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從口入。
初極狹,才通人。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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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穿過死亡峽谷,許一凡他們就從山林當中走出,沿著一條蜿蜒小路,朝峽谷走去。
谷口很窄,剛進入的時候,僅容一人通過,可超前走了大約數十米之後,谷口豁然開朗起來,走在前面的許一凡,見此情景,不由得想起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從秦山北麓進入峽谷,峽谷美輪美奐,置身其中,仿佛進入人間仙境一般,之前在山林當中看到的白霧,此時,卻不復存在,站在谷內,朝後方看去,只能看到一條窄窄的通道,仰頭望天,目之所及,除了白霧還是白霧,而之前所見的彩虹,也消失的無隱無蹤,十分的神奇。
至於他們的前方,除了一條越來越寬的通道之外,別無他物。
峽谷不是筆直一線,而是完完全全,蜿蜒向前的,至於在峽谷的盡頭是什麼,誰也不曾知曉。
峽谷的入口,十分的潮濕,看似一片死寂,卻還有不少植物生長,在峽谷的兩邊,有一種不知名的樹木生長,樹木十分的矮小,看起來像是荊棘叢,枝幹分叉極多,並沒有樹葉存在,許一凡好奇之下,伸出手拔了一株起來,他驚訝的發現,這些看似很矮小的樹木,其根莖卻很長,足足有數米之長。
除了這種類似於荊棘的灌木之外,生長更多的,還是一種苔蘚,它們很小,卻很密集,聚集成片,附著在峽谷內的每一寸土地上,許一凡每踩下一腳,就會踩平很多苔蘚,發出嘖嘖的水聲。
另外,在峽谷的入口,還有一條小溪,小溪十分的清澈,一眼便可見底,可是,在小溪內卻並無活物存在。
站在此地,耳邊除了眾人的呼吸聲,也只有溪水撞擊岩石發成的叮咚聲,還有風吹過山壁的嗚咽聲,周圍靜的可怕。
此刻,許一凡正站在一塊被苔蘚附著的石碑前,說是石碑,其實就是一塊從山壁上凸出的石塊,石塊凹凸不平,隱約有字跡露出,掀開苔蘚,石碑上的字跡也就顯露出來。
許一凡和夔夏等人盯著石碑,看了半天,緊蹙著眉頭,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石碑上確實有東西,不過不是文字,而是一副簡略到讓人髮指的地圖,地圖彎彎曲曲,所有的筆畫加起來,也不過數十筆而已,線條極其的簡單,而這些筆畫,有深有淺,有新有舊,顯然是不同時期刻畫上去的。
地圖的最開端,正是一座用寥寥數筆刻畫出來的山脈,雖然山脈極度簡單,可許一凡還是認出來,這正是秦山山脈,而入口也跟他們進來的時候,看的很像。
地圖從入口,一直朝前延伸,其中,有數個斷層的地方,距離入口最近的,是一個橢圓形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深井,又像是湖泊的東西,在其旁邊,刻畫了一條似蛇非蛇,似蛟非蛟,似龍非龍的東西,總而言之,就是一條長蟲。
許一凡盯著長蟲仔細看了很久,發現在其嘴裡有一塊類似於銀錠的東西,還有數顆類似於寶石的東西,讓人不明所以。
在這之後,又是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條,在線條的盡頭,則出現了很多線條,畫的好像是一個動物群,看起來像馬,又像是牛,至於其到底是什麼東西,許一凡一時之間也不敢確定,因為線條太簡單。
不過,引人注意的是,在這堆線條當中,有一頭遠超其他動物的東西,仿佛是頭領,而在其身上,有人坐在其背上。
再之後,又是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條,在線條的盡頭,則出現了一片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刻畫之人,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在這片黑乎乎的東西後面,則出現了一個類似於寺廟,又仿佛是祭壇的東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石碑上的內容,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
「公子,這是地圖?還是壁畫?」夔夏盯著石碑看了半晌之後,忍不住轉過頭,看向許一凡問道。
許一凡聞言,則緊抿著嘴唇,沒有給出答案,因為他現在也很迷糊。
從石碑上的內容來看,這應該是地圖,但又像是壁畫,根據許一凡的推測,在這塊石碑後面,應該有三個關卡,而這石碑,應該是馬族人在探索這條峽谷的時候留下來的。
想到這,許一凡就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而聽完許一凡的猜測之後,不管是夔夏,還是馬?,都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看來,馬?說的沒錯,前來此地探索的馬族人,確實為後人留下了線索,只是,這線索難免太抽象了一些,讓許一凡他們看的一頭霧水,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至少,他們知道在峽谷的前方,還有三道關卡等著他們。
沉默片刻之後,許一凡站起身,抬起頭,看了一眼上空,啥也看不到,於是,許一凡就收回目光,說道:「繼續前進。」
說完,許一凡就一馬當先的超前走去,而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按照許一凡的預計,死亡峽谷內應該充滿了危險和陷阱才對,畢竟,這裡可是死亡的禁地,然而,他們在從谷口進入,經過石碑之後,一路向前走了小半個時辰,在這期間,根本沒有遇到預想當中的危險,唯一有變化的,只是周圍的環境而已。
在峽谷口出現的灌木叢,在這裡以及不存在了,反而是那些苔蘚,在這裡愈發的茂密起來,不管是他們腳底下的道路,還是峽谷兩側的山壁上,都爬滿了這種苔蘚。
苔蘚的顏色,隨著許一凡他們不斷的深入,也從之前的淺綠色,逐漸變成墨綠色,最終變成了黑色,這種黑色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
另外,許一凡他們是在正晌午進入峽谷的,從進來到現在,許一凡他們攏共也就耗費了大半個時辰而已,可是,這裡的溫度,卻比外面至少低了十幾度。
許一凡他們始終緊繃著心弦,每個人不是盯著腳下的地面,就是盯著峽谷兩側,警惕著危險的降臨,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越來越冷了。」
又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夔夏忍不住開口道。
許一凡點點頭,他停下了腳步,先是看了一眼前方被一塊凸起的山石遮擋起來的道路,又低下頭,看了看腳下的道路,道路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苔蘚茂盛,而且長勢極好。
「前方應該有水源。」許一凡說道。
對於許一凡這個說法,眾人並不感到新奇,也不覺得意外,逐水草而居,不單單是人和動物,植物也是如此,越是靠近水源的地方,植物往往都越是茂密。
見許一凡停了下來,夔夏沉吟片刻之後,說道:「我去前方探探路?」
許一凡略作沉吟,就點點頭。
夔夏見狀,轉過頭,點了三個人,跟著他一起上前,沿著道路,走向了那塊凸起的山石,然後就消失在山石的後面。
「嗯?」
「咦!」
「啊?!」
在夔夏他們離開不久,前方傳來了幾個人的聲音,只是,這聲音怎麼聽都感覺有些奇怪,不像是遇到了危險,也不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而是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許一凡也不在思索什麼,邁步朝前走去,很快,他也穿過了前方了的山石,然後,就看到了夔夏和站在其身邊的二人,至於另外一個人,則站在了更前方的位置。
見夔夏他們沒事兒,許一凡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有完全松下,許一凡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給驚訝到了。
前方沒路了!
在道路的盡頭,一個直徑大約有三十米的水潭,橫亘在他們面前。
水潭直接占據了整個峽谷的通道,水潭不大,卻很深,一眼望不到,水面平靜,沒有一絲漣漪,仿佛是一個死水潭一般,因為在距離許一凡他們大約五十多米的地方,已經斷掉的道路,再次出現,卻沒有水流出現。
但這並不是死水潭,因為之前許一凡他們看到的小溪,正源源不斷的匯集到這裡來,小溪雖然不大,可其注入的水卻很多,然而,水潭的水位根本就沒有絲毫上升的趨勢。
因為水潭很深,導致水潭裡的水看起來很黑。
真正引起許一凡注意的,還不是這驟然出現的水潭,而是水潭周圍的地形地貌。
按理說,這裡有這麼大一個水潭,在其周圍應該有植物存在,然而,並沒有,之前還無比茂盛的苔蘚,在水潭周圍三米都沒有出現,在山壁和水潭之間,形成了一個三米左右的真空地帶,仿佛這些生命力極其旺盛的苔蘚,十分畏懼這個水潭一般。
眼前這一幕,既新奇又詭異,讓人忍不住有種打寒顫的衝動。
許一凡收回目光,徑直走到水潭邊,蹲下身,伸出手,試了試水溫。
「嗯?」
只是,許一凡剛把手伸到水裡,他就猛地縮了回來,眼睛猛地迷了起來。
「公子,怎麼了?」
夔夏見狀,連忙走過來問道,而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水面,手也放在了刀柄之上。
許一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盯著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朝水潭看了看,眉頭緊鎖。
許一凡的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但若是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手掌被打濕的地方,有一層雞皮疙瘩冒了出來,而原本白皙的肌膚,隨著水分的蒸發,逐漸變得殷紅起來。
這是人體在遇到極寒情況下,體溫迅速流逝造成的。
在盯著水潭看了幾秒鐘之後,許一凡就轉過身,把手放入溪水當中,手掌在溪水當中停留了片刻,然後拿了出來,然後緊蹙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嘴裡卻緩緩地說道:「這水有問題。」
水潭確實有問題,而問題就在於水潭的水溫。
溪水的溫度是正常的,在進入峽谷的時候,許一凡就曾試探過,也就比人體的溫度低一些而已,可是,水潭的水溫,不是低一點那麼簡單,而是低很多,只有一兩度而已,非常靠近零度,這也是為何許一凡才把手放入水潭,就猛地抽出的原因。
但是,讓許一凡感到奇怪的是,在距離水潭不遠處的溪水,雖然溫度也很低,卻比水潭的溫度高上七八度左右,這就很不正常了。
許一凡站起身,把手上的水漬擦乾,然後看向眼前這個並不算大的水潭,他在思考著該怎麼通過這條水潭。
按理說,並不算大的水潭,想要通過的話,也很簡單,直接游過去就可以了,可是,許一凡的直覺告訴他,千萬別這麼做,因為許一凡感覺水潭的溫度,應該不止他感受到的那麼簡單,可能在這水面之下,其溫度更低。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對夔夏說道:「測一下水位。」
夔夏也不廢話,從一名士卒身上取下繩索,在繩索的頂端系上一塊石頭,然後把石頭丟入水中,隨著一聲悶響,石頭迅速的沉入水底,而繩索則快速的消失,平靜的水面,也因為一塊石頭的落下,盪起陣陣漣漪。
許一凡盯著下沉的繩索,面無表情,而這時,夔夏卻說道:「再拿繩索來。」
聞聽此言,許一凡轉過頭,看了一眼夔夏,發現他手中三十米的繩索,已經到頭了,而垂在水潭的繩索已經被拉的筆直,顯然是還沒有到底。
看到這一幕的許一凡,表情微微變了變,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第二圈繩索很快被接上,原本筆直的繩索,再次開始下墜,然而,所有人都發現,繩索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地面上的繩索以極快的速度減少著。
片刻時間,第二圈繩索也到頭了,不過,這一次不用夔夏吩咐,第三圈繩索也被接上了,可是,繩索下墜的速度,還是沒有停下或者減緩的驅使,它還在不停的下墜,而且是筆直一線的下墜。
一圈繩索三十米,三圈繩索放完之後,至少也有八十多米,可依舊沒有打頭的跡象,這看的許一凡一陣的皺眉,這看似不大的水潭,到底有深啊?
這個問題,在一炷香之後,終於有了答案,在連續放完五圈繩索之後,繩子下沉的速度終於減緩下來,最終緩緩的停了下來。
「多深?」許一凡開口問道。
夔夏在看了看手裡的繩索之後,說道:「五十丈。」
「嘶......」
此話一出,許一凡倒吸了一口涼氣,五十丈大約有一百六十七米左右,相當於五十層大樓那麼高,這看似不大的水潭,卻如此之深,難怪溪水源源不斷的匯入其中,卻絲毫沒有溢出的跡象。
許一凡盯著夔夏手裡的繩索,看了一會兒,緊蹙著眉頭,一隻手捏著下巴說道:「其水深可能不止五十丈。」
夔夏聞言,並沒有反駁,因為剛才他綁縛的石頭雖然不小,可是,到石頭下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會隨著水壓的壓強,而逐漸懸浮起來,另外,水潭的下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筆直一線的,誰也不清楚,如果石頭恰好落在了某個凸起的地方,最終停止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知道水潭很深已經足夠了,無需繼續測試了,於是,許一凡就說道:「把繩索收起來吧。」
「是。」
夔夏在答應一聲之後,就開始招呼人開始拉繩索,而許一凡則把目光轉向了水潭其他地方,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水潭很深,雖然出乎許一凡的預料,卻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真正讓許一凡感到不安的,還是水潭的平靜,是的,沒錯,就是平靜。
這明明是一個有源源不斷的活水注入的水潭,按理說,應該有水生動物在裡面生存,人類的適應能力很強,無論是在多麼惡劣的情況下,都能生存下來,但是,比人類適應能力更強的生物大有存在。
剛才,許一凡他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除了一開始石頭入水的時候,盪起陣陣漣漪之外,沒有其他的動靜,許一凡一直盯著水潭,卻始終沒有看到任何的生物,別說常見的魚了,就是一些細小的生物,許一凡都不曾看到,看似很正常,實則非常的不正常。
另外,許一凡在盯著水潭看的時候,他總感覺,水潭內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自己,不,是凝視著自己,看似是錯覺,卻又實實在在的存在,這讓許一凡想起之前看到的壁畫。
壁畫上有一個橢圓形的地形,應該描繪的就是此刻他們看到的水潭,然而,在壁畫的旁邊,還有一個類似於蟒蛇的生物存在,可許一凡在環顧一周之後,卻始終沒有看到它的存在。
如果壁畫上描繪的生物真的存在的話,那它應該就在這附近,而其棲息所在地,最有可能就在寒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