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沉默對峙的兩個人,不斷跳躍的橘黃色的火焰,映照在兩個人的臉上,讓人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閱讀
馬?在遠眺良久,沉默良久之後,緩緩收回視線,看向許一凡,語氣平靜的說道:「不管你心中怎麼想,怎麼看待我們馬氏一族,我們對你是沒有惡意的,這一點兒我可以向你保證。」
「呵呵......」
聽到馬?這麼說,許一凡嘴角微微揚起,臉上泛起冷笑,顯然是對馬?的話不相信的。
如果許一凡不是一個心思敏銳之人,馬?和馬氏一族的種種行為,可能他根本都發現不了,至少在走出死亡峽谷之前,他是發現不了的,當然,這一切得歸功於慎武。
如果不是慎武之前的幾句無心之語,許一凡根本不會想到,隊伍在死亡峽谷遇到的這一切危險,居然跟馬氏一族息息相關。
看到許一凡整個表情,馬?低下頭,再次撥弄了一下篝火,使其變得更加明亮些許,然後繼續說道:「我們是被冥王遺棄的人,在過去漫長的歲月當中,我們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看不到任何希望,而你......」
說到這兒,馬?抬起頭,看向許一凡,眼神閃爍,語氣幽幽的說道:「而你讓我,讓我們馬氏一族看到了希望,上一次,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我們沒有抓住,致使我們又等待了很多年,而這一次,同樣的機會再次來臨的時候,我不想等待,也不能等待,有機會就必須抓住,這有這樣,我們才能獲得解脫。」
「上一次?什麼意思?」許一凡緊蹙著眉頭問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能說?」許一凡試探性的問道。
馬?點點頭,眼睛盯著篝火,目光渙散,然後開口講述起來。
許一凡不是第一個進入秦山,也不是第一個發現馬氏一族的人,大約在二十年前,以一男一女兩個人就成進入過秦山,而那時候,馬?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而他也不是族長。
男的很帥氣,女的很漂亮,給人的感覺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對,然而,他們並不是夫妻,而是主僕關係,女子是主,男子是扈從。
女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人長得漂亮,心腸也很好,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為,但是,那男子修為很高,比此刻許一凡隊伍當中所有人的修為境界都高,在初逢馬氏一族的時候,這一男一女也遭到了馬氏一族人的襲擊,很多馬氏族人都被其打傷,卻沒有殺死他們。
馬?的父親是上一任族長,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曾經親自出手,卻還是敗在了那名男子手裡,這讓馬氏一族感到很恐慌,不過,這對男女並沒有傷害他們,而是詢問馬?的父親,願不願意跟著他們離開這裡,去往中原。
面對來歷不明的外人,馬?的父親並沒有答應,只是答應護送他們二人離開秦山。
那對男女跟許一凡一樣,選擇翻越秦山,穿過死亡峽谷,而馬氏一族派出了三百人的隊伍護送他們,一起進入了死亡峽谷,而當時年幼的馬?,就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
許一凡他們之前經歷的一切,這支隊伍都曾經歷過,不過,跟許一凡不同的是,不管是冥龍,還是不死妖蟲,亦或者猛獁象和鬼蛭,這對男女都是一路橫推過去,一路上基本沒有傷亡。
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時間,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屍骨路這裡。
當隊伍行進到這裡的時候,女子再次詢問馬族人,是否願意跟著他們離開,然而,馬族人再次選擇了拒絕,於是,女人就讓他們沿路返回,雙方就此分道揚鑣。
三百人的馬氏族人選擇了返程,一路上雖然也出現了一些傷亡,可終究還是走出了死亡峽谷,至於那對男女,則在馬氏族人離開之後,選擇了繼續前進,至於前方有什麼,他們去了哪裡,是否平安的穿過死亡峽谷,馬?並不知道。
悄悄跟著隊伍一起來到這裡的馬?,是親眼看著那對男女進入屍骨路前方的,而馬族人之所以選擇退去,是因為在來到屍骨路的時候,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死亡的威脅,那種威脅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使得他們不得不退去。
聽完馬?沒有什麼鋪墊,也沒有任何渲染的講述之後,許一凡沉默良久。
「他們叫什麼名字?」
「女的姓夢,叫夢流煙,應該是你們中原人。」
「那男的呢?」
馬?搖搖頭,說道:「他極少說話,是一個很沉默的人,叫什麼我不知道,只是聽夢姑娘叫他阿三。」
「阿三?」
聽到這個不是名字的名字,許一凡眉頭一陣的跳動,阿三?印度的阿三嗎?
「對,阿三,很奇怪的名字。」
「他是修行者?」許一凡問道。
馬?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
「嗯?不是修行者,那是武夫?」許一凡又問道。
馬?卻再次搖搖頭,說道:「應該也不是武夫。」
這聽得許一凡一陣的蹙眉,而馬?則解釋道:「此人的體魄遠超武夫,至少遠超大宗師境界的武夫,而其體內的真氣,也不是我們熟知的體系,不是佛儒道,更不是方士、祭司、巫蠱體系,當然更不是冥王體系。」
「難道是魔道?」許一凡猜測道。
「應該不是,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修行體系,超出了我的認知,應該是一種全新的修行體系。」
聽到這兒,許一凡眉頭緊鎖,心中疑竇叢生,疑惑萬分。
經歷了很多事情,許一凡對修行者的體系也有了一個很清晰的認知,這個世界一共有八大修行體系,如果把武夫也算上的話,其分別是佛、儒、道、巫蠱、祭司、方士、魔道、武夫,再加上現在的冥王體系,就是九大修行體系了,如果在把聖地也算上的話,那一共就是十大修行體系了。
這十大修行體系的人,許一凡幾乎都接觸過,包括聖地的人,他都接觸過,雖然這些修行者修習的體系不同,側重點不同,可大道三千,殊途同歸,萬變不離其宗,除了粗鄙的武夫側重體魄之外,其它的修行者都格外的側重內在,而這十大修行體系的人,幾乎是囊括了所有派系。
比如說儒家,儒家只是一個統稱,儒家子弟不一定是文質彬彬,只懂得讀死書的書呆子,像兵家、法家、墨家、小說家、雜家等等,都算是儒家的分支,相對於修行,儒家更注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根據不同的流派,儒家子弟的修行路線也不同。
在比如說道教,道教又分為符籙、雷法、丹藥等流派,如果再往大一點兒的說,道教又可以分為天地人三種流派,其在不同時期,天地人三脈的主導地位不同。
走天道的道士,他們講究避世不出,一心只追求天道,跟佛門遁入空門,斬斷七情六慾很像,走地道體系的,也是最常見的一種,就是那種走街串巷的算命者,而走人道體系的,他們介於天地兩道之間的一脈,他們想要尋求突破,就必須依附各大王朝,而歷史上,以道教為國教的王朝,其實都是走人道體系道士在背後操縱的。
其他的修行體系也是差不多的,像佛門就分為禪師和武僧,巫蠱也分為巫術和蠱術,總而言之,在各大修行體系當中,都有很出名的人物,而這十大修行體系幾乎把所有可以修行的路線都給占據了,不可能再誕生出第十一種修行體系了。
在這十大修行體系當中,武夫是最孱弱的,基本上已經不屬於修行者了,而最神秘的,則是冥王體系和聖地,冥王體系也是許一凡到了西域之後,才逐漸了解到了,至於聖地,那更是傳說當中的存在,不過,說來有趣,許一凡最先接觸到的,反而是聖地的人。
馬?現在卻說,他曾經看到的阿三,居然不屬於常見的八大修行體系當中的任何一種,也不屬於冥王體系,那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對方是聖地之人,要麼是走的第十一種修行體系。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對於許一凡來說,都是很震驚的。
另外,許一凡還有一個問題,是關於他自己的,許一凡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他到底算哪一系的修行者。
儒家?道教?佛門?還是冥王體系?亦或者是其他體系?
這個問題,許一凡不止一次的思考過,可始終沒有得到答案,說他是武夫吧,他的體魄只能說比一般人強悍許多,可跟那些真正的武夫比起來,相去甚遠,說他是儒家體系,許一凡體內半點都沒有浩然正氣,而道教的符籙也好,雷法也罷,許一凡更是一樣都不會,至於說佛門,別看許一凡提出了什麼大乘佛法,小乘佛法,其實那都是他根據記憶瞎白活兒的,如果讓他詳細解釋一番,那就只能呵呵了。
許一凡的真氣,就像那本無字天書一般,時隱時現,時靈時不靈的,當然,在經歷了康城死戰之後的蛻變,再加上寒潭深處的一次蛻變之後,許一凡現在能熟練的運用體內的真氣,可也只是能運用而已,而想徹底的掌控它,現在是不可能的。
另外,冥王體系的修行者是如何,看看馬?和馬族人就知道了,雖然他們一直說自己是被冥王遺棄的種族,可他們走的還是冥王體系,而許一凡很確定,他走的不是冥王體系。
不過,這個問題許一凡只是想了想,並沒有深思,他只是好奇那一男一女的身份,男的叫阿三,女的叫夢流煙,馬?說他們是中原人,可許一凡卻沒有在中原聽說過這兩人,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他們名聲不顯,所以沒人知道他們,要麼就是他們太厲害了,已經超出了人們的認知,成為了禁忌一般的存在。
然而,這也不是許一凡在意的重點,他現在在意的重點,是這一男一女到底有沒有走出死亡峽谷,還有他們為何要進入死亡峽谷,在屍骨路的前面,到底有什麼。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問道:「他們為何要進入死亡峽谷?」
馬?想了想,說道:「聽說他們是來這裡取一樣東西。」
「取東西?什麼東西?」
馬?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那前方到底有什麼,讓你們如此恐懼?」
「說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未知吧。」馬?這樣說道。
雖然這個回答很兒戲,可許一凡卻不覺得,反而覺得很正常,人最恐懼的東西,其實不是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而是未知的東西,因為未知所以恐懼。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許一凡看著馬?又問道:「你為何說看到我,就看到了希望,是因為鬼符?」
馬?看著許一凡,搖搖頭,說道:「鬼符只是一個原因而已,主要還是因為你自身。」
「什麼意思?」
馬?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當初,我父親在拒絕了夢姑娘的提議之後,雙方是做了一筆交易的。」
「什麼交易?」
「她留下了一塊鬼符。」
「是我手裡的那塊,還是你手裡的那塊。」
「是我手裡的那塊。」
「我們手裡的馬符,在很多年前,被一個族人帶著進入了死亡峽谷,然後就此丟失了,而在我們把他們送到這裡的時候,當我們再次拒絕跟著他們離開的時候,她把馬符給了我們。」
「然後呢?」許一凡又問道。
「當你拿著那塊牛符出現的出現的時候,我是很詫異的,當然,這並不是我選擇跟著你的主要原因。」
許一凡看著馬?沒有說話,靜等下文,而馬?也沒有繼續打啞謎,緩緩地解釋道:「之前,我說我在你體內感受到黑暗之力,那是真的,因為她的身上也有,比你的還要濃郁。」
「難道她是冥王之女?」許一凡詫異道。
馬?卻搖搖頭,說道:「應該是,也可能不是。」
「嗯?」
「那種黑暗之力很濃郁,卻也很平靜,平靜的就像一灘死水一般,不像你體內的黑暗之力那麼活躍。」
「還要呢?」許一凡繼續問道。
馬?看著許一凡那張俊美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跟她長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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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許一凡頓時傻眼了,一臉懵逼的看著馬?。
馬?卻沒有理會許一凡的震驚和詫異,而是繼續說道:「你的眼睛很像她,準確來說,是一模一樣的,都那麼的漆黑幽深,深不見底,另外,她也有兩個酒窩,而你也有。」
「就因為我長得像她,你就決定跟著我?」
許一凡一臉不信的看著馬?,而馬?則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許一凡無語了,徹底的無語了,他沒想到,馬?選擇追隨自己,是因為自己的長相問題,這個結果很操蛋,聽起來很滑稽,而很可笑,更是無比的兒戲,可看著馬?那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許一凡知道,這不是馬?的戲言,而是最真實的答案。
鬼符也好,黑暗之力也罷,都是次要的,而自己長得像她,才是關鍵,如果馬?說的都是真的話,那一切似乎都解釋的通了。
可讓許一凡想不明白的是,那個叫夢流煙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果她跟自己真的有某種關係的話,那她肯定穿過死亡峽谷了,那她現在在哪?是生是死,為何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人呢?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許一凡在思緒良久之後,抬起頭,看著馬?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你指的是......」
「關於夢流煙他們。」
馬?搖搖頭,說道:「關於他們,我知道的就這些。」
「那對於死亡峽谷呢?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你都看到了,也經歷過了。」
「真的沒有了嗎?」許一凡追問道。
馬?看著許一凡的眼睛,兩個人對視起來,然後,他緩慢而堅定的搖搖頭,表示真的沒有。
對於馬?這種作態,許一凡是保持懷疑的,他很確定,馬?肯定還知道些什麼,而且他跟著自己,絕對不是因為他之前說的那些原因那麼簡單,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已經確定,馬?和馬氏一族對自己是沒有威脅的,至少現在是沒有的。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轉移目光,看向屍骨路那邊,他很好奇,在屍骨路的盡頭,到底有什麼,那對男女進入死亡峽谷,要拿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夜已經深了,許一凡和馬?的這一番較量,算是旗鼓相當,誰都沒有贏,但是,誰也沒有輸,不過,經過這番較量之後,許一凡解開了一個心結。
不知道什麼時候,馬?起身離開了,而許一凡還坐在篝火旁,看著遠方的黑暗,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他記住了夢流煙這個名字,第一次感受到,他距離自己的身世是那麼的近,或許這一次死亡峽谷之行,可以解開他身上的身世之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