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林清寒似笑非笑地盯著李凡,說著連傻子都不相信的理由。
「李愛卿,朕看了你的奏疏。聽說你昨日突發怪病,一看公文便頭痛欲裂,目不能視,所以想要辭官?」
李凡看了眼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兇惡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緊。
來了,最難過的一關來了。
李凡想著,硬著頭皮承認道:「對,昨日白天發病的。」
「臣夙夜難寐輾轉反側了一夜,覺得實在不能隱瞞陛下……」
「那朕要不要喊御醫來給你看看?」
李凡一臉訕笑:「還是不用了。臣這病是算祖傳的,只有遠離廟堂減少操勞才能長命百歲壽終正寢……」
「朕怎麼記得你祖上無人在我朝做官啊!」
林清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一看公文就頭痛欲裂,她怎麼不信世上有這種病呢?
「那不是因為這種病,所以才沒人敢做官嘛?臣也不清楚,稀里糊塗地就當上了官……」
李凡敷衍地回答著。
「荒謬!」
裴志奎皺眉詢問道:「李大人,你當縣令的時間都已經三年了,要真有毛病,還能在朝堂在戶部做了這麼久的官?」
像是知道李凡的話只是推脫之詞一般,裴志奎語氣一軟,語重心長道:「李大人,你如今正是仕途青雲直上的時候。要是現在辭官那多不值當啊?」
「裴大人,非是本官不願繼續為官,而是這病實在來勢兇猛。我若是不辭職,那豈不是只能尸位素餐,辜負陛下期望嗎?」
李凡說得義正言辭,直接將頂頭上官裴志奎頂了回去。
王柬之默默看著熱鬧,拿起茶杯抿一口茶。
對於執意要辭官的人,勸是勸不動的。而對於用辭官提高身價的人來說,越是勸阻越是正中他人下懷。所以與其浪費口舌,還不如老老實實喝杯茶實在。
林清寒掃了一眼丞相王柬之,眼中閃過一道不悅。
「丞相大人,裴尚書,你們先下去吧。朕親自和李大人好好談一談。」林清寒突然說道。
王柬之與裴志奎聞言,紛紛起身離開書房。
「你們也都出去。」
林清寒又對殿內侍女侍衛們說道。
李凡心中一驚,不知為什麼,忽然汗毛直立,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要幹什麼?
他是不是把女帝給惹毛了?
李凡擔憂地想著,道
但已經遲了。
隨著眾人離開,房內便只剩下林清寒,他還有小月三人。
完了,這女人把人都趕走,不會是準備翻舊帳吧?
李凡下意識後退一步但林清寒冰冷的聲音已經在店內響了起來。
「李凡,既然你執意要辭官回銅山縣,那朕也不能做惡人。只不過你要回銅山縣,是不是該把當初的舊帳先算清楚了再走?」
完了,果然是要翻舊帳。
「陛下,你看咱們都這麼熟了,是不是不用……」
李凡笑容僵硬道。
「小月!」
林清寒冷哼著打斷了李凡,繼續道:「當初在銅山縣你把朕騙去天上人間的吧?小月,教唆君王縱情聲色是什麼罪?」
「回陛下,是死罪!」
「哦!那與皇帝稱兄道理呢?」
「此乃大不敬,還是死罪。」
「對君王說謊,坑騙銀子呢?」
「大不敬,欺君,皆為死罪!」
林清寒與小月一問一答地說著,林清寒暼了一眼李凡,繼續道:「小月,這麼多死罪,你說朕應該拿李大人……不對,辭官後就不能說是大人了。你說朕應該拿李凡怎麼辦?」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那種冷心絕情,翻臉不認人的暴君!
眼見得利用不了老子了,就想把老子弄死。
自己要是真堅持辭官,保不齊自己前腳走出大殿,後腳就被咔嚓了腦袋。
以這個女人的狠辣勁兒,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
李凡聽著林清寒明目張胆的威脅,滿心憤懣。
可有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眼睛一亮,抓起自己辭官的奏疏,掃了一眼,驚喜道:「誒?陛下,臣忽然發現,自己的怪病忽然就好了!」
說著,李凡將奏疏團吧團吧塞進袖子裡。
林清寒笑著看李凡的小動作,也跟著演了起來。
「這麼神奇嗎?朕要不要再找御醫給你看看,別沒好利索留下病根。」
「不用不用。臣的身體情況臣自己清楚。就不勞煩御醫了。」
李凡笑呵呵說著。
「這樣啊!」
林清寒點點頭道:「沒事就好。不然朕還以為你是不想當官,打算棄朕而去呢!」
李凡心中一陣無語。
他和林清寒又沒什麼關係,這話怎麼說的就跟他是個渣男似的?
「哪能呢?」
李凡硬擠出一絲笑容回答著。
林清寒見狀微微挑眉,語氣悄無聲息地變得柔和了起來。
「李大人,這裡只有你和朕兩人,就別說那些虛的了。」
「朕知道,你性子憊懶,想遠離朝堂紛爭,不願意參與到官場的爾虞我詐中。當初讓你去江州府時就很難為你了,結果朕後來又把你拉進朝堂。這件事確實是朕對不住你。」
李凡心中一陣意外。
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女帝陛下如此精準地猜了出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女帝陛下似乎並不認為她的行為有錯,不打算當過他啊!
不然說出的話就應該是「是朕的不對」,而非「是朕對不住你」了。
李凡默默嘆了口氣,林清寒的聲音卻越發柔和並且語重心長了起來。
「但你應該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如今手中值錢的產業那麼多,已經惹得許多人眼紅了。再加上你近期在朝堂上樹敵不少,一旦辭官,會是什麼下場。」
李凡皺眉想要說話,林清寒抬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你想扯林子安的大旗自保。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保不住你想保住的東西。」
林清寒面色平靜道。
「我大夏是以禮治天下的。朝廷官員,朝野書生,都是看不上商人的。但你要知道,他們看不上商人,卻未必看不上錢和能生錢的產業。」
「你若是離開朝堂,林子安或許能保住你一條命,讓你隱居到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但那些跟著你那些人呢?」
「那些入股你水泥路,你那些公司,工廠,那些生意的商人呢?他們只會被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林清寒提高了聲音,李凡卻沉默不語。
這話說得沒錯。
一旦他走了,那些跟他做生意的商人們絕對不會好過。
畢竟不管是狄玉鋮還是蕭庭安都在朝中有著深厚的人脈。
這種人脈或許不足以讓他們對付自己,但讓一群商人家破人亡還是很容易的。
見到李凡開始認真思考得失,女帝眼中閃過一道欣喜,趁熱打鐵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但你以為人到了一定的位置,該怎麼做還能由得了自己嗎?」
「不得已,才是這個世上最無法避免的事啊!」
林清寒重重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