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許的,你能不能快點?」一道女人的抱怨聲響起。
「已經很快了。」許一凡氣喘吁吁的回道。
「那就再快點兒。」
「我已經很快了。」
過了片刻,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用力啊。」
「我已經很用力了。」
「你是不是沒吃飯啊?」
「你說呢!」
此時,許一凡臨時府邸的院子當中,一男一女正相對而立,男的衣襟大開,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女的臉色潮紅,香汗浸濕了秀髮,使其緊緊地貼附在女子的鬢角。
在二人中間放著一張長長的案幾,案几上放著一頭大大的氂牛,此刻二人正在費力的撕扯著一條牛腿,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正放著一個燒烤架,上面還有一隻羊正在上面烘烤著,有人在蹲在燒烤架旁,不停的翻動著烤全羊。
「嘶!」
伴隨著一聲脆響,一隻碩大的牛腿,終於從那頭烤的金燦燦的氂牛身上分離下來,而牛腿剛剛取下來,女子就一把奪過,然後一個後退,展開不施粉黛,卻依舊十分粉嫩的嘴唇,就是狠狠地一口咬下。
這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許一凡和古沫汐。
在案几上,除了放著一頭偌大的氂牛之外,還有半頭羊,還有一些其他的蔬菜瓜果,其中以土豆和紅薯居多。
看著抱著大牛腿在那大快朵頤的古沫汐,許一凡也是一陣的無語。
在二人不遠處,有一張石桌,石桌旁坐著四個人,分別是文星辰、寧致遠、了塵和姜三甲。
此時,石桌上也放滿了烤好的食物,大部分都只剩下竹籤,文星辰和寧致遠這兩個讀書人,吃相還是比較文雅的,細嚼慢咽的,可有人就不那麼講究了,直接抱著一根大羊腿,在這大口大口的啃著,其吃相跟古沫汐有的一拼。
能有如此吃相的,當然不可能是了塵和尚,除了姜三甲這個糟老頭子,還能有誰呢?
石桌上的食物,都是燒烤,不過,也不全都是肉食,還有不少素菜,這是專門給了塵準備的,雖然了塵已經叛離佛門,可是作為佛門中人,清規戒律還是要遵守的,儘管許一凡多次蠱惑了塵吃肉喝酒,可這位對許一凡很是信服的僧人,卻始終堅持著。
姜三甲他們三人,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了塵則是慢悠悠的吃著各種素菜,喝著涼白開,看其樣子似乎感覺很不錯。
現在是九月底,馬上就要十月份了,深秋時節,白天的太陽依舊那麼毒辣,曬得人睜不開眼,可是一到了晚上,氣溫驟降,蓋兩床棉被都不嫌多。
自從回到康城,許一凡就像個大家閨秀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宅在院子裡,白天弄燒烤,晚上涮火鍋,吃飽喝足之後,就是在那打打麻將,下下五子棋,或者搗鼓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東西,小日子過的清閒而愜意,哪有重傷未愈的樣子。
在這段時間裡,許一凡是真的一個外人都沒見,如果說有的話,估計也就鼻子比狗都靈敏數倍的古沫汐了,像文星辰他們幾個人,都是自己人。
文星辰在許一凡醒來之後,就打算離開的,不過,他沒能走成,或者說,他暫時不會走,這其中除了許一凡不答應他離開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寧致遠和許一安的功勞。
寧致遠是儒家弟子,文星辰雖然已經脫離了儒家,可畢竟也是一位讀書人,讀書人相遇,自然免不了坐在一起探究一番學問。
單單就學問和學識而言,一個曾經是縱橫書院的天才少年,一個是一代大儒荀德華的大弟子,不敢說旗鼓相當,卻也有不少話題可說,在這段時間,二人經常秉燭夜談,時不時的能聽到二人爽朗的大笑聲。
當然,這二人聊得不單單是書本上的東西,也會聊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江湖,比如那些奇聞異事,單單就看書這方面而言,這二人看書都很駁雜,有共同話題是正常的。
至於說許一安,他作為乞活軍的直接負責人,可以說,乞活軍能有今天這般成就,除了許一凡為其定製了一個大概的框架之外,剩下的事情都是許一安一個人撐起來的。
對於乞活軍的戰力,文星辰可是有目共睹的,對於這個話語不多的少年,他十分的看好,另外,許一安是一個很愛學習的人,不管跟誰現場,他都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然後化為己用,而這更讓文星辰多在意許一安幾分。
當然,文星辰之所以如此看重許一安,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想把俠義軍交到許一安手裡,而這段時間,文星辰也確實在做這件事,這也是文星辰為何暫時留下來的緣故了。
跟著許一凡從西域回來的夔夏、馬?等人,此刻並不在這裡,在大戰結束之後,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夔夏作為不良人安插在西域的密探,其掌握的情報肯定很多,而這些情報,有些他已經告知許一凡,而有些事情則需要像其他人匯報,畢竟,作為一名合格探子,其身上肯定背負著任務的。
除了匯報其多年來,在西域刺探的種種情報之外,夔夏還需要負責安排這些跟著許一凡九死一生,回到炎朝的探子安排去處,同時,他還要協助庫吉,安排新一波的密探,去往西域接替他們之前的位置。
這些事情看似並不複雜,可實施起來,卻異常的繁瑣,而且往往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必須慎之又慎,而之所以如此著急做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大戰的緣故。
此時,西域聯軍雖然戰敗了,遭受了重創,可並沒有傷及佛門的根本,而戰亂時期,正是大量安插諜子的時機,在這個時間段安插諜子,可比平時要省去很多代價,同時也能讓不少探子,進入西域的軍隊當中,憑藉戰功,占據一席之地。
儘管能做到這一步的探子很少,可只要做到了,其將來帶來的影響和好處,是很大很大的。
至於說馬?,他作為馬族的族長,既然選擇跟著許一凡出世,不管是為了以後,還是為了族人的未來,他都必須要去爭取利益,而在這之前,先給族人安排一個落腳之地,才是關鍵。
安排族人居住的事情,本身就很繁瑣,馬?不得不親力親為,而因為許一凡的緣故,對於這支穿著簡陋,長相奇特的軍隊,炎軍上上下下都是很尊敬的,當然更多的還是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這裡只有七個人,按理說一頓吃不了這麼多東西的,可許一凡還是弄了這麼多,沒辦法,在他身邊,除了姜三甲這個老吃貨,還有古沫汐這個女吃貨之外,還有兩個小吃貨,而這兩個小傢伙,正是那兩條龍了。
金龍和冥龍脾氣秉性差異很大,冥龍好動,對於食物和黃金都格外的敏銳,每當到了開飯的時間,小傢伙都是第一個冒出來的,而金龍則十分的安靜,大部分時間就趴在許一凡胸口沉睡,偶爾也會出來透透氣,進食的次數不多,可它一段的進食,是冥龍的兩倍不止。
如此之多的食物,進入腹中,如果是冥龍的話,早就肚兒滾圓滾圓的了,可金龍吃完之後,啥變化也沒有,只是比以前更加的嗜睡罷了。
說來也很奇怪,明明冥龍的年歲更大一些,實力也強悍一些,可它在看到金龍的時候,其態度只能用諂媚二字來形容。
起初,許一凡以為金龍是一條母龍,所以冥龍才這麼巴結諂媚的,可當許一凡認真的檢查了一番金龍之後,發現這條龍是公的,跟冥龍一樣,這就讓許一凡忍不住多想起來。
身懷兩條龍的事情,跟著許一凡的人都知道,只是未曾有人提起過而已,寧致遠在初次看到這兩條龍的時候,先是吃了一驚,以為是蛇或者蜥蜴什麼的,但當他知道這兩個小傢伙是龍之後,也著著實實的給嚇了一大跳。
對於這兩條龍的事情,許一凡沒有多說什麼,寧致遠自然也沒有多問什麼,至於說姜三甲這個糟老頭子,在看到兩條龍之後,並沒有任何的震驚,在初次看到冥龍的時候,他還想著把這小傢伙給烤了吃了,這讓冥龍對這個糟老頭子沒有半分好感。
前幾天,也不知道姜三甲怎麼招惹冥龍了,這小傢伙居然半夜溜出去,趁著姜三甲洗澡的時候,對其展開了一番攻擊,也不知道這小傢伙跟誰學的,其攻擊的手段堪稱下流,盡朝著下三路而去。
面對冥龍的襲擊,姜三甲是又好氣又好笑,二人在浴桶內折騰了半個小時,最終滑不留手的冥龍被姜三甲給抓住了,然後就是一頓胖揍,最後給丟回到許一凡的房間。
許一凡在得知之後,也是十分的無語,不過,也沒有在意什麼,他以為冥龍吃了一次虧之後,就不會再去招惹姜三甲了,然而,他低估了冥龍的報復心。
在那之後的幾天,冥龍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許一凡身邊,而姜三甲出現在哪,這小傢伙就跟到哪兒,每當姜三甲稍有鬆懈的時候,它就會發起攻擊,而攻擊的手段簡直是不堪入目。
比如姜三甲正走著走著,褲子突然掉了,或者是吃飯吃著吃著,冥龍就從菜裡面鑽出來,又或者是趁著姜三甲洗澡,或者上廁所的時候,展開攻擊。
昨晚,姜三甲拎著軟綿綿的冥龍來到許一凡房間,直接把小傢伙丟到許一凡懷裡,衝著許一凡惡狠狠地說道:「看好你的龍,再讓它出現在面前,我就把它給烤了。」
姜三甲不是一個在意細節的人,很多時候都很邋遢,而他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哪怕之前冥龍那麼折騰他,他也沒有如何生氣,可是,再有耐心的人,被折騰的多了,也會煩,更何況,姜三甲都一把年紀了,當著一群可以叫他爺爺的晚輩面前,突然來個坦誠相見,你讓現如今在軍中威望不低的姜三甲,把那張老臉往哪放啊?
冥龍的境界和修為其實不低,許一凡都不一定能打贏它,可在姜三甲面前,冥龍還是不夠看的,不敢說姜三甲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它,至少打個半死還是可以做到的。
有了這件事之後,許一凡也只好對冥龍好言相勸了一番,承諾找個機會狠狠地戲耍一番姜三甲,小傢伙這才罷休,而從始至終,那條金龍都沒有在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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氂牛烤好之後,都不用許一凡說什麼,冥龍就已經從衣服當中鑽出來,連滾帶爬的跑到案几上,在那大快朵頤起來,而許一凡切下來一根牛腿,拎著一條小板凳,走到石桌那邊坐下。
看到許一凡來了,文星辰就停止進食,轉過頭,看向許一凡,問道:「大戰才剛剛結束,你就把軍隊撤走了,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許一凡一邊啃著牛腿,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早?我還覺得晚了呢,殷元魁那糟老頭子也是的,不是自己的人馬,就死命的用,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讓乞活軍過來了。」
面對許一凡的抱怨和吐槽,文星辰只是笑了笑。
許一凡這次來康城,前後帶來了三支軍隊,一支是蒯罡的奴隸軍,一支是文星辰帶領的俠義軍,還有就是許一安帶來的乞活軍。
這三支軍隊,蒯罡的奴隸軍傷亡最重,在北宛城一戰當中,三千人的軍隊,現如今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可即便如此,在決戰打響的時候,奴隸軍還是投身於戰場之上,殺敵頗多。
至於說俠義軍,傷亡也不小,除了跟著許一凡在西域一路轉戰的俠義軍之外,吳鉤帶領的俠義軍,在回到康城之後,在之後的決戰當中,也出力良多,不過,傷亡也不小。
在這三支軍隊當中,最讓許一凡心疼的,還是他的八百乞活軍,為了打造出這支軍隊,許一凡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砸下去無數銀子,才剛剛成型,就跟著海角樓的船隻,出海作戰一番,然後就來到了西北這邊。
乞活軍在丹賽之戰當中,功勞最大,先是打敗了法阿的重甲兵,然後又力扛住了鐵氂牛軍團的衝鋒,然後又跟沙族大軍來了個硬碰硬,八百人的乞活軍,傷亡過半,許一凡能不心疼嘛。
除了這三支軍隊之外,許一凡麾下的最強兵團死灰營,前前後後戰死了近三十人,而現如今的死灰營,整個營也只有二十餘人而已。
當然,炎軍這邊的傷亡也不小,尤其是炮灰營和俘虜營,這兩支軍隊在戰場上,殺敵無數,雖然他們不是先鋒營的將士,可每次衝鋒沖在最前面的就是他們,而這樣的代價就是,炮灰營建制直接給打殘了,而俘虜營更是傷亡大半。
但是,也因為如此,炮灰營和俘虜營,這兩個原本在西征軍,甚至在整個炎軍都不被待見的軍團,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同和敬佩。
許一凡在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茅一山和蒯罡他們,帶著三支軍團第一時間撤離戰場,從康城一路往東,進入沙洲之後,並沒有經過玉門關,而是通過之前閻羅寨打造出來的通道,消失在莽莽大山當中,至於他們是回東海城了,還是去了其他地方,除了許一凡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
對於許一凡這個安排和決定,殷元魁和李承政這些炎軍高層將領,是十分不解和反對的,然而他們不解也好,反對也罷,這三支軍隊都已經撤離了,畢竟他們不屬於炎軍,也不隸屬於朝廷。
許一凡這麼做,除了是因為這三支軍隊傷亡慘重,需要重新休整和編制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已經有人在打他們的主意了。
戰力如此強勁的軍隊,任何勢力都想得到,在兩軍交戰之際,法阿和尚曾經放話,說願意用百人換取一名乞活軍的將士,誰能殺死一個乞活軍的將士,賞金千兩,若是能活捉一名乞活軍的將士,賞金萬兩,連升三級,而這也是乞活軍,在後來的戰場上,遭受重創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乞活軍在後來極少出戰的原因。
除了法阿和尚之外,像殷元魁,李承政,燕王李剛,以及其他官員,包括朝廷,誰都不想擁有並且掌握這樣一支軍隊啊,若是這樣的軍隊,能夠成規模的打造出來,還怕什麼北蠻、西域南唐啊,本來就是天下第一強軍的炎軍,有了這樣的軍隊,那豈不是可以橫掃天下了?
雖然這麼說,有誇大的嫌疑,然而,事實也差不多,就在大戰剛剛落幕,許一凡還沒有睡醒的這段時間,就有不少人開始去找許一安和蒯罡他們,或威逼,或利誘,或二者皆有,其目的無非就是想得到這些軍隊,不過,他們沒有成功,也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