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善意,去做善事,自然是好事兒,可若只做好事,不問結果,善意固然還是善意,做出來的事情卻不一定是善事兒。
許一凡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好人,當然,他卻不覺得自己是壞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許一凡一直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去生活,當他做出改變的時候,是源於幾年前,慕兒被人帶走,而他被人踩在腳底,除了等死什麼都無法去做的那種無力感。
如果是慕兒的事兒,使得許一凡覺得應該改變一下自己,那麼孫瞎子的去世,才是許一凡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離開了與世無爭,雞糞狗屎的安民鎮,去往東海城之後,許一凡經歷了很多,他漸漸的想通了一些事兒。
就如上輩子某位教授曾經說過的一番話一般: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出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沒有誰是自願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誰能決定自己這一生的劇本。可能我們能決定的只有百分之五,而百分之九十五我們決定不了,我們決定不了我們的出身,我們決定不了我們的智商,我們也決定不了這一生的貴人相助,如果你遭遇過或者正在遭遇挫折,那麼對不起,這就是你的劇本,只屬於你的劇本,無論這劇本是否如意,面對劇本我們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棄演,另一種就是把既定的劇本演好,而哪種選擇更令人敬佩?
人生如戲,亦如電影也如遊戲!就像麻將,我們起手抓什麼牌我們決定不了,可無論什麼牌我們都在想法設法的把牌打好,一手爛牌,最後贏了也常見吧,而一手好牌,最後還輸了也不少見吧。所以碼到手裡什麼牌不重要,重要的怎麼組合搭配和選擇,盡力把牌打好。託管或掛機甚至棄牌,也是一種選擇,那失去的恐怕不止這圈牌這麼簡單了,可能會失去你的上家、下家還有對家,甚至失去了其他牌局,其他舞台。
再比如狼人殺,我們的身份牌我們決定不了,可無論分配到哪個陣營,拿到神牌或是蛋牌或是狼人牌,我們的目標都是獲勝。我們想盡辦法去詮釋自己的邏輯,分析又或是混淆視聽,狼人在偽裝,抿神職身份殺之,好人在分析,抿狼人身份殺之。其實,目的都只是為贏。
分析有對錯,遊戲有輸贏,錯了輸了都還可以重來,而人生,選擇只有一次,既然我們來到了這個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那麼只有選擇是棄演還是演好,我們不用羨慕別人的劇本,也沒有誰的劇本值得人羨慕,選擇了就義無反顧的堅持下去,我們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努不努力這件事,永遠不要假裝很努力,因為結果不會陪你演戲。
許一凡一直想不通,他是怎麼來到的這個世界的,也不明白這個世界是否還是他原來所在的世界,更不明白,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妄的,以前,他十分的糾結,然而,自從那年冬天,當他選擇從監獄裡走出來的時候,他就選擇了一條道路。
許一凡很清楚,他選擇的這條道路,是某些人想讓他選擇的,也是某些人一直費盡心機,不斷誘導他選擇的道路,在那年春天,當那個叫徐賢的人出現在安民鎮,坐在老槐樹下的時候,許一凡的生活就註定不會在平靜。
殷元魁曾經問過許一凡,有關身世的問題,許一凡的回答很淡然,他說他不在乎,真相真的如此嗎?
是也不是。
許一凡不在話,卻也很在乎。
沒人知道,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清楚,他現在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許一凡心中也不甚清楚,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許一凡從一個寂寂無名的鄉野小子,一躍成為商業鬼才,僅僅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當他從一個商人,成為江湖人,也僅僅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而已,當他從一個江湖人,成為廟堂中人,在軍中成為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也只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已。
天下大勢,許一凡跟大多數人一樣,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卻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就像西征軍內部一樣,在許一凡沒有抵達康城之前,他就知道,西征軍當中有人想至自己於死地,他更知道,在西征軍當中,有人已經叛離了炎朝一般。
只是,這個人是誰,許一凡有了一定的猜測,卻始終沒有找到證據。
當然,不單單許一凡由此猜測,殷元魁這位大將軍也有所猜測,雖然殷元魁很少為許一凡說話,卻也默默的庇護了許一凡很多。
弓月城的石族人,他們的出現,對許一凡,對西征軍,甚至對西域聯軍來說,都是一個意外,然而,許一凡卻知道,這個看似意外的事情,並不是意外。
就像當初秦嘉涆第一次西徵兵敗一樣,作為大炎王朝為數不多的大將軍之一,怎麼可能輕易的就被擊敗,而且還戰死沙場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那三千子弟兵嗎?難道真的是秦嘉涆老了,老眼昏花,利令智昏了嗎?
當然不是,作為一個跟西域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軍,他怎麼可能沒有後手呢,他怎麼可能看不明白一些事兒呢?
秦嘉涆所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只告訴了許一凡一件事,有人想讓他去送死,表面上,這個人就是當今聖上炎武帝,然而,仔細去想想,就會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炎武帝跟秦嘉涆的關係,算不得多麼的親近,卻也不陌生,君臣本分彼此都掌握的非常好,秦嘉涆死了,蒙受最大損失的是炎武帝,是大炎王朝,如果他只是想要秦嘉涆去死,那方法多的很,沒必要讓二十萬人陪他去死。
排除了炎武帝的嫌疑,那麼又是誰想要秦嘉涆去死呢?或者換句話說,秦嘉涆死了之後,對誰有好處呢?此人想藉此達到什麼目的呢?
秦嘉涆死了,獲益最多的就是西域了,其次,是未來接手鎮西軍的人了,最後,才是廟堂之上的博弈。
十多年未起兵戈的大炎王朝,突然開始三線作戰,這本身就極度不合情理,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炎武帝這麼去做呢?
原因和真相如何,許一凡無從得知,但是,秦嘉涆西征失敗,戰死沙場之後,炎武帝的威望是大大折損,二十萬人的全軍覆沒,可不是什么小事兒,儘管戰爭肯定會死人,戰敗也屬於正常情況,可是,一下子死了那麼多,拋開那些普通將士不去說的,單單只說那三千子弟兵,他們的死,就會引起一場很大的旋渦。
旋渦已經形成,而且還在持續不斷的匯集,現在還看不出什麼,那只是因為它還沒有擺在檯面上,但是,看似平靜的海面下,卻波濤洶湧,暗潮湧動。
第二次西征,真的是為了復仇那麼簡單嗎?
有這一方面的原因,但是,絕對不是主要的原因,炎武帝選擇繼續西征,除了是為了給那死去的二十萬將士一個交代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給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一個交代,還有就是繼續維持他的天子權威。
殷元魁西征之後,連下六國,形勢一片大好,卻止步於康城,為何?
真的是因為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嗎?
當然不是,許一凡猜測,殷元魁這麼做,主要是因為得到了炎武帝的授意,才止步於此的,而西征軍現在所面臨的處境,差一點兒成為孤軍,肯定不是炎武帝的本意,而是在這背後,有人做了很多事情,導致西征軍成為了孤軍。
如果不是許一凡從東海城來到康城的話,單單一場瘟疫,西征軍就會損失慘重,在加上西域聯軍的大舉反攻,康城肯定會失守,在康城失守之後,之前打下的六國疆土,就會再次易主。
殷元魁所統領的幾十萬西征軍,到了最後,還能剩下多少,那真的很難說,一旦康城失守,之前打下的疆土丟失,那西征軍的軍心和士氣,肯定會跌落谷底,到了那個時候,別說之前的疆土守不住,恐怕西北三洲,外加一個庭洲,也會淪為他國的疆域。
到了這個時候,殷元魁該何去何從?西征軍又該何去何從?鎮西軍又該何去何從?
結果其實不用想,殷元魁和他的西征軍,最終的結果無非只有兩個,要麼像秦嘉涆一樣戰死沙場,要麼是被押解進京,問責問罪,但是,不管是哪種結果,秦嘉涆都會死,就算僥倖不死,估計下場也很悽慘,五位大將軍,就會五去其三。
這些事情,許一凡看的很清楚,而作為當事人的殷元魁也很清楚,不過,因為許一凡的出現,這個最壞的結果並沒有出現。
當然,這不是說許一凡有多麼的厲害,而是因為許一凡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許一凡來到康城之後,做了很多殷元魁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瘟疫的事情就不說了,瘟疫又不是第一次出現,許一凡能夠完美的解決,得益於他腦海當中的記憶,也得益於殷元魁對他無條件的大力支持,就算沒有許一凡,殷元魁也能找到相對應的解決辦法,只是代價更大些而已。
最重要的是,許一凡的到來,打破了西征軍內部的僵局。
說實話,許一凡能夠在西征軍當中,快速的崛起和站穩腳跟,他應該感謝策劃岩門鎮襲殺的人,也正是因為這一場襲殺,當許一凡帶著傷勢,出現在西征軍將領當中的時候,面對許一凡那十分無理,近乎奪權的行為,很多人都不好說什麼。
真的以為這些武將,會因為許一凡是皇帝欽點的參將,就對其畏懼如虎?真的以為,許一凡拿著一道聖旨,他們就俯首帖耳?
想什麼呢?
如果沒有童真的挑釁,如果沒有殷元魁的默許,估計許一凡才到康城,就要被斬首示眾,以振軍心了。
當然了,殷元魁的大力支持,許一凡也沒有讓他失望,不管是瘟疫這件事,還是死守城牆這件事,許一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能力所在,讓那些有異心,想拿著這些事兒說事兒,搞事情的人,沒有了藉口和理由搞事情。
面對西域聯軍的反攻,西征軍固然死傷慘重,但是,好處不是沒有,至少西征軍從上往下團結一心,一致對外了,而殷元魁徹底的掌握了這支大軍。
但是,不管是許一凡,還是殷元魁,終究還是小看了某些人。
在瘟疫被許一凡解決之後,廉嘉慶和葛明德來了,看似他們是來搶功勞的,但事實卻是來分化西征軍的,在康城守住了,西域聯軍暫退之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燕王李剛起兵了,雖然其還沒有謀反,但是,其性質也差不多了,燕王起兵不要緊,最重要的是,燕王起兵之後,斬斷了西征軍的後路,差一點讓西征軍成為了孤軍。
幸虧許一凡和殷元魁早有安排,才沒能讓事情進一步的惡化,又因為許一凡之前提出的策略,在某種程度上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先是北宛城的戰局,許凱歌雖然拿下了北宛城,卻遭到了康德的大軍進攻,不過,許凱歌並沒有讓殷元魁失望,他守住了北宛城。
然後,就是石族的突然出現,拿下弓月城,兵峰直指北宛城,這是巧合嗎?
若是單獨去看這些事兒,那就是巧合,然而,若是把這些事兒全都串聯起來,一起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並不是什麼巧合。
瘟疫的出現,是不是巧合,暫時不好說,但是,它帶來的影響,造成的破壞是有目共睹的;燕王李剛的起兵,造成的威脅也是巨大的,還有眼前這支人數不多,戰力卻極強的石族,威脅更是巨大。
如果把西征軍看做是一個小型的王國的話,就會發現,西征軍現在正處於四面環敵的境地,進不進,退不退的尷尬局面。
前有近五十萬的西域聯軍,後有十五萬的燕王軍,現在側面又來了三萬多人的石族大軍,而西征軍能依靠,能動用的力量,其實十分的有限,其輾轉騰挪的地方,是極其有限的。
另外,還有一點兒就是,西征軍已經被朝廷放棄了,雖然眼下看不出來,該有的物資還是會送來,但是,相對於以往,現如今送到西征軍的物資,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左右。
西征軍現在面臨的處境很棘手,殷元魁卻還在苦苦的支撐著,今晚,許一凡跟慕容濉說的關於接納石族的事情,只是緩解西征軍困境的手段之一而已。
對於慕容濉,許一凡願意跟他說這麼多,是因為他的身份不簡單。
一個無官無職,卻可以自由出入元帥府,更可以在西征軍當中暢通無阻的人,豈會是小人物,可這樣的一個人卻跟在許一凡身邊,成為其護衛之一,這本身就有問題。
當然,慕容濉身份不簡單,並不是許一凡真正願意跟他說這麼的原因所在,真正的原因所在,是許一凡答應給石族的那些條件,別說許一凡了,就是殷元魁都不敢一言決之,但是,有人可以,而這個人就是慕容濉。
至於說,石族答不答應許一凡的條件,許一凡並不擔心。
若他們答應了,那自然最好,無非就是給他們一片土地,以供他們休養生息,繁衍後代,傳承香火而已,付出的代價不多,但是收穫極大,這近四萬人,可都是天生的戰士,一旦把他們納入西征軍,那可是一支不可小覷的王牌軍隊。
若他們不答應,那也無所謂,正好印證了許一凡的某些猜測,既然不答應,那就不可能成為朋友,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咯,對待敵人,許一凡從來不會心慈手軟,而炎軍也不會心慈手軟,無非就是付出一定的代價,消滅他們罷了。
至於說許一凡個人的安危,許一凡並不擔心,相對於他一個人的性命而言,那八千沙漠軍的性命,哪個更重要,不用思量就很清楚了。
已是深夜時分,覺有情已經睡下了,慕容濉也已經離開了,而許一凡卻坐在窗邊,看著茫茫夜色,那裡正是塔撒哈沙漠的方向,如果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許一凡還真想去塔撒哈沙漠看一看。
這個世界太過於神秘,未知的東西太多了,儘管許一凡在想盡一切辦法,武裝自己,他覺得,只要自己造成了火藥和槍枝,就可以橫著走了,然而,在來到康城之後,許一凡卻發現,這些東西固然可以武裝自己,可是,真正能取到的作用,還是有限的。
尤其是在看到了高武和高修之間的對決之後,許一凡就深切的體會到,想要對付高武和高修,光依靠物理攻擊還是不夠的,還是需要以高武對高武,以高修對高修,如此一來,才能達到一個平衡,從而打敗對方。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許一凡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