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策的話說完,周圍七嘴八舌的人都不吭聲了,畢竟當年這些慘死的孩子,是每個有良心人心中的芥蒂。
祁亭見周圍的氣氛有些尷尬,想了一下,上前詢問:「話說,你們剛進來的時候說這房子鬧鬼是怎麼回事兒?」
眾人見有人把話題引開,緩解尷尬。
一名識趣的村民上前說道:「實不相瞞,這個房子自從水井裡發現死孩子之後,就開始怪事頻頻。
先是無緣無故的,我們能聽到半夜有女人在哭泣,之後...就總有一些剛破殼的小鳥嗎,被人開膛破肚的扔在這房子的門口。」
「是啊,當時還挺可怕的,那天我出門早準備進城趕集,剛好路過這個地方,就看到門上掛著鮮血淋淋的鳥。
那時候天才蒙蒙亮,嚇得我集都沒去成。」
「這事情王花和陳燕應該知道吧?難道她們不搬走?」祁亭詢問。
所有村民相互對望一眼,紛紛搖頭:「她們怎麼會搬走,她們還等著別的孩子送上來呢?」
「對呀,更何況她們本來就不是京都的人,來這裡就是逃荒的,好不容易能在京都定下來,怎麼會輕易走!」
「那之後呢?」祁亭繼續問。
「之後,她們就跟沒事兒一樣,繼續生活。
不過,真的是天道有輪迴,沒幾天,她們就都死了!」
「對,死了活該,現世報,她們虐待了那麼多的孩子,終於被傳說中的姑獲鳥收走了!」
另外幾個村民隨口附和著。
祁亭轉頭看了眼謝九策。
謝九策知道他眼裡的意思,又是姑獲鳥。
「姑獲鳥,你們怎麼就覺得是姑獲鳥?」這會輪到謝九策說話了。
他沒記錯的話,那十年前的卷宗上只寫了死者死的如何的慘烈,案子的一切細節,對於這夜行游女的事情,可是隻字未提。
但是這些村民卻說出這樣的話。
儘管是些虛無縹緲的,但按照大理寺的規矩,只要案子沒破,這些都是被記錄在冊,方便日後參考。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當時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沒人往姑獲鳥的身上猜測,那村民的認知應該是後面的。
果然,謝九策問完這些話,還是那年齡最大的老嫗給了他答案。
「大人,這不是我們覺得,是傳說就是這樣子的!」
「是啊,你別說,就王花和陳燕這個事情出了之後,京都賣畫本子的小販手裡人手一個關於姑獲鳥殺人的冊子。
那和王花死相一模一樣,這有什麼質疑的!」
...
謝九策聽著眾人說著眉頭隆起。
「話說,這到了深秋吧?」村民們說著說著,突然有一個人扔出了一句話。
霎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立冬了,那孩子發現的時候也就在這個時候吧?」有人繼續問著。
所有人都在點頭,之後大傢伙就像是中了什麼蠱一樣,齊刷刷的看著後院的方向。
「馬上就天黑了,我們趕緊走!」
「快快!」
說著,村民齊刷刷地就朝院子外走。
木十四見狀,急急衝到他們其中走得最慢的一人面前,扯過他的手臂道:「你這是去哪,我家公子的話還沒問完,你不能走...」
「問什麼問啊!」
男子轉頭惡狠狠地甩開了木十四的手臂:「我給你說,今天日子特殊,這個院子都不能待了,你們要是不想死,也抓緊離開吧!」
「不能待了什麼意思?」
謝九策聽到男子的話,好奇詢問。
男子不想搭理,硬著扯著被木十四捏的衣服,想離開。
謝九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男子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這著急的銀子都不要了,你要是說清楚,他們的我都給你!」
男子看著手中的銀子,猶豫了一下,一跺腳:「反正也不差這一時了,不過是一兩句話的事情。
我給你說!那個最後死的孩子,就是十年前的這幾日發現的。
自從那孩子死了,每年這個時候,這裡都會傳來女人的哭聲!
甚至還有人看到有大鳥在房屋周圍盤旋,你們要是不想被姑獲鳥殺了,就趕緊走,太陽一落山,就來不及了!」
話落,男子把謝九策手中所有的銀子一卷,快步衝出院子。
謝九策面沉看著男子離開的方向,不吭聲。
倒是木十四一聽到鬼馬上要來,雙腿就已經禁不住開始顫抖了,他扯著謝九策的手臂:「公子,我們不如也在天黑之前...離開吧,萬一真的是姑獲鳥...」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就被謝九策嚴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木十四沒敢再吭聲,緊緊跟著謝九策等人進了屋子。
約莫是到了下午落日的原因,之前還算暖和的房間,眾人進去只感覺陣陣涼意在身上亂竄。
謝九策坐在屋內僅有的一張桌上,隨手拿過上面已經布滿塵土的紫砂茶壺遞給木十四:「去弄點水來!」
木十四頷首急急沖了出去,沒一會兒回來,紫砂茶壺裡已經裝滿清水。
謝九策之前在紫砂茶壺上沾了一下,開始在桌上寫出三行字,第一行,寫的是宮家,第二行是姑獲鳥,第三行則是:王花、陳燕。
「予淮,不知道剛才你從村民的對話上發現了什麼嗎?」
祁亭想了一下,看著面前的三行字:「你的意思是...姑獲鳥?」
「是,我懷疑姑獲鳥殺人這個事情,並不是從一開始的傳說,而是從這個案子之後才流傳開的。」
謝九策說著點著第三行王花和陳燕的名字。
木敦敦和木十四腦子轉得沒那麼快,不解地詢問:「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九策含笑,詢問二人:「你們二人也跟著本公子上了私塾的,這山海經之類的傳說都看過吧。
夜行游女在志怪集上面是怎麼描繪的,你們還記得嗎?」
二人齊齊點頭。
「那你們應該只知道,這夜行游女搶孩子,或者殺人,但是具體她怎麼個殺人的辦法,可聽過?」
二人再次齊齊搖頭。
緊接著木十四道:「可是,公子不是說,在宮家的那個老道士...」
謝九策笑了,「還記得那些村民的話嗎?他們說在王花的案子之後,姑獲鳥殺人的方法才開始在民間流傳,那時候到現在已經十年了。
你覺得老道士手裡的舊冊子是哪裡來的?」
木十四看了眼坐在謝九策身邊一個勁兒點頭的祁亭,恍然:「公子的意思是。
姑獲鳥殺人的事情,其實是有人根據王花這個案子,杜撰的?」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