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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
皇城占地極廣,房屋眾多,其中大部分的宮殿都是空著的,宮殿是否有人入住,得看後宮的嬪妃人數,還有皇帝子嗣的多寡而定,長春宮是當今皇后南宮琉璃的寢宮。
長春宮的風格奢華而內斂,既然是皇后的寢宮,規格自然很高,但是,房間內奇珍異寶有,卻並不多,南宮琉璃並不喜歡這些東西,當然,她不喜歡主要還是因為李建民不喜歡。
在寢宮靠近臥房,有一間單獨的房間,房間常年緊閉,房間內光線昏暗,門窗皆用厚重的紗布覆蓋,房間不大,在房間的正中心放置著一個建築。
初看似乎是佛教的寺廟,可細看又像是道教的道觀,若是從側面看,又仿佛是儒家的書院,看的久了,就會發現,這是一個似廟非廟,似觀非觀,似院非院的東西。
在這建築之前,放著一尊雕像,是一個女子的雕像,雕像緊挨著建築,雕像上的女子身材婀娜,無比曼妙,一襲連體長裙,跟大多數雕像不同的是,其他雕像都是正面面對世人,然而,這尊雕像卻只有一個側面,女子的面容只露出了三分之一,難道是有人擺錯了?
若是有人進到這裡,繞到側面去看的話,就會發現,無論從哪個發現去看,雕像都是側對著世人的,永遠只有小半張臉展現在世人面前,女子腳下有雲團充當底座,其腰間懸掛著一個酒壺,還有一把刀,其右手負後,倒握著一把長劍,另一隻手握著一本書籍,是儒家典籍,在其手腕的位置,有一串佛珠,而其頭上則帶著一頂道教的蓮花冠,在其肩膀位置,停留著數隻拇指大小的蟲子,猛地一看,還以為是什麼髒東西,而在其身後,有一圈宛若佛光,又仿佛是修士真氣外泄的光暈,光暈十分的奇特,一半漆黑,一半猩紅,若是離遠一些去看,會發現在這光暈當中,有一雙眼睛半睜著,眼睛一黑一紅。
在女子身後的建築,大門緊閉,卻沒有完全閉合,大門開了一道縫隙,而在門框之上,有一隻手,似乎在門後有什麼人即將要出來一般,那隻手被女子的聖身軀遮擋大半,唯一露出來的,只有三根手指,若是湊近去看,就會發現,這似乎不是人的手指,更像是什麼怪物的手指。
另外,在女子的脖頸處,有一塊空缺,看樣子應該是一個圓形的玉墜之類的東西,可是這東西似乎被什麼人硬生生的掰下來了,留下一個宛如傷疤的缺口,破壞了這尊雕像整體的美感。
在建築和雕像之前,並沒有放置什麼貢品或者牌位,只有一盞油燈,燈盞只是尋常百姓家的燈盞,粗糙而劣質,在燈盞當中,還有三分之一的燈油,燈油漆黑如墨,宛如油脂,似乎是什麼動物的脂肪,一根燈捻筆直到底豎立著,正在熊熊燃燒,火焰不是常見的橘黃色,或者淡藍色,而是猶如鬼火一般的白色,燭火不算明亮,僅僅只是把女子和建築的容貌囊括其中,在這之外,周圍一片漆黑。
「咯吱!」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開門聲響起,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宮女出現在門口,她低著頭,雙手疊加放於腹部。
在房門推開的一瞬間,燭火紋絲不動,但是,縈繞在雕像身後的光暈當中,那一雙半睜著眼睛,微微睜開了些許,看了一眼宮女。
原本臉色紅潤的宮女,卻在這一眼之後,臉色瞬間蒼白,嬌弱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雙眼睛無情而冷漠,不是人的眼睛,它或者說祂,只是瞥了宮女一眼,微微睜開的眼睛,再次恢復原樣,籠罩在宮女身上的危機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只是錯覺,然而,那名明顯是大修士的宮女,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卻告訴世人,那不是錯覺。
「何事兒?」
即便房門被推開,房間內還是漆黑一片,唯有那盞油燈在燃燒,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卻響起一道聲音,那是女人的聲音。
順著聲音望去,這才發現,原來在那建築和雕像之前,還放置著一個蒲團,蒲團上跪著一個人,此人正低著頭,背對著門口。
「御書房那邊傳來消息,陛下要過來用膳。」
「讓人準備就是,下去吧。」
「喏!」
宮女從始至終都低著頭,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連忙應承一聲,伸出手,把門關上,然後快步,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可是,每次來,她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大恐怖的氣息,籠罩著她,讓她感到窒息。
待到宮女離開之後,跪在地上的人,緩緩抬起頭,在燭火的映照下,這人的臉龐被清晰映照出來,那是一張女人的臉,大約二十出頭,女人很美,傾國傾城,嫵媚至極,可這張嫵媚到了極致的臉龐,卻蒼白如紙,這種蒼白不是病態的蒼白,也不是長久沒有照射陽光的蒼白,而是一種類似於死人的蒼白,其臉上表情冷漠,眼神更是冷漠到了極致。
女人在抬起頭之後,緩緩站起身,然後轉身離開,朝著門口走去,當她打開門,走出去,再關上們之後,原本紋絲不動的燭火,微微跳動了一些,而在燭火跳動的短短一瞬間,沒有了燭火照耀的女子女子,卻猛地轉過頭,原本只有半隻眼睛露在外面,此刻卻露出了一整隻眼睛,那是一隻桃花眸子,眸子當中一片空白。
雕像轉過頭之後,並沒有看向門口,而是看向了東北方向,然後在燭火恢復正常的時候,雕像再次恢復正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然而,在女子背後的那扇門上,原本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此時出現了第四根手指,雖然只有一個指尖,原本微微打開的大門,似乎又打開了些許,只是,幅度很小,極難察覺。
只是,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無知無覺。
女人走出房間之後,並沒有直接去往外面,而是徑直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在女人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名宮女快步走來,站在女人身後,開始為女人梳妝打扮。
此時,桌子上那面鏡子上倒映著女人的臉龐,那張嫵媚至極的臉頰紅潤無比,一雙桃花眸子秋波流轉,這是一個內媚到極致的女人,即便她坐在那裡不動,也讓人覺得她正在無時無刻的勾引著你,誘惑著你。
女人看似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其實,她已經三十多歲了,十六年,她就是這般模樣,十六年後,她還是這般模樣,歲月沒有在這個女人臉上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梳妝檯的陳設很簡單,也很老舊,東西都是貴重東西,可很有年代感了,至於說現在在所有女人當中流行的各種奢侈品和化妝用品,這裡都沒有,即便是鏡子,也只是一面銅鏡而已。
而在這張梳妝檯不遠處,還放置著一張梳妝檯,上面的東西琳琅滿目,似乎是把半個百貨樓搬了過來,各種型號的香水、奢侈品,以及其他的用品,這裡應有盡有。
在這張梳妝檯的中間也放置著一張鏡子,從這張鏡子擺放的位置,可以清晰的倒映出那張梳妝檯的情況,然而,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鏡子當中空無一物,一片白淨,似乎是鏡子上蒙了一層灰一般。
能夠居住在長春宮的女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后南宮琉璃。
在一番簡單的梳妝打扮之後,南宮琉璃就站起身,緩緩走入裡間,在宮女的服侍下緩緩褪去衣裳,一具極其誘人的胴-體,就那麼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當中,然而,在南宮琉璃轉過身的時候,在其胸口有一道傷疤出現,說是傷疤,卻更像一種胎記,或者是紋身。
宮女的手法很熟練,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南宮琉璃就寬衣完畢,在換上一套素雅卻不失莊重的衣裳之後,就緩緩的走出房間。
當南宮琉璃走出裡間的時候,恰好聽到外面的太監的聲音響起:「陛下駕到。」
太監的話音未落,李建民就身著常服走了進來,看到準備下跪的南宮琉璃,直接說道:「免了。」
南宮琉璃也沒有扭捏,只是平靜的站起身。
此時,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食物,都是李建民平時愛吃的,李建民徑直走過去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微微皺眉。
桌子上的菜餚不多,八菜一湯,就是一般殷實家庭的標準,菜餚色香味俱全,但大部分都是素食,若是兩個人吃的話,肯定吃不完,可每道菜的分量都很少,只有一點,幾筷子就能夾完,如此一來,這八菜一湯兩個人吃足夠了。
很多百姓都閒暇之餘,都在想深居皇宮的皇帝,每天都在吃什麼,是山珍海味,還是八珍玉食,亦或者是珍饈美饌,當然不會有人真的天真的以為,皇帝家會是皇后娘娘剝大蔥,吃那蔥油餅。
大炎王朝的皇帝,歷代都比較節減,平常的飯菜都是八菜一湯的標準,分量極少,可即便如此,每次還是有大半會浪費掉,而菜餚的材料也都是尋常之物,只是,跟大部分不一樣的是,尋常人家往往是一日兩餐,殷實之家是一日三餐,而富貴人家則是一日四餐,而到了皇家這邊,則是一日九餐,少吃多餐。
不過,雖然是一日九餐,可大部分的時候,皇帝也都是一日四餐到六餐的樣子,甚至有時候是一日三餐都達不到,畢竟,皇帝是很忙的。
不管是在吃上面講究少吃多餐,在穿著上面,也很節減,除了上朝的時候,還有在御書房會見大臣的時候,皇帝會穿著龍袍之外,大部分的時候,皇帝都是身著便服,要知道,一件龍袍可是需要數百,甚至上千人,忙碌忙碌碌做三年才能製作出來,而龍袍製作出來之後,是不能洗的,穿完就丟棄的存在,如果無時無刻都穿在身上的話,一件龍袍最多穿幾天就廢了。
當然,對於掌握著整個中原的皇家來說,這點兒錢不算什麼,可大炎王朝的皇帝卻歷來如此,如果單論節減,大炎王朝的皇帝肯定不是最節減的,在過去的王朝當中,有不少吝嗇至極的皇帝,人們常說,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一件衣服可以穿九年,可有皇帝卻能一件龍袍穿了四十多年,從其登基開始,一直到其死去,始終就那一件龍袍。
凡事都講究一個度,若是矯枉過正的話,那就是有病了,大炎王朝的皇帝固然節減,卻沒有病態到這種地步,他們只是不喜歡不必要的浪費罷了。
在大炎王朝近千年的時間裡,歷代皇帝對大臣都是極為寬厚的,很少聽說有哪位皇帝,在生活上苛刻對待大臣。
「飯菜不合胃口?」李建民只是一個微微皺眉,南宮琉璃就連忙問道。
李建民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就是突然想吃火鍋了。」
「臣妾這就讓人去準備。」
李建民點點頭,然後問道:「有冰塊火鍋嗎?」
「嗯?」
此話一出,南宮琉璃愣了愣,顯然,她是第一次聽說,於是,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貼身的宮女,見宮女搖搖頭,她就收回目光,看向李建民問道:「四季樓又出新菜品了?」
李建民聞言,則是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新菜品倒是沒有出。」
「那......」
李建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對洪四喜說道:「去弄個鴛鴦鍋吧。」
「喏。」
洪四喜聞言,輕聲應承一聲,就轉身消失在門口,不消片刻,就重新出現在門口,而桌子上的飯菜,很快就被撤走。
「把這些飯菜賞給今日巡視的內衛吧。」李建民隨口說道。
飯菜被撤走之後,大部分宮女都已經退下,只有少數幾人能遠遠的站在角落,隨時聽候吩咐。
「陛下今日怎麼想起吃火鍋了?」
南宮琉璃是一個極其內媚的女子,說話的嗓音也軟軟糯糯的,可她在炎武帝相處的時候,從來不刻意顯露這些,二人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承德帶著妙甄去那小子家裡蹭飯去了,若兮那丫頭也帶著玲瓏過去,此時正在吃火鍋呢,朕也饞了。」
「咯咯!」
聞聽此言,南宮琉璃捂嘴輕笑起來,斜眼白了炎武帝一眼,那一眼的風情,格外的動人,若是尋常男人看到這一幕,估計早就瘋狂起來了,可炎武帝卻視若無睹。
在京都,沒有炎武帝不知道的事情,別說一個許府了,就是當朝宰相徐肱,還有僕射房巨鹿家裡的發生的事情,他若是想知道,也是分分鐘的事情,而許一凡家裡的事情,連齊若兮都能知曉,更何況是李建民了。
「陛下方才要吃的冰塊火鍋,就是他弄出來的?」南宮琉璃笑著問道。
李建民點點頭,說道:「是啊,聽說味道不錯,別有一番滋味。」
南宮琉璃看著李建民,笑著說道:「陛下若是想吃,差人讓他送一份來就是了。」
李建民卻搖搖頭,說道:「這個不急。」
說完,李建民又問道:「承德那孩子跟妙甄相處的如何了?」
「還不錯,妙甄本來就喜歡承德,而此次見面之後,更是喜歡,承德也不排斥,臣妾覺得挺好的。」
「那玲瓏呢?」
「也挺好的,那小丫頭對承德甚是喜歡,今天還約好,過幾天去拍賣會玩兒呢。」
「嗯,喜歡就好。」
李建民滿意的點點頭,隨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罵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承德跟他老子一個貨色,都是一個風流種。」
南宮琉璃聞言,卻笑著說道:「陛下這是羨慕了,若陛下羨慕了,待到明年就選秀一次,後宮太大,人卻太少,冷冷清清的,也該添些人了。」
然而,李建民卻擺擺手,說道:「選秀就算了吧,現在這樣挺好,冷清是冷清了些,可安寧的很,人一多,麻煩也就出現了,你知道的,我最怕麻煩了。」
「唉......」
聽到李建民這麼說,南宮琉璃嘆了口氣,說道:「你啊,這是何必呢,都是臣妾無用,沒能繼續給陛下增添子嗣,臣妾......」
不等南宮琉璃說完,李建民就打斷了她的話,伸出手,握住那隻一年四季都冰冰涼涼的手,說道:「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
見李建民如此,南宮琉璃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轉移話題問道:「他已經入京了,陛下打算何時召見他啊?」
「這個暫時不急,再等等。」
「陛下還要等啊,臣妾可有些等不及了。」
李建民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宮琉璃,然後笑了笑,說道:「也就是幾天的事情,再等等也無妨,這麼多年都等下來了,何必急於這一時半刻呢。」
「陛下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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