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又到了農忙收穫的季節,安民鎮的居民卻沒有多少喜悅的心情,反而有些慌亂,不過,只是有些慌亂而已,該秋收的繼續秋收,該怎麼生活的依舊怎麼生活。
自從春天的時候,徐賢和徐詩芷來到安民鎮,短暫的停留離開之後,人們的生活就回到了以前。
然而,三個月之後,嘉州城就來了很多陌生人,其中以軍隊為主,而作為嘉州城下屬的安民鎮,也有不少陌生人來往。
許一凡一開始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聽人閒聊的時候說起,大炎王朝宰相徐肱的嫡長子徐賢,在春暮夏初的時候,去往了北蠻王庭,伺機刺殺王庭的單于,失敗之後,挾持了單于最小的幼女玲瓏公主潛逃了。
玲瓏公主是當今北蠻單于最疼愛的女兒,沒有之一,在事情發生之後,他第一時間派出了王庭的鐵騎,一路南下,追擊徐賢,營救玲瓏公主,把該死的南蠻子留在草原。
在長達一個月的追擊之中,徐賢憑著一把神兵白虹劍,多次殺出重圍,殺傷北蠻王庭精銳鐵騎無數,但是,也數名修行者打傷,其身負重傷,徐賢儒家六品仕人的修為也隨之暴露。
不知何故,徐賢並沒有把玲瓏公主帶在身邊,也沒有一路南下,而是向東而去。
最終在一座長白山北端腳下被王庭鐵騎重重包圍,此時的徐賢已經是強弩之末,然而,面對三千鐵騎,徐賢沒有投降,反而殺入敵陣,最終殺死三百鐵騎之後,被一名六品祭司偷襲,一箭穿心,在長白山北端築起了一座景觀。
同一時間,北蠻單于以大炎王朝擄掠其幼女為由,向大炎王朝宣戰。
元符十年,夏末初秋,北蠻集兵二十萬,一路南下,抵達大炎王朝和北蠻的邊境線,與嘉州城遙遙相望,戰爭一觸即發。
當朝宰相嫡長子刺殺單于,擄掠玲瓏公主,最終身死北蠻,朝野震動。
炎武帝聞聽此事,大為惱怒,嚴厲的斥責了一番徐肱,讓其給出一個交代,據悉,徐肱當場跪下,只給出了一句話:「臣乞骸骨。」
炎武帝當朝怒罵徐肱是老匹夫,讓其閉門思過一旬,卻不允許其辭官,算是重重舉起,輕輕放下,算是給北蠻王庭一個交代。
同一時間,炎武帝下令,讓鎮北大將軍夏侯拓陳兵嘉州城,兩國戰火一觸即發。
炎武帝的做法,在大炎王朝人看來,沒有絲毫的問題,畢竟,大炎王朝拳頭大,然而,北蠻王庭卻不肯罷休,一方面要求大炎王朝交出玲瓏公主,嚴懲徐肱,另一方面,要求大炎王朝割讓連同嘉州城在內的三座重要城池。
面對北蠻王庭的無理要求,炎武帝斷然拒絕,給出的回應也十分的強勢,可以協助北蠻王庭找回玲瓏公主,並將其送回北蠻,但是,徐肱是當朝宰相,朕以罰之,此時就此揭過,至於割讓城池之事,炎武帝的回應更霸氣了,割讓是不可能,想要,你就帶兵來打。
就這樣,兩國開戰之前的口水戰就這樣打響了,北蠻陳兵邊境,卻絲毫沒有南下的舉動,而大炎王朝也沒有北上的想法,雙方就此隔空相望。
作為這件事的主人翁徐賢為何刺殺單于,至今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至於緣由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徐賢已經戰死草原,而另外一個關鍵人物玲瓏公主,至今沓無音訊。
有人說,年僅七歲的玲瓏公主已經被徐賢那瘋子給殺害了,也有人說,玲瓏公主被帶回了大炎王朝,圈禁在皇宮之內,還有人說,其實玲瓏公主根本都沒丟,還在北蠻王庭好好地生活著,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玲瓏公主究竟在哪,誰也不知道。
幾次商談無果之後,北蠻正式南下,開始舉兵攻城。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安民鎮來了很多陌生人,其中不乏很多修行中人,這讓許一凡大飽眼福。
不過,對於許一凡來說,或者對於大多數的大炎王朝的臣民來說,北蠻就是沒開化的北蠻子,不足為懼,根本打不下來的,生活在這裡的居民,依舊是該秋收的秋收,該閒聊的閒聊,而許一凡則還是坐在老槐樹下看書。
「孫老頭兒,你說徐賢那傢伙為什麼要刺殺單于呢?」坐在老槐樹的許一凡,抬起頭,看著有些刺眼的日頭問道。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師父,怎麼還是那麼沒大沒小的呢?」正端著劣質的茶杯品茶的孫瞎子,沒好氣的說道。
許一凡翻了個白眼,算是回應了孫瞎子。
「哎......」
孫瞎子似乎早就知道結果一般,他放下茶杯,嘆了口氣,四十五度看天,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許一凡以為孫瞎子要說出什麼驚人的大秘密,結果,等了半天,孫瞎子還是沒說話,不得不又問了一遍。
「天知道。」
結果,回應許一凡的只有三個字,許一凡差點就挑起腳罵娘了。
「那徐賢為什麼要擄掠玲瓏公主呢?」
「天知道。」
「你說玲瓏公主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天知道。」
「你說北蠻這次打的下來嗎?」
「天知道。」
「.......」
許一凡在問了幾個問題都被孫瞎子用一句天知道給打發了,他頓時無語了,也不再問下去了,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問什麼,孫瞎子回答的都是那三個字,天知道。
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柳條,也吹亂了許一凡手裡的書,更吹亂了孫瞎子的鬍子。
「安然啊。」孫瞎子開口道。
「何事兒?」許一凡頭也不抬的回道。
「算算日子,你來這裡已經快八年了吧?」
許一凡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向孫瞎子,點點頭說道:「是啊,還有一個半月就滿八年了。」
孫瞎子不在四十五度看天,而是低頭看向許一凡,臉上的表情極其的古怪。
許一凡被其看的有些不自在,撓撓頭問道:「怎麼了?難道我記錯了?」
他的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幼稚,不過,出現在一個八歲的孩子身上,不但不突兀,反而很合適宜。
孫瞎子搖搖頭,說道:「沒什麼,為師只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許一凡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心說:「我總不能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個生而知之的人吧。」
孫瞎子顯然不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麼,他重新抬起頭,看著天空,淡淡的說道:「我即將要離開一段時間,你一個人可行?」
許一凡再次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從我會自己行走開始,你什麼時候管過我?」
沒有得到許一凡的回應,孫瞎子有些尷尬。
「安然啊。」
「怎麼了?」
「為師這一去可能很久不能回來了。」
「然後呢?」
「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許一凡抬起頭,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有。」
「什麼?」孫瞎子充滿期待的看向許一凡。
「你這些年私藏的金銀珠寶在哪?」
「.......」
「萬一你回不來了,我也好自立門戶啊。」
「......」
「你是不是藏在黑皮箱子裡了?還是埋在墳冢的某個犄角旮旯里了?」
「......」
隨著許一凡的碎碎念,孫瞎子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他有種想一巴掌拍死這個空有師徒之名的不肖徒弟。
「安然啊......」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安然啊......」
「我會幫你照顧好王寡婦的,不會讓她跟別的男人好上的。」
「安然啊......」
「我會等你回來的,如果你回不來了,我會給你立個衣冠冢的。」
孫瞎子不在說話了,他苦笑著搖搖頭,寵溺的摸了摸許一凡的腦袋。
以往,許一凡是很厭惡孫瞎子這個舉動的,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拒絕,低著頭,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孫瞎子說走就走,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那麼走了,他往北而去。
孫瞎子走的很瀟灑,許一凡卻站在原地罵娘了,心說你就不能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再走嗎?
直到孫瞎子徹底的走遠了,許一凡才嘀咕了一句:「小心,記得活著回來。」
許一凡不知道孫瞎子為什麼要離開,也不知道他要去哪,甚至都不知道他能否活著回來,許一凡沒問,孫瞎子沒說,他就那麼走了。
孫瞎子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那些經常來找孫瞎子侃大山的幾個老人之外,也只有慕兒發現孫瞎子走了。
自從孫瞎子離開之後,許一凡就再也沒有來過老槐樹下了,他獨自待在墳冢,偶爾也會去那座已經繁華落盡的桃山坐坐,唯一陪著許一凡的只有那個瘦瘦的黑丫頭慕兒。
秋去冬來,轉眼之間,孫瞎子已經離開一個月了,在此期間,孫瞎子沒有傳回來一點兒消息,好像已經死在外面了。
許一凡越來越沉默了,連桃山都不去了。
在孫瞎子離開一個半月之後,一個瓢潑大雨的夜晚,孫瞎子回來了,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咳嗽不斷,整個人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