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是枯燥的,也是無聊的,幸好,這次出發的路上,有姜三甲陪同!
在這二十餘人當中,除了死灰營的七個人之外,像屠仙姑、俞蝶,還有霸刀山莊的兩位,都不愛說話,真正放得開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閱讀
夢傾城的性子十分的跳脫,不單單因為她是女孩子,年齡不大,更重要的是,夢傾城這個人本身就是閒不住的性格,在這一點兒上,夢傾城和徐詩芷很相似。
不知道是長期待在劍洲的劍閣修行的緣故,還是因為出門在外,沒有其他人的束縛的緣故,之前還表現的十分穩重的夢傾城,自從離開了東海城,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整個人變得無比的跳脫,經常逮著許一凡問東問西的,時不時的把許一凡從馬車上拎下來一起騎馬狂奔。
這一次跟著許一凡來的,除了他們這幾人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人,而這個人就是寧致遠。
寧致遠跟著來,是出乎許一凡預料的,他也是在接到聖旨之後,去拜訪了一下現在在起點書院教書的荀德華,當荀德華得知許一凡要去康城之後,就讓許一凡把寧致遠帶上,而且不給許一凡任何拒絕的理由。
既然荀德華本人都發話了,許一凡也不好多說什麼,帶上就帶上唄,反正他跟寧致遠也很熟悉了。
寧致遠跟在荀德華身邊的時候,話不多,做事也很穩重,就是做事的效率有些慢,怎麼看都是一個慢性子的人,有的時候,能把人急死,而且許一凡對寧致遠印象最深的,還是他那句口頭禪:「先生所言極是!」
如果這個世界有相聲的話,那寧致遠絕地是一個很好的捧哏演員。
別看寧致遠說話慢,做事兒慢,還喜歡附和荀德華的話,但是,在這次去往康城的路上,寧致遠表現出了他豐富的學識。
天文地理,奇聞異事,正史野史,傳說八卦,只要你說的出來的事情,寧致遠都能說上一二,在這一點兒上,寧致遠和姜三甲又很像了。
寧致遠並無功名在身,他自從進入白鹿書院,拜入荀德華門下之後,幾十年如一日,始終跟在荀德華身邊,這些年來,荀德華的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可是,他們這位大師兄卻始終陪伴在荀德華身邊,真可謂是鐵打的大師兄,流水的小師弟。
讀書人,一生當中,最想做的事情無非三件事,立言、立德、立心,而古往今來,真正能做到這一點兒的人,卻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說沒有。
至於人們常說的什麼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啊,只要做好這三件事兒當中的一樣,其實就可以做到了。
寧致遠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不管是在朝廷上,還是在江湖上,都屬於寂寂無名的那種人,可是,在白鹿書院,甚至在洛洲,寧致遠還是很出名的,荀德華淮海沉浮一生,在其擔任白鹿書院副院長的時候,他就在著書,那是一本名為《荀論》的書,這本身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還有一小部分還沒有完成,而在這一大半的《荀論》當中,寧致遠是完成了三分之二的。
《荀論》當中的很多典故資料,都是寧致遠幫助荀德華整理出來的,由此可見,寧致遠學識的淵博程度了。
在這群人當中,除了姜三甲是修行者之外,還有一個修行者就是寧致遠了,至於他是什麼境界,寧致遠沒有說,許一凡也沒問,但是,其境界肯定不低。
這一日!
許一凡、姜三甲、寧致遠還有夢傾城四個人坐在馬車上,正在閒聊,而聊天的內容也是天南海北,很多,很雜,最後不知道是誰提到了修行體系,於是,話題就由此展開了。
說起修行體系,自然是繞不開此次許一凡他們要面對的佛門了,而對於佛教,眾人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
姜三甲是不屑,夢傾城是好奇,而寧致遠是淡然,唯獨許一凡則比較關注佛門的情況。
「佛門有佛祖,四大菩薩,八大金剛,一百零八位羅漢,這是佛門當中最核心的成員。」姜三甲隨口說道。
許一凡聞言,想了想,感覺這和他以前認識的佛教沒有什麼區別。
「那佛祖一共有幾個?」夢傾城開口問道。
「自佛教開創一來,真正成佛的只有佛祖一人而已。」姜三甲說道。
「啊?」
夢傾城啊了一聲,隨即問道:「佛教由來已久,好像有近萬年的歷史吧,佛祖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呢,難道他不會死嗎?」
這個問題,許一凡也想到了,他也想問,只是被夢傾城搶先問出來罷了。
「根據佛門自己的說法,佛祖是唯一一個佛,他是世間唯一的佛,也是至高佛。」
說到這,姜三甲停頓了一下,看向許一凡和夢傾城問道:「那你們覺得什麼是佛?」
「啊?」
「......」
許一凡和夢傾城都愣住了,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都齊刷刷的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當然了,也不是說兩個人真的一無所知,而是因為佛也好,道也好,還是儒也罷,它們的定義都是很廣泛的,很難一兩句話說的清楚。
姜三甲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佛祖修的就是佛,佛祖既是佛,而佛也是佛祖,只要佛門存在,那佛祖就會永遠存在,而祂也是不會死的。」
「啊?這麼說,佛祖豈不是可以長生不老了?」夢傾城再次說道。
姜三甲卻搖搖頭,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哪怕是佛祖也做不到。」
「那你說佛祖不會死?」夢傾城反問道。
「哈哈......」
姜三甲聞言,頓時大笑起來,而寧致遠也跟著笑了起來。
「佛祖已經有數千年沒有出世了,他是否還活著,無人知道,而佛門自己的說法是,佛祖一直存在,並且一直活著。」寧致遠這個時候笑著說道。
「那也就是說,佛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沒有人知道咯?」夢傾城道。
寧致遠和姜三甲點點頭,說道:「是的,沒有人知道。」
夢傾城聞言,頓時不說話了,而許一凡這個時候卻問道:「為何佛門只有一個佛祖?而儒家卻又好幾位聖人呢?」
在場的都是中原人,而中原人接觸最多的就是儒道了,對於儒家的事情,史書記載的是非常清楚的,在儒家的歷史上,先後除了四位聖人。
第一位聖人是在文字出現的時候,就存在的,是他開拓了儒教,而他也是第一個推翻武朝的人,可以說,儒家是既武夫之後,第二個扶持其王朝的體系,但是,根據史料記載,第一任儒聖的壽命並不長,只活了一百二十歲,就去世了,他被後人尊稱為至聖先師。
第二位聖人,是在第一位聖人去世之後,大概過了一千二百年之後,才出現的,儒道在他的手上,得到了發揚光大,不過,那個時候,儒道已經逐漸式微了,而他則帶領著儒道重返巔峰,只是,他並沒有扶持任何一個王朝,他的壽命也不長,活了九十八歲,被後人尊稱為亞聖。
第三位聖人,是在亞聖去世之後,大概三千六百年之後,才出現的,而他出世之後,把儒教推向了巔峰,力壓其他的修行體系,同時,也扶持了一個偌大的王朝漢朝!
不過,他的壽命也不長,活了一百歲,也去世了,他被人們尊稱為禮聖。
至於最後一位聖人,就是當初扶持大炎王朝崛起,並且建國的聖人了,縱橫書院是他親自建立的,而中原各洲的書院,也都是在他的推行下,逐漸建立起來,人稱他為文聖。
文聖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去世了,至今沒有了直到,大炎王朝建國已經九百多年了,可是,關於文聖的消息,卻始終沒有記載,在史書上也沒有看到文聖去世的消息。
之所以出現這個情況,主要還是因為文聖在創建縱橫書院之後,就一直待在書院內,再也沒有外出過,有人說他身受重傷,閉關療傷,也有人說,文聖已經仙逝了,更有人說,文聖遊歷四方,至於真相如何,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在讀書人看來,文聖是沒有死的,他一直活著。
「儒道和佛教不一樣,儒道修行從來不是為了長生,而且儒道也無法長生,天理循環,生老病死,都是有一定規律在其中的,歷代的讀書人,包括聖人,他們都無法長生,當然,他們也不想長生,在四位聖人看來,他們希望的是每個讀書人都可以成為聖人,而佛教則不同。」
「佛教講究的是,世間只存在一個佛,那就是佛祖,至於其他人修佛,最高也只能成為菩薩或者金剛,亦或者是羅漢,而想要成為佛祖,只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夢傾城恰到好處的提問道。
「第一,佛祖死了,他成為佛祖。」
「那第二呢?」
「第二,離開佛教,自創新的佛教。」
夢傾城想了想,說道:「兩個選擇好像都挺難的啊。」
寧致遠笑著說道:「不是挺難的,而是兩種可能性都不可能出現。」
「為什麼啊?」
夢傾城和許一凡異口同聲的問道。
「因為佛祖是佛啊,既然他是佛,怎麼可能會死呢?至於說開創新的佛教,既然是佛教,不管他開創的是什麼樣的佛教,它都是佛,既然是佛,那就不可能立教。」
「臥-槽,這是一個悖論啊!」許一凡忍不住說道。
「嗯?」
三個人聞言,紛紛看向許一凡,不明白悖論是什麼意思,然而,許一凡卻沒有立即解釋的意思,而是陷入了沉思。
佛門是佛祖創立的,而佛祖就是佛,佛就是佛祖,只要佛門存在,佛祖就是永恆不死的存在,至於佛祖會不會死,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從目前看來,佛門的佛祖是不死的,他或者說祂,至少活了數千年,近萬年了。
換句話說,佛祖不死,無人可以成佛,而想要殺死佛祖,首先就必須滅掉佛教,然而,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別的不說,單單只說西域,西域雖然苦寒,可是,人口也不少,而在西域,幾乎人人都信佛,總不可能為了成佛,就把這些佛教的信徒全都殺死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到最後,就算殺死了佛祖,成為了佛,那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總而言之,佛祖不死,無人可成佛,而想要成佛,就必須殺死佛祖,另外,姜三甲也好,還是寧致遠也罷,都信誓旦旦的說,人是無法長生的,連儒教的儒聖都無法做到長生,那其他人應該也無法做到,那既然如此,佛祖又是怎麼回事兒,而這就是一個很大的悖論。
不過,許一凡在了解了這些之後,卻感覺現在的佛教,只是小乘佛教罷了,因為現在的佛教講究和推行的是渡己,也就是自己證的果味,成為菩薩、金剛或者羅漢。
在許一凡的認知里,佛教應該還有一個大乘佛教,講究的是渡人,他們講究的是人人皆可成佛,可是,在這個世界上,許一凡卻沒有看到大乘佛教的出現。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試探性的問道:「佛門是不是講究渡己,自己成佛啊?」
姜三甲和寧致遠對視一眼,有些疑惑的看向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是啊。」
「那這應該是小乘佛教啊,佛門有沒有大乘佛教啊?」許一凡問道。
「小乘佛教?」姜三甲嘀咕道。
「大乘佛教?」寧致遠皺眉道。
「佛教還分大小的嗎?」夢傾城則好奇的問道。
三個人頓時沉默下來,最終,還是姜三甲開口問道:「你所謂的大乘佛教,小乘佛教是什麼啊?」
「所謂的小乘佛教,就是渡己,自己證的果味,成為佛,也就是現在西域佛門的情況。」許一凡解釋道。
「那大乘佛教呢?」姜三甲追問道。
「人人皆可成佛,人人都是佛祖,只要信佛,就可以成為佛,就算之前不信佛的,只要他們開始信佛,那他們都可以成佛,不但自己可以成佛,他們也可以度化他人成為佛,而這就是大乘佛教。」許一凡說道。
「人人皆可成佛?」
姜三甲嘀咕起來,露出思索的神色。
寧致遠也在咀嚼著許一凡的話,而夢傾城則想的沒有那麼多,她看了看姜三甲,又看了看寧致遠,最後看向許一凡,問道:「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啊,現在的西域兩者不都是有嗎?」
聽到夢傾城這麼說,姜三甲卻搖搖頭,說道:「渡人和渡己,是不一樣的,渡己只是為了自己成佛,而渡人則是讓更多的人成為佛,在本質上是不同的。」
「這有什麼不同啊?」
「打個比方,就像你們劍閣一樣,人人都相信手中的劍,想成為劍修,而一般人只是想自己成為劍修,甚至為了成為劍修,可以不擇手段,這就是私心,很自私的一種做法,當然了,這種做法也是人之常情,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但是,有的人卻不同,他們不但自己要成為劍修,還會帶領著更多的成為劍修,而你們劍洲為了稱之為劍洲,就是因為你們劍洲劍修如雲,如果你們人人都像現在的佛門一眼,敝掃自珍,那現在的劍洲還有那麼多的劍修嗎?劍洲還能稱之為劍洲嗎?」姜三甲緩緩地解釋道。
夢傾城聽完之後,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如果單單只說佛教,她可能很難理解,畢竟,她多修行者的了解也沒有多少,但是,只要換個說法,用她身邊的事務去舉例子,她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那西域有大乘佛教嗎?」夢傾城在沉思良久之後,開口問道。
姜三甲和寧致遠對視一眼,都露出苦澀的表情,紛紛搖頭,說道:「沒有,如果按照安然的說法,佛教分為大乘和小乘的話,那現在的佛門只能算是小乘佛教,並無大乘佛教。」
說到這,姜三甲看向許一凡,笑著說道:「安然啊,你開創了新的佛教啊,可以啊。」
寧致遠也跟著點點頭,笑道:「安然,沒想到你很有慧根啊。」
聽到這兩個人的打趣,許一凡翻了個白眼,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許一凡都不信佛,至於所謂的大乘佛教,小乘佛教,都是許一凡根據上輩子的記憶,瞎掰的,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番瞎嗶嗶,居然在無意間弄出來了一個大乘佛教。
至於寧致遠嘴裡說的慧根,許一凡可不覺得他有什麼慧根,他除了知道佛教的口頭禪是南無阿彌陀佛之外,也就知道佛門的聖地叫南陀山而已。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姜三甲就和寧致遠在聊著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事情,而許一凡和夢傾城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在聽了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就離開了馬車,對於這件事的影響,許一凡並沒有在乎,只是,可能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今日,他提出的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說法,在不久之後,就真的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其帶來的影響力,是許一凡自己都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