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眼就認出了她,紳士地隔著衣服扶住姜若禮的胳膊,親昵地喊道:「怎麼還是冒冒失失的呢?」
姜若禮下意識縮回手,再抬頭,細眉微凝,似是在思考。
片刻,像是總算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微微弧度。
「學長,好久不見。」
被稱作學長的男人微微蹙眉,柔聲提醒:「說多少次了,叫我Richard就好。我們之間,大可不必如此生疏。」
Richard是中英混血,長得一雙深邃的藍色瞳孔,不是那種一眼能看透的藍,而是需要細細觀察,才能發現。
作為混血,Richard從小經歷的是西方人的歧視。相比之下,東方人顯然對他更加歡迎,於是他自小和亞裔打交道更多,性格也更偏向東方人。
國外的華人學生基本上都湊在一起玩,姜若禮也是如此。Richard和姜若禮是在國外留學期間的亞洲舞會上相識的。
作為學長,他負責接待新生的到來。那天,姜若禮在台上跳了一支舞,全場男人的眼神都駐足停留於她身上。
不過這位淑女似乎並不引以為傲,反而略顯苦惱地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示好者。
Richard從記憶中收回思緒,目光落在身前的姜若禮。
「Richard,你什麼時候來的江城?」
男人眼眸含笑,用標準的普通話回答了她的疑問。
「兩個月前。我在江城開了一家策劃公司,今天的晚宴就是我們公司策劃的。」
姜若禮略顯驚訝,如果沒記錯的話,Richard父親那邊是英國有名的諮詢公司。他怎麼樣都不會來中國發展。
「我去年父母離婚了,所以我才打算跟我母親回中國。現在,我也算得上是離異家庭的poor baby了。」
聽到Richard輕鬆的自我調侃,姜若禮扯了扯嘴角,「抱歉,我沒想到。」
Richard倒是不怎麼在意,聳了聳肩,「無所謂,意料之中。他們早就沒有感情,只不過是為了我才支撐了這麼多年。你知道嗎,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我父親還有個孩子,已經在念小學了。 」
姜若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有感情的婚姻,真的只能是這種結果嗎?
「不說那些,聽說你結婚了?」
Richard盯著她無名指上的粉色鑽石,眼底情緒不明。
姜若禮抿了抿唇,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嗯,結婚了。」
「你丈夫對你好嗎?你們怎麼認識的?」
留學的時候,姜若禮並沒有提過自己的事,所以除了許夢安,也並沒有其他人知道當時她已經是裴子歸未婚妻這件事。
她舉起左手晃了晃大鑽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也很捨得為我花錢。」
只不過剛剛還被人嘲笑不過是塑料婚姻。
Richard眉頭微折,「我的意思是,他作為丈夫,對你好嗎?」
還從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作為一個男人,裴子歸無可非議是完美的。
若是作為丈夫……
沉吟片刻,姜若禮抬頭看著Richard,語氣篤定道:「我先生對我很好,是位稱職的好丈夫。」
二樓的獨立包間,裴子歸背靠著沙發,長腿隨意搭放,聽著齊總在旁侃侃而談對這場合作前景的看好。
其實先前已經將合作意向敲定,兩人今天就是溝通一下細節,剩下的就交給底下的人著手發展。
當下也聊得差不多,齊總放鬆下來,給裴子歸遞了根雪茄。
「賞臉嘗嘗?古巴貨。」
「不用了, 我太太不喜歡煙味。」裴子歸長腿交疊,一副懶散的神情,視線還時不時落在手機屏幕上。
小姑娘怎麼還沒來找她?這是跑去哪裡玩了?外面這麼冷。
見裴子歸今天心情不錯,齊總也斗膽開起了玩笑。
「裴總倒是很寵老婆。裴太太長這麼漂亮,怕是追求者如過江之鯽吧?」
裴子歸眼眸微眯,漆黑的眼底浮起濃烈的占有欲。他嗤笑一聲,清冷低沉的聲音落下:
「他們不敢跟我搶人。」
齊總哈哈大笑,也只有裴子歸能有資格自信到如此狂妄。
「哈哈,這倒是。今天也談得差不多了,裴總,不如去樓下喝杯酒放鬆一下?」
想著姜若禮可能就在樓下,指不定就在甜品台吃小蛋糕,男人眼底划過細碎溫柔。
他起身,「走吧。」
幾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包間。
裴子歸像是回憶起什麼,對齊總問道:「今晚的宴會策劃地不錯,齊風是找了哪家公司承辦的?」
齊總大概也沒想到裴子歸會問這個問題,微微愣怔:「是一家剛開沒多久的策劃公司,裴總有興趣收購?」
「我太太很喜歡,替她問問。」
或許明年他們結婚周年紀念日的時候可以請這家公司。
幾人邊聊邊沿著樓梯往下走。
宴會廳內依舊很熱鬧,氣氛相比先前更為放鬆,顯然有些人已經喝醉了。
齊總定神,指著某個方向,語氣興奮:「裴總,那位就是您問到的策劃公司的老闆Richard,中文名叫李查德。旁邊這是……裴太太?」
齊總有些不確定,畢竟作為一個鋼鐵直男,他只記得裴太太先前穿的也不是這衣服。
順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裴子歸微涼的視線落在甜品台邊熱情交談的一男一女身上。
姜若禮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正對著面前的男人笑。而那男人的眼神,一直就停留在那張嬌俏的臉上,未曾離開。
都是男人,裴子歸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居高臨下,遠遠看著姜若禮對別的男人笑,心臟像是被人故意拿塑料紙悶住,酸酸的,透不過氣。只想趕緊走到她跟前,不管不顧把人摟過來。
原來換了衣服一直不來找他,是被別的男人纏上了。沒事對著陌生人笑這麼甜幹什麼?
占有欲在心裡攪動擰結,裴子歸鬆了松領帶,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冷得聽不出溫度。
「失陪。」
莫特助默默跟著老闆追了上去,手裡還提著個袋子。
那頭,姜若禮踩了一晚上的高跟鞋,又跟Richard寒暄了幾句,這會兒腳後跟陣陣發酸。
她有些不適地交替踩動著雙腳。
Richard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紳士教育下的他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
「累了?需要扶你去休息一下嗎?」
姜若禮搖了搖頭,沖Richard禮貌一笑,「不用了,一會兒我就走了。」
她拿著手機,準備詢問裴子歸什麼時候結束。
Richard的視線下意識落在那親昵的備註上,無措避開。
「先生,請問這是您女伴掉下的耳環嗎?」
服務生捧著從地上撿起的耳環,畢恭畢敬地詢問。
Richard望向姜若禮的耳朵,圓潤的耳垂上,只剩下左邊的耳環,右邊空空如也。
他攤開手心,正準備接過。
沒想到,另一隻手的動作比他更快。
「的確是我太太的耳環,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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