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策的車子到刑部,這裡的官員才剛剛點卯,周圍人潮湧動,像是清晨的寧安的早集。
「公子,我們到了。」
謝九策在車子內小憩,聽到木敦敦的話才驚厥起身。
他愣愣撩開帘子看著刑部的大門,有著一瞬間的懵。
之前,他不是沒這般起早貪黑地辦事,車子就是他半個家,但往往能睡踏實的很少,大部分時間車子都沒停穩,人就已經醒來了。
這次...他竟然渾然未覺?
「不過兩盞茶時間,我竟然睡得這麼沉?」
想著,他轉頭看著馬車內的小案幾,不知道什麼時候,案子上多了個熏爐,隱隱還有陣陣殘煙冒出來。
車子內充斥著一股香氣,不討厭,相反聞多了莫名的安心。
「怎麼,喜歡?」
對面傳來祁亭的聲音。
謝九策抬眼一看,見祁亭端坐在對面環胸假寐。
「這東西,你放的?」他指著熏爐問。
「是。」
「為什麼?」謝九策應該是剛醒來,人還有些傻。
祁亭笑了:「我能說,看你睡覺的時候不踏實,就放了點助眠安神的嗎?」
謝九策怔住,定定看著祁亭。
「好了,這就當是下屬給大人的一點賄賂?」祁亭攥了攥手指,拿起謝九策放在桌上的竹簡快步的走下車子。
清晨的風有點涼,況且現在已經到了深秋。
隨著帘子拉開,一陣風吹進來,謝九策這才徹底清醒,快步跟著祁亭下了車子。
起初,謝九策剛進入刑部的時候,周圍人都以為他是來覆核案子的。
刑部侍郎上前,把這幾日刑部和大理寺有關的卷宗都放在了他面前。
儘管二人官階不同,但謝九策遠遠比其他同官階來此的人要優待很多。
清茶,乾果,點心,可一樣都不少。
「劉大人!」謝九策對著對面的刑部侍郎拱手,沒有碰面前的卷宗。
「謝大人,今日到得早,卷宗倒是不多,你要是暫時不想看,可以...」
「不,劉大人誤會了。」謝九策緩緩從祁亭手中接過竹簡,「我今天來不是覆核案子的。
我是想問問,這竹簡里的人,您可都見過?」
起初劉侍郎並不知道謝九策這竹簡里是什麼。
直到他拿過緩緩打開,看到竹簡上寫著的三個大字毋女村後,瞬間面色變得極為可怕。
「這...」
他哽咽住,拿著竹簡的手開始顫抖:「謝大人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謝九策察言觀色的本事最是厲害,不過是一眼,瞧見劉侍郎慌張又極力想掩飾的樣子,就知道他問對了門兒。
「當然是這次從昭城回來帶回來的。
看劉大人的樣子,多少應該知道一些是嗎?」他上前湊到劉侍郎的身邊,眼神直直地逼迫他面對自己。
劉侍郎哽咽,把竹簡放在了一邊,道:「謝大人這話說得,本官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呢?」
「是嗎?」謝九策也不慌張,因為他料定,這個事情沒有抓住刑部的尾巴,是個人都不會承認。
「那我怎麼覺得你刑部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呵呵!」劉侍郎笑了,眼底帶著清澈和不解,就好像剛才的慌張是謝九策的錯覺一樣。
不愧是朝廷的人,混久了自然能隱藏住心思。
「謝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不過是一個小村落的竹簡,和我們刑部有什麼關係呢?」
「是嗎?那這樣呢?」
謝九策走到竹簡邊兒,指尖在上面揮動了一下,瞬間刻在竹簡外側的一枚被灰填充過的圓形印章出現在了上面。
劉侍郎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怔怔地看著謝九策。
謝九策也不含糊:「劉侍郎,這會看清楚了吧?上面可是刻著你刑部的印章。
當然你也可以不用承認,不過...」
他說著,緩緩從攏袖裡掏出一枚金牌放在桌上:「我忘記給劉侍郎說了,今天來刑部,我奉的不是何大人的意思。
而是...皇上的意思!」
「謝大人說什麼?皇上?」劉侍郎明顯是不相信的,畢竟從謝九策回來到現在也不過兩日的時間,今日皇帝休沐不上朝,他是什麼時候見的皇上?
難道是連夜?
劉侍郎詫異地看著謝九策,誰人不知謝九策家族的勢力,他根本不在乎用這個事情達到自己的功成名就,富貴榮華。
可是這渾水他偏偏就涉及了。
那原因只有一個,他就想把這個事情徹查到底。
「劉侍郎,怎麼不說話了?」明顯謝九策的耐心是有限的。
劉侍郎深吸一口氣:「謝大人知不知道這個事情...並不是您想像的那麼簡單,若是...」
「你的意思是會牽連六部?」謝九策冷笑:「如果我這點覺悟都沒有,又怎麼會面見皇上。
但是...皇上命我全權徹查,我想劉大人應該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什麼?」
劉侍郎踉蹌了一下,眼中有著前所未有的錯愕。
「毋女村女鬼的傳說有好些年成了,這竹簡里的人命加起來有上千條。
皇上要給百姓一個交代,要給整個毋女村一個交代!不管是誰,這個案子誰都躲不開!」
「謝大人!」謝九策的話才落下,劉侍郎連忙走到他身邊:「這個案子和我沒關係。
刑部的事情大理寺也多少是知道的,我不過是一個侍郎,若不是上面允許,又怎麼...」
「劉大人,我還沒有說這個事情和你有關,不是嗎?」謝九策和劉侍郎接觸也有段時間。
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謝九策的心裡還是清楚的。
朝中能在五品以上官員多少都有點裙帶關係。
劉侍郎就是其中之一,看起來一副正義凌然的樣子,但是遇到事情,他可是第一個把自己摘乾淨的。
這也是他想從劉侍郎身上入手的原因。
「是,是!」劉侍郎嘴角抽搐,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他剛說的話,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不過剛才我聽劉大人這麼說,那這個事情你指定是知道的。」謝九策含笑詢問。
劉侍郎哽咽了一下。
「你放心,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這個竹簡里的名字你這麼熟悉,定然是知道什麼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證據我可以自己查,你只需要指條路就行!」
「指條路?」劉侍郎看著謝九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