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日。閱讀
一支約百人的使團隊伍,在五千鐵騎的護送下,緩緩朝著康城而來,鐵騎的統領正是伏虎大將軍安德烈。
五千鐵騎在距離城門大約三里的地方停下,康城這邊顯然早已經得知消息,在使團尚未靠近康城之前,就打開城門,殷元魁和秦之豹親自帶人在距離城門大約三里的地方等待著。
許一凡也在隊伍當中,這段時間懶散慣了的他,也難得的穿上甲冑,亮如白鏡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散發著刺眼的光芒,白色的披風隨風搖曳,把原本就很英俊的許一凡襯托的愈發英俊,第四代炎刀被其斜挎在腰間,好一個俊朗少年。
一大早就被人叫起來,一番拾掇和捯飭,整的許一凡很是無語。
「啊......」
站在隊伍當中,許一凡略顯懶散,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被陽光照射著,渾身懶洋洋的,困意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聽到聲音,殷元魁和秦之豹都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許一凡,眼中盡顯無奈神色。
「嘿嘿......」
許一凡見狀,嘿嘿一笑,沒有解釋什麼。
昨晚,他跟工部侍郎魯光霽還有幾個老工匠又聚在一起喝酒,當然,軍中禁止飲酒,可他們打著談論格物之事的幌子,幾個人躲在魯光霽的住處喝酒,也沒人能管,就算看到了,也權當沒看到。
酒不是啥好酒,就是西北這邊常見的黃泥酒,起初,魯光霽也跟許一凡一樣,喝不慣這裡的土酒,可來的時間長了,而魯光霽又是一個好酒之人,離開長安的時候,帶的那些酒水,早就被其造完了,無奈之下,也只能湊合著喝這裡的黃泥酒。
還別說,初喝不習慣,可喝得次數多了,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黃泥酒品相不佳,味道尚可,不過,喝多了容易頭疼,這不,許一凡昨晚喝了不少,睡得很晚,起的又早,到現在還暈暈乎乎的,如果現在給他一把椅子,他絕對能坐著就睡著咯。
「精神點兒!」看到許一凡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殷元魁忍不住提醒道。
許一凡連忙點頭,然後原地一個立正,看的殷元魁一陣的無奈,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許一凡這小子什麼地方都好,就是有時候太不著四六了,明知道今天要迎接使團,昨晚還跑去喝酒,他自己喝的難受不說,還把魯光霽和幾個工匠喝趴下了,到現在,這幾人還沒有醒酒。
一想到這兒,殷元魁就頭疼,不過,轉眼一想,這小子馬上就要離開康城,去往京城了,殷元魁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去了長安,讓這小子去禍害其他人去,反正他是受夠了。
在提醒了許一凡一句之後,殷元魁就轉移視線,看向前方,那裡正有一支隊伍朝這邊緩緩行來。
西域使團的人員,殷元魁這邊已經知曉,使團人數不多,也就百餘人而已,其領頭之人,不是指揮西域聯軍的統帥法阿和尚,而是一個叫慧緣的和尚,而隨行之人有達摩院的釋天龍和其麾下,另外就是慧緣坐下的幾個弟子,負責護送他們的是安德烈大將軍。
從安德烈親自來護送,就可以看出慧緣的身份絕對不同尋常,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佛門除了至高無上的佛祖之外,坐下有四大菩薩,八大金剛,一百零八位羅漢,不過,也有傳言說,佛門其實有九大菩薩,三十六金剛,五百羅漢。
據傳佛祖有十大法相,而除了第十法相大日如來之外,剩下的九大法相,分別化身為九大菩薩,佛祖之所以近萬年不出世,是因為他法相不全的緣故,待到九大法相歸一的時候,就是佛祖出世之際。
當然,這只是傳說,而這種傳說並不是起於西域,而是來自中原。
佛門的金剛到底是八位,還是三十六位很難確定,公認的是八大金剛,而佛門對外宣稱的也只有八大金剛,不管是菩薩,還是金剛,其果位都極難證地。
至於說羅漢,相對而言,就很好證地,而且羅漢的位置變幻的十分頻繁,除了圓寂之外的羅漢,也因為各種事務而被剝奪羅漢果位的例子也時有發生。
慧緣正是佛門八大金剛之一,其出身於羌國,從小就飽受戰火的洗禮,他是所有佛門信徒,尤其是苦行僧的楷模,因為慧緣在修佛之後,成為了一名苦行僧,靠著大毅力進入到了南陀山,然後在南陀山修行,其先是證地羅漢果位,然後又證地了金剛果位,雖然其從進入南陀山修行,就不曾出山,可關於他的事跡,卻是廣為流傳。
據說,慧緣正在證地菩薩果位,至於真假,很難確定。
慧緣年齡不詳,長相不詳,修為境界更是不詳,此人從修行開始,從未出過手,可他卻能在八大金剛當中,位居第三,由此可見,此人的境界和修為應該不俗。
慧緣這個法號,據說是上一任佛子為其所取,取自《長阿含經》當中的《大緣方便經》,緣生有老.死.憂.悲.苦惱。大患所集。是為此大苦陰緣,也有人說,佛渡有緣人,而慧緣就是那個有緣人,至於其法號到底由何得來,其實並不重要。
此次,佛門派遣的使者,居然是慧緣,顯然是有備而來。
相對于慧緣,許一凡對釋天龍更感興趣,原因無他,在炎軍跟西域聯軍作戰期間,此人雖然未曾在沙場之上露面,可是,許一凡搗鼓出來的諸多東西,此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並且進行效仿。
許一凡一度懷疑,在他的言午堂當中,有此人的棋子,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誰,許一凡至今都未曾找到。
關於釋天龍,許一凡也算對其十分的了解。
釋天龍,南陀山佛門弟子出身,曾證地羅漢果位,後不知為何,被剝奪羅漢尊號,進入達摩院,成為了達摩院一正三副的副院長之一,其地位和權利是很大,此人的權利和地位,相當於不良人三大不良將。
此人佛武雙修,同時,還對儒、道兩派學說,有著極深的造詣,至於其境界如何,至今是個謎,此人很少出手,而凡是他出手面對的敵人,最後都無一例外死了,因此其修為是個謎。
不過,相對於此人的修為境界,他更像一個謀士,不管是在政權,還是在軍權上,此人都頗有建樹,另外,此人是法阿和尚的師兄。
佛門這次前往大炎王朝,派出了這兩位大神,顯然,其目的肯定不單單是為了談判而談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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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太陽的緩緩運轉,西域使團的隊伍,也停在了眾人面前。
使團的人數不多,規格也不大,唯一醒目的就是居中的一輛馬車,馬車很簡樸,馬車四角懸掛有明黃色的薄紗,在微風的吹拂下,在空中飄蕩。
釋天龍和幾個和尚,就跟隨在馬車四周,顯然,坐在馬車之上的就是慧緣了。
隊伍停下之後,安德烈策馬上前,先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眾人一眼,目光在殷元魁等人臉上一掃而過,在看向許一凡的時候,目光微微停頓片刻,之後就轉移視線,看向其他人。
在環顧一周之後,安德烈這才翻身下馬,抱拳道:「安德烈見過諸位將軍。」
殷元魁也抱拳還禮道:「殷元魁見過安德烈大將軍。」
「安德烈大將軍一路舟車勞頓,隨我等進城一敘如何,殷某可是對大將軍欽慕已久啊。」殷元魁笑著說道。
然而,安德烈卻搖搖頭,說道:「我的職責是護送使團抵達康城,既然人已經送到,本將也該回去了。」
對於安德烈這番說辭,殷元魁也不覺得意外,二人前不久才在戰場上見過,打死打死一番,此刻見面,能夠強忍著不出手,就已經不容易了,至於殷元魁所謂的欽慕之說,完全是客氣之語。
在安德烈和殷元魁交談之際,秦之豹和其他官員,則開始安排使團的入城,這些事兒都不需要許一凡去操心,他出現在這裡,就是露個臉而已。
待到一切交接妥當之後,安德烈就收回目光,看向殷元魁,然後,目光掠過殷元魁,看向其身後的許一凡,接著就徑直走到許一凡面前,一雙眼睛目光凌厲的打量著許一凡。
「許一凡,許參將。」安德烈微微抱拳道。
許一凡抱拳還禮,微微仰起頭,看著安德烈,說道:「末將許一凡見過安德烈大將軍。」
「嗯。」
安德烈聞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就不再理會許一凡,而是看向殷元魁,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中原果然是人傑地靈之地,居然在民間還隱藏著如此良將,還望貴國善待此人。」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誰都沒想到安德烈會這麼說,好像許一凡不是大炎人,而是西域人一般,這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有些不舒服。
殷元魁聞言,則是笑道:「我大炎從來不會折辱有功之臣的。」
「呵呵......」
安德烈嗤笑兩聲,轉過頭,看向許一凡,隨口道:「十五年前,貴國有許淳這位大將軍,當初,我曾有幸和其交過手,當時,我就曾力邀其來西域,可惜,許大將軍不曾答應,一場玄武之亂,如此良將卻被誅殺,實乃憾事,可惜,可嘆啊!」
說到這兒,安德烈停頓了一下,對許一凡說道:「希望許參將不要步了許淳大將軍的後塵,若是有朝一日,你在炎朝無法立足,可來西域,我定能保你周全。」
安德烈的這番話一出,現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哪怕是殷元魁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下意識的看了許一凡一眼。
許淳,這個名字,在大炎王朝是一個很少被人提起,卻讓人記憶深刻的名字,雖然這個名字算不上禁忌,可沒人會在公開場合談論此人,可安德烈卻在這個時候提起,尤其是當著許一凡的面提起這件事。
自從許一凡來到康城,解決完瘟疫之事之後,眾人都開始淡化他是許淳之子的印象,而當他在帶領著炮灰營,守住康城之後,再也沒人拿這件事說事兒,更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
安德烈這番話,是把許一凡跟許淳放在同一個位置,看似是在讚揚許一凡,其實是在捧殺許一凡。
許淳是何人啊?
一個擔任過四個大將軍的人,一個能夠讓北蠻、西域、南夷聞風喪膽之人,是被稱之為戰神的男人,而許一凡又算什麼東西,不過才打了一場仗而已,憑什麼跟許淳並列?
別說許一凡了,就算是殷元魁,在不敢說自己能夠跟許淳平起平坐,安德烈其心可誅啊。
另外,安德烈對大炎王朝對待功臣的態度和做法,是很有意見的,明知道玄武叛亂是禁忌,不能提,可他偏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起,這不是在打大炎王朝的臉嗎?
至於說邀請許一凡去西域的說辭,不管真假,都會在眾人心裡紮上一根刺。
當然,安德烈這種挑撥離間的鬼魅伎倆,眾人還是看得出來的,許一凡自然也清楚。
「許某在此先行謝過大將軍的好意了,若是真有那麼一日,我想我去任何地方,都不會去西域的。」許一凡笑著說道。
「哦?為何?」安德烈好奇道。
「大將軍尚且不能護族弟周全,我一個外人,大將軍又如何能護得住呢?」
安德烈聞言,眉頭微微跳動兩下,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悶聲悶氣道:「我西域名將諸多,我只是滄海一粟而已,只要閣下願來,佛門自能護你周全。」
「呵呵......」
許一凡只是笑了笑,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安德烈見狀,也不再說什麼,轉過身,對殷元魁抱拳一禮,然後就轉身翻身上馬,高坐馬背之上,對殷元魁說道:「使團就有勞殷大將軍了,還望大將軍盡心一些,我的三十萬大軍,就在八十里的地方駐紮。」
「安德烈大將軍儘管放心,我保證使團會安安全全的抵達京城,更會安然無恙的返回西域。」殷元魁笑著說道。
「但願如此!」
說完這句話,安德烈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而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驟然響起。
「大將軍,你來都來了,不見一見你的族弟安得利將軍嗎?」
能在這個時候,說出此話的,除了許一凡還能有誰,秦之豹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許一凡,然後,又轉過頭,看向安德烈,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刀柄之上。
原本打算離開的安德烈,聞言之後,轉過頭,看向許一凡,抿了抿嘴唇,說道:「西域無降將,既然他已經落在了閣下手裡,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說完,安德烈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許一凡則站在原地,一臉失望的看著安德烈遠去的背影,嘴裡喃喃道:「這哥兒們心是真的狠啊!」
秦之豹聽到之後,轉過頭,看著許一凡,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道:「你這是打算激怒他,讓兩國再起兵戈?」
許一凡翻了白眼,撇撇嘴道:「我倒是希望這位安德烈大將軍,能夠衝動一回,這樣,我就能把此人留在這裡了。」
秦之豹聞言,頓時一陣的搖頭,覺得許一凡太天真了,單單僅憑一句話,一個對於細雨來說,可有可無的安得利,就想要安德烈再起兵戈,痴人說夢。
就算安德烈真的一時衝動,被激怒了,他們真的能趁機拿下安德烈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別看安德烈這次只帶了五千人來,可是,在他身後大約三十里的地方,可是有三十萬大軍駐紮,一旦出現意外,這三十萬大軍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到的,而安德烈此人又是以擅長逃命著稱,想要在敵軍趕到之前,將其拿下,無疑是天方夜譚。
殷元魁此時也轉過身,看著許一凡,笑著說道:「好了,別開玩笑了,使團已經入城,我們也走吧。」
說完,殷元魁就翻身上馬,而許一凡也跟著翻身上馬,朝著康城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許一凡好奇的問道:「慧緣是男是女啊?」
「嗯?」
許一凡的問題好像問的很多餘,和尚嘛,當然是男的咯,不過,在佛門當中,女子也可修佛,也可以證地果位,不過,相對於男子,女子證地果位的難度很大。
「當然是男的。」秦之豹笑著說道。
許一凡卻微微蹙眉道:「可我發現此人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女子啊。」
「這又有何稀奇的?」秦之豹不以為然道。
許一凡聞言,卻看向秦之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秦將軍,要不,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秦之豹下意識的問道。
「就賭這個慧緣是男是女如何?」
「無聊!」
秦之豹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許一,而殷元魁聞言之後,看著前方的馬車,微微蹙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