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博興女(12)

  謝九策轉身走到藥柜子前,隨手拿過他剛才詢問的那個小瓶子,放在了桌上。

  「再問一遍祁郎中,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的?」

  祁亭眉梢一揚,拿過瓶子,打開之後緩緩把裡面的液體倒了下來。

  液體呈現透明狀,攤在桌子上。

  之後他掏出懷中的火摺子,隔著丁點距離在液體上烘烤,沒一會兒,那液體竟然變成了和人膚色極為相近的膠狀樣子。

  祁亭收起火摺子,指尖隨意在上面捏了幾下後,抬眼看著韋閒。

  韋閒得令,從外面提了一桶水來。

  隨著冷水在桌上這麼一潑。

  瞬間又是一張老者的臉出現在了桌子上,只是沒了雙眼和嘴唇,顯得有些恐怖。

  這又是一張面具。

  謝九策伸手戳了一下,發現這面具彈性十足。

  「我當時便覺得這東西是神奇,沒想到,竟然還這麼多變。

  不過...」他含笑,隨手把面具拿著遠觀對比著祁亭俊毅的五官:「我可不是剛才才發現你有問題。

  而是,在曹華案子的時候就懷疑了,只是今日上來,確定一二罷了。」

  「哦?」祁亭挑眉,一副對謝九策嘴裡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

  謝九策笑了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畢竟站了這麼久,累了!

  「首先,我極少見哪個駝背的有你這麼高!」謝九策說著,想起第一次見祁亭時候的場景。

  他從自個身邊走過,馱著背還高半個頭,那如果直起胸膛,約莫就要快一個頭了。

  他自問個子在京圈也是出類拔萃的足有快六尺,那這個人就有六尺三的樣子。

  「這個,只能說是大人見得少了。」祁亭聳肩,他並不覺得這是個讓他露出破綻的因素。

  畢竟這十幾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幸福村無一人發現。

  謝九策頷首,笑的肆意:「那是自然,畢竟人外人,山外山。

  但是,你有些地方,就顯得沒那麼協調了。」

  「比如...」

  「你還記得我們抓曹華的時候,你隨著我下山是個什麼情況,記得嗎?」謝九策問。

  祁亭想了一下,他並不還覺得有問題,體力不好這才是老者才會有的。

  謝九策伸出食指擺了擺:「不,問題不是出在你下山,而是破曉之後,你帶著周珍屍體上山的時候。」

  霎時,祁亭恍然了。

  他一個老頭,下山大汗淋漓,然後陪著一堆年輕人熬了一宿的夜,上山竟然還能跟沒事兒人一樣。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失策了!」祁亭含笑,看著謝九策心中不禁感慨。

  他以為這個謝家二世祖頂多是帶著一份赤誠的心,勇闖大理寺。

  沒想到,他觀察事物比他想像的要仔細,大理寺這口飯他吃的理所應當!

  「好了。」謝九策見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了,手中的扇子一收,含笑探頭看著祁亭:「現在,祁郎中要是覺得自己是無辜的,那就跟我走一趟昭城。

  又或者,你還想抗爭的話,本官不介意抓著你游遍幸福村,然後找個囚車拉著你去昭城。」

  祁亭笑了:「謝大人覺得能帶的走我?」

  謝九策把視線從祁亭的身上落在了韋閒的身上。

  這個傢伙,開始他以為不過就是個幸福村看屍體的,之後被他深不可測的武功所折服,覺得他深藏不露。

  現在...

  他有種感覺,這應該是祁亭的人。

  「祁郎中的意思是,我打不過你的人?」

  謝九策拿著扇子扇著,臉上笑容不打眼底。

  「可能是有點費勁,但是...再厲害的人,一條腿不得勁,怎麼著也打不過旗鼓相當的同行。

  你覺得呢?」

  祁亭不吭聲,只是把視線放在謝九策的身上。

  霎時,方才還算嘈雜的房間,變得安靜,甚至外面風吹拂柳的沙沙聲,仿佛都成了噪音。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祁亭扶額低笑一聲。

  「謝大人是辦案,我等不過是平頭百姓,自然是要配合的。

  但是再如何,我還是要臉的,就委屈一下,勉強和大人共乘一車了!」

  他說完,也不管謝九策是個什麼反應,轉身走到床榻前開始收拾衣物。

  謝九策就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

  勉強!?

  他的車子,可是謝家專門找人打造的,木板中間黃銅拼接,整個京都就三輛,皇帝一輛,司馬宰相家一輛,剩下一個就是他手裡的。

  刀槍水火不怕!

  這人好意思用勉強!?

  什麼東西!

  謝九策冷哼一聲,收起扇子,轉身走出了房間,期間還不悅地冷哼了一聲:「快點。」

  車子在幸福村的管道上奔波。

  之前還算寬敞的車子,現在塞了個人高馬大的祁亭上來一下變得擁擠。

  謝九策不悅地掃過占了半個軟榻的祁亭後,又撩開帘子凝著跟在最後面騎著一頭毛驢的韋閒。

  車子為了等候這個『拖油瓶』走得出奇的慢。

  「話說,你就不能買匹馬?這個速度去昭城,魏子安的屍體都化水了!」謝九策蹙眉。

  祁亭本來在假寐補覺,聽到謝九策這麼說,懶懶打了個哈欠,單單睜開一隻眼睛睨了眼外面:「這不是應該問大人嗎?」

  「我?」

  謝九策不懂了。

  祁亭解釋道:「因為曹華的事情,村裡的官員把能找到的馬都交到京都去了,現在誰家能有頭驢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你!」謝九策氣得收起手中的扇子,雙手環胸,鼓起腮幫子,「我本來是要逼問的,還不是你把曹華穴位上吊命的金針收起來的!」

  祁亭把另一隻眼睛也睜開,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過了好久,恍然:「對,好像是這樣的!」

  「哼!」謝九策見自己終於是占了點上風,傲嬌的揚起脖子,用力的哼唧了一下。

  祁亭本來還有點困意,被他這個樣子弄笑了。

  「好了,還有一個時辰會到一個驛站,到時候勞煩謝大人給韋閒換個馬就行!」

  「我換?」謝九策指了指自己:「意思我掏錢,你跟班騎?為何?」

  祁亭聳聳肩,掏了掏自己掛在身上的褡褳,裡面零零散散扔出好些瓶瓶罐罐還有個解剖屍體的工具牛皮包。

  「看,我就這些東西,唯一沒有的是...銀子!」

  謝九策倒吸一口涼氣,嘴角抽搐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祁亭見他這般,聳聳肩:「好了,大人也別生氣了,如果大人願意掏銀子,我便答應大人,破了昭城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