭望向陳殊,似在想聽他的解釋。

  陳殊笑著上前一把拍在康納的左肩上,笑著道:

  「胡靈兒不是兇手,那我算什麼包庇刺客呢?」

  康納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陳殊用力捏了捏康納的肩頭,康納一把拍掉了陳殊的手。

  這一幕也被三皇子李承達看在眼裡,昨晚季布回來跟他稟報的時候說過,他用劍刺傷了那人的左肩,很明顯陳殊也知道這點,方才故意捏了康納的左肩,從康納那齜牙咧嘴的表情足以看出,康納的左肩有傷!

  「你如何證明胡靈兒不是兇手?」

  元問的臉上絲毫不見慌張,只是淡淡的問著陳殊。

  陳殊轉身道:

  「元戍在春江里遇害之時,胡靈兒也在水下,胡靈兒瞧見了那真兇的模樣,因而被真兇擊傷,可她也從真兇身上帶走了一個物件,這個物件足以證明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元問聞言不經意間望向了康納,康納臉上神情閃爍,明顯有些慌亂的道:

  「你胡說!當日是晚上,水中一片漆黑,誰能瞧得清!」

  瞧著開始慌亂的康納,陳殊又道:

  「我沒記錯的話,當晚康副使並未受傷,可今天你的左肩似乎是受了傷,不知是什麼時候受傷的,是怎麼受傷的?」

  康納爭辯道:

  「我騎馬摔傷的,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證實了康納的傷後,陳殊笑道: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十多年前,有個姑娘家道中落,還是孩童的她被一個北掾人買了下來,這個北掾人將她帶到了京都,不但教她歌舞聲樂,還教她謀刺暗殺,只是這個北掾人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這姑娘也並不知曉北掾人的真實身份,只是每次任務之後無論完成與否,她都必須要到約定好的宅子中與這個北掾人會面。」

  「她最後一次暗殺任務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惜被天上的煙花分散了注意力,而突然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刺客,導致她無從下手。此時她要刺殺的目標落水而逃,她趕緊去追,可派她來刺殺的那個北掾人怕她完不成這個任務,居然親自動手了,這也導致她追上目標時因目睹了這一切因而受了重傷。」

  「這個北掾人一方面擔心她在水中認出了自己,一方面又自信於日常與她相見都易了容她認不出自己,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如期的去那宅子中等候,準備殺了她。巧的是,我正好得知了這個消息,於是就請三皇子殿下幫忙,派人埋伏在了這座宅子裡,如期見到了這個北掾人,不但見到他,還用劍刺傷了這人!」

  說罷陳殊轉頭望向三皇子李承達,故意問道:

  「三皇子殿下,季布是刺傷那北掾人哪個位置來著?」

  李承達微微一笑,道:

  「左肩!」

  陳殊點了點頭,對著康納道:

  「這不是巧了嘛!左肩!」

  康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道:

  「我不明白陳世子在說什麼!」

  陳殊笑著道:

  「我剛剛說的那個北掾人代號流雲,這姑娘就是胡靈兒,而她最後一次的任務就是刺殺北掾二王子元戍!這麼說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吧!」

  康納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險些就要繃不住,但他身旁的元問突然說道:

  「陳世子好精彩的推測!」

  這句話讓康納瞬間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陳殊定然是在詐他,如果有證據他就不會講故事了。

  於是也道:

  「確實是精彩,不知陳世子這番推測,可有什麼真憑實據嗎?」

  陳殊望著元問,心說這小子看起來年輕,心態卻是極穩,當真是不好對付!他淡淡的道:

  「什麼證據,我不是說了是個故事嗎?各位就當故事聽一聽!」

  元問輕舒一口氣,轉對李煊道:

  「陛下,既然陳世子沒有證據證明真兇另有其人,還請陛下遵循之前的約定,將我二哥與刺客張謙的屍身,及黑羅剎一併交還於我帶回北掾!至於胡靈兒既然被陳世子救下了,還請陳世子也一併交出來!」

  李煊眯著眼睛望向陳殊,道:

  「陳殊,胡靈兒當真是在你府上?」

  陳殊點了點頭,道:

  「之前是,現在不在!」

  康納著急的問道:

  「現在她在何處?」

  陳殊淡淡的道:

  「那日我準備將她帶去京治司歸案,不想在清瀾街遇到黑羅剎,她趁亂逃了,至於逃至何處,我也不得而知!」

  李煊對元問說道:

  「既然如此,胡靈兒該抓還要繼續抓!至於元戍與刺客張謙的屍身及黑羅剎,那你們就先行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