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在離開金雀樓之後,徑直來到了李承德的房間裡。閱讀
房間不小,分為里外三間,李承德就躺在最裡面的臥房內,房間裝修的很豪華,也很奢靡,無論是家具的材質還是樣式,都是上上品,而房間內的各種陳設,更是極具奢靡之風,很難想像,這不是一個藩王的府邸,而是一個正三品的將軍府邸。
房間內的閒人不多,就兩個貼身婢女,年齡也就二八左右,長相自然很出眾,也很水靈,她們不是金雀樓的女子,而是李承德從小到大的貼身婢女。
此時,李承德正是虛弱之際,自然不可能越王府之外的僕人來照顧。
李承德是越王李穗最小的兒子,年齡也才十六而已,備受越王和越王妃寵溺,從其出生之際,身邊有四位大丫鬟,還有十二位小丫鬟,總計十六人,除此之外,還有十大僕從,四大書僮,而這四位大丫鬟分別是抱琴、司棋、侍書、入畫。
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沒錯,這四個丫鬟的名字,跟《紅樓夢》書中賈府四位大小姐的丫鬟的名字一模一樣,這四人分別對應了琴棋書畫,而這四位丫鬟,恰好也在這方面各有所長,據說,這四位大丫鬟是越王妃專門為其挑選,並且培養出來的。
除了這四位大丫鬟的名字跟《紅樓夢》丫鬟的名字一樣之外,其他十二位丫鬟的名字,也是一樣的,襲人、晴雯、麝月、秋紋、碧痕、綺霰、茜雪、蕙香等等。
當然,這些丫鬟以前不叫這些名字,是在幾年前,李承德自己給改的,很明顯,李承德很喜愛《紅樓夢》這本書。
此次,李承德離開薊州,身邊帶的人並不多,只有司棋和侍書二人,僕從也只帶了三人而已,其中之一就是戰無傷,至於其他的丫鬟僕從,部分留在薊州,還有的則去了京城。
房間很大,檀香裊裊,沁人心脾,可如何也掩蓋不住那股濃郁的草藥味,在許一凡進來的時候,正坐在火爐邊撥弄碳火的侍書,看到許一凡之後,連忙起身行禮。
許一凡卻擺擺手,示意她們二人無需多禮,開口問道:「如何了?」
「一個時辰前醒了一次,方才睡著。」侍書輕聲細語道。
豪門出來的丫鬟,就是與眾不同,不比一般人家的大小姐差到哪兒去。
許一凡聞言,點點頭,徑直走到床榻旁坐下,伸出手,兩指搭在李承德的手腕上,閉上眼睛,感知著李承德體內的情況,而侍書和司棋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彼此對視一眼,就退出了臥房,到外面的房間等候。
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許一凡睜開眼睛,鬆了一口氣,李承德現在恢復的不錯,身體已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李承德之所以能恢復的這麼好,一方面是奚冠玉拿出了將軍府最好的藥材,也請來了無數名醫為其診治,而戰無雙那邊也帶來了一名很有名的郎中,有這些人為其治傷,別說死了,李承德想不快點兒好起來都難。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李承德自身的體質很好,別看他出身富貴,可在打熬體魄方面,也不遜色同齡人,只是,因為資質問題,李承德境界修為不高,不過,這也不妨事,在其身邊護衛死士不少,哪裡需要他親自出手呢。
李承德受傷不輕,看似很嚴重,其實大多數都是皮外傷,李承德在商隊當中,身份不高,地位不顯,就是李一斗身邊了的一個小廝,雖然遭受了酷刑,可用刑之人並沒有下死手,不然,李承德也不可能活著看到許一凡。
在許一凡睜開眼的時候,方才還在熟睡的李承德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許一凡。
「醒來?感覺如何?」許一凡開口問道。
「疼!」
「好好將養一段時間,過段時間就不疼了。」
「嗯。」
李承德聞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二人就陷入到沉默當中。
「對不起,我來晚了。」許一凡愧疚道。
李承德搖搖頭,又點點頭,看著許一凡一字一頓的說道:「一斗死了。」
「我知道。」
「他是為了保護我死的。」
「我知道。」
「他不該死的。」
許一凡默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德,然後低下頭,伸出手幫李承德蓋好被子。
李承德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許一凡連忙扶著他,把靠枕放在其身後,而李承德則看著許一凡問道:「安然,你說如果我不來西北,一斗是不是就不會死啊?」
許一凡搖搖頭,輕聲道:「一斗不是因為你而死的,他是被我害死的。」
李承德看著許一凡,而許一凡也看著李承德,二人在對視一陣之後,李承德率先低下頭,抿了抿嘴唇,說道:「我知道,一斗在臨死前,讓我告訴你,不用為他難過,也不用感到愧疚,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跟你無關。」
許一凡默然,那張俊美無比的臉,罕見的露出愧疚的神色。
李一斗是言午堂墨刀營當中最出色的學生,他的能力很強,對許一凡教授的那些現代的商業知識和技能,接受的非常快,而且能夠學以致用,在百貨樓創立之後,李一斗就已經開始獨當一面,駕駛著那艘商業戰船,為許一凡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可以這麼說,百貨樓能夠在這短短的三年時間裡,迅速在全國各地遍地開花,李一斗居功至偉,整個墨刀營的學生,都以李一斗為榜樣,李一斗還有一個綽號,叫小算盤。
無論是珠算,還是心算,墨刀營的學生都無人能出其右,而在御人這方面,李一斗跟許一凡很像,因此,他又被稱之為小先生。
對於李一斗,許一凡是很看重和倚重的,可因為自己的一次失誤,就折損了一員大將,許一凡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外人是很難知道,也是很難理解的。
很多人都很好奇,許一凡是怎麼跟越王牽扯上的,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在八年前,許一凡還在安民鎮生活的時候,有一次,他獨自一個人深入到了太白山當中,恰好遇到了進入太白山狩獵的李承德,二人的年齡相仿,見面之後,也聊得來,就組成的臨時搭檔,一起在山中狩獵。
不過,那個時候,許一凡並不知道李承德的身份,只以為他是薊州那邊某個大戶人家的兒子,出來遊玩的,而李承德也沒有彰顯自己的身份,倒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許一凡沒主動問過。
那次見面時間不算長,前前後後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然後二人就分開了,臨走時,李承德曾經邀請過許一凡去薊州玩,只是被許一凡拒絕了,而李承德也沒有勉強,於是,二人就此分開了。
在那之後,二人就沒有再聯繫,直到許一凡離開安民鎮,去到東海城開始創建百貨樓的時候,有人在其背後默默地幫助他。
在百貨樓創建初期,許一凡得到瀟湘館和日月齋等勢力的支持,而這些支持者的背後,都有一個人的身影,而他就是李承德,要不然,以許一凡當時的身份和名望,根本不可能得到這些大勢力的另眼相待的。
李一斗出身薊州,至於為何會流落到東海城,無從得知,但他並不是越王府的人,這一點兒在很早之前,許一凡就知道。
在方士出世,海洲淪陷之後,一直隱藏在暗處默默幫助許一凡的李承德,也在那個時候慢慢浮出水面,這讓許一凡想通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於是,在海洲淪陷的那段時間裡,許一凡就趁機跟李承德取得了聯繫,而作為二人聯繫的橋樑,就是李一斗。
在許一凡接到聖旨,要他去康城述職的時候,許一凡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李承德,在許一凡抵達康城之後,在防疫期間,他能夠從關內獲取海量的物資,除了言午堂和不良人的大力協作之外,李承德在其中出力不少。
很多人都很疑惑,為何許一凡一個五品參將,能夠在西征軍當中擁有那麼重的話語權,除了許一凡本身是炎武帝欽點的參將,和他本人能力出眾之外,是因為殷元魁和李承政都知道在許一凡的背後,還有人在支持他。
李承政不用多說,他作為李承德的哥哥,對於自家弟弟做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也是為何李承政對待許一凡的態度,一向都很溫和的緣故所在,而殷元魁這個老狐狸,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些內幕呢。
這次關城的事情,很多人,包括姜三甲在內都以為,李承德之所以出現在關城,是許一凡一手安排的,其實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在北宛城一戰之後,許一凡被許凱歌一路攆到西域腹地,身陷重圍,不得不在敵後不斷的輾轉騰挪,而這件事,很快被李承德知道了,他擔心之餘,就決定來西北看看。
只是,作為越王之子的他,想要離開薊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於他是怎麼說服越王離開薊州的,許一凡不清楚,但他確實做到了,也離開了薊州,只是,等他從薊州出發,趕往西北的時候,許一凡在西域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康城,而那個時候,李承德還沒有到靈洲。
當許一凡回到康城,朝廷的旨意下來之後,許一凡才從李承政那裡得知,李承德來西北了,這讓許一凡很是震驚,本來,許一凡是沒打算讓李承德參與到關城這件事當中來的,可是,許一凡在跟戶部侍郎夏承顏的一番交手之後,許一凡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在入京之前,把蓋庭鶩這顆釘子給拔掉。
於是,在西域使團抵達康城之後,許一凡就把這件事寫信告知了李承德,而李承德在得知這件事之後,積極的配合許一凡,只可惜,兩人的首次配合做事兒,就出了問題。
「你說你好好的薊州不待著,跑到西北來做什麼,就不怕你爹娘擔心?」許一凡沉默片刻說道。
「我還不是擔心你嘛。」李承德委屈道。
許一凡看著此刻模樣算不得英俊的李承德,一陣的無語,更多的還是無言以對。
其實,許一凡是一個很孤單的人,基本沒有什麼朋友,孫瞎子是亦父亦師的關係,慕兒是戀人關係,濮石算半個朋友,更多的時候,他們是敵人關係,至於說其他人,都算不得朋友,而唯一算是朋友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少年。
如果要說貴人的話,李承德覺得算是許一凡的貴人,從許一凡離開安民鎮開始,他就默默地幫了許一凡很多,若是沒有李承德和越王的幫助,許一凡想要崛起,絕對沒有這麼快。
「這是三哥給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說著話,許一凡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李承德,李承德接過之後,打開掃了一眼,就撇了撇嘴,說道:「又是老調重彈,囉里囉嗦的,跟大哥一樣。」
此刻的李承德很像個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其實,他也確實是個孩子。
李承政寫給李承德的這封信,沒有密封,許一凡在收到之後,看了一遍,信中言語很嚴厲,對李承德這次拋棄大部隊,跟著李一斗一起跑到關城的事情,很是不滿,在信中李承政把李承德狠狠地訓斥了一番,但是,言語間的愛護之意溢於言表。
原本,李承政在得知弟弟出事兒之後,第一時間要趕來關城的,只是,他現在是涼州刺史,手頭上的事情很多,根本抽不開手,再加上關城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若是來了,肯定要奚冠玉給出一個交代的,而這個交代肯定不是殺幾個人那麼簡單,牽扯太大,不知道他出於什麼考慮,沒有前來,只是讓李承德跟著許一凡,一起去往京城。
在信的最後,李承政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讓李承德在沒有入京之前,先想好怎麼跟大哥二哥交代這次的私自行動,這讓本來就委屈的李承德,看到之後愈發的委屈起來,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許一凡。
許一凡看到李承德這幅表情之後,也是一陣的頭大,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放心吧,有我在,他們不會過於苛責你的。」
李承德不但沒有因為許一凡的話而感到高興,臉上的表情反而愈發的可憐起來。
「我大哥為人很嚴厲的,古板迂腐的很,我二哥也很不好說話的。」
「沒事兒,怕什麼,難不成他們還能把我吃了不成,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沒事兒。」
李承德聞言,卻搖搖頭,臉色怪異而複雜的看著許一凡說道:「我肯定沒事兒,我是擔心你有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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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許一凡頓時無語了,他斜眼看向李承德,而李承德也斜眼看向他,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變得尷尬起來。
李承德說的沒錯,在越王的幾個兒子當中,李承政名聲最明顯,卻也是最好說話的一個,而李承德的大哥和二哥,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別的不說,就說其大哥李承賢,李承賢在官場上沒有什麼名氣,儘管他是越王嫡長子,可從他十歲開始,就進入京城,去往縱橫書院求學,然後成為縱橫書院的教書先生,在長安生活數十年,極少走出書院,偶爾離開,要麼是進入皇宮陪炎武帝李建民聊家常,要麼就是回薊州探親,從來不曾跟朝中官員來往。
但是,在縱橫書院內,李承賢李先生的大名,可是很多仕子的噩夢,其教學極其嚴厲,眼裡揉不得沙子,任何讓他感到不妥的地方,他都會管上一管,若是一般的先生,自然不敢如此,畢竟,能在縱橫書院求學的,要麼能力很好,要麼家世很好,要麼背景很強,雖說儒家弟子不畏強權,可有些東西,不會因為幾句言語就能化解的,更何況在縱橫書院求學的還有皇子,一般的先生哪敢得罪這些祖宗啊。
可惜,他們遇到了無論才學能力,還是家世背景,都比他們厲害的李承賢,除了乖乖立正挨打之外,也別無他法,在學院外的那一套,放在李承賢那邊根本不頂用,而且還會適得其反。
李承賢對待學院的學生尚且如此,對待自己的弟弟只會更加嚴厲,在李承德兄弟幾個當中,除了天生痴傻的老四之外,包括李承德在內的三兄弟,各個都飽受其害,別看李承政現在是一洲刺史,在外威風凜凜,可他在看到李承賢之後,還是像老鼠見到貓一般。
在越王家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不是越王李穗,也不是越王妃,而是世子李承賢,每當李承賢回薊州的時候,那絕對是一番雞飛狗跳的混亂場面。
在兄弟五個當中,被李承賢要求最嚴格的,就是最小的弟弟李承德了,別的不說,單單只說讀書這件事,李承德讀的書可能不是最多的,但絕對是最實用的,而對於李承賢這種做法,越王和越王妃是樂見其成的,李承德最怕的就是大哥李承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