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難道相信太子會造反?」
顧景之不動聲色地問道。
夏帝放下筷子,轉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淡淡地說道:「事情已經很清楚,那霍文武也是太子的人,近日來也有搜到相關證據!」
「那請問陛下,這些證據可有直接證明就是太子指使霍文武謀反?」
「這倒是沒有,不過謀反之罪不容姑息,朝臣都上摺子要朕廢除太子!」
「陛下!要是臣想得不錯,霍文武的家人已經不在這京城裡了吧?」
顧景之笑眯眯地說道:「作為主君,都要造反了,還讓部將的家人離開,自己的妻女卻留在城內……」
「造反可是有風險的,更何況以儲君之尊,皇位唾手可得,何須造反?除了霍文武領兵作亂之外,這計劃可有周密安排?」
「依靠造反得來的,即便是那些開國公侯都不會承認,要換了臣,臣直接將所有大臣家眷控制住,逼著他們承認,再將二皇子和三皇子殺個乾淨!」
「可如今呢?這場叛亂什麼好處都沒有,反而把自己搭進去,臣著實不知,太子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策劃一起註定失敗,他為了什麼?」
「可如今太子自身都難以辯解!」
夏帝沉聲說道:「不少大臣都上奏彈劾,朕……」
「無非也就是那些人而已!」
顧景之夾著一塊肉放入嘴裡,說道:「再說了,太子為何要自證清白?別人說他造反,拿出實際證據來就是,正所謂,誰主張誰舉證。」
「民間常有誣告毀人清譽者,往往被誣陷的人總是以死明志,這就給了滋生犯罪的土壤!」
「臣就好奇了,那些個被冤枉的,為何往往都是他們為別人的言行受過?」
夏帝:「……」
英國公:「……」
雖然很有道理的樣子,可這麼做就什麼事都不理了?
夏帝遲疑道:「可霍文武的話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推翻!群臣又不斷彈劾……」
「幹嘛要證實?沒有實質的證據,這罪名就不紮實,如今滿朝都在羅織太子的罪名,太子又被陛下禁足在府中,怎麼查?」
「要臣說,疑罪從無就是最好的辦法!」
「放屁!」
夏帝不悅道:「如此說來,一場叛亂,死了三個開國勛貴,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要不……陛下讓內衛府用點力,將晉樂凰那女人給找到,如此就真相大白了!」
「……」
夏帝赫然想起英國公和他說的那番話,就是那個雪夜裡,顧景之告知李業的那番話,這話李業原封不動地告知了夏帝。
夏帝問道:「你如何就肯定此事和樂凰有關?」
「除了她還有誰?」
顧景之兩手一攤:「她連忠於陛下的內衛都能插手,要想拿捏一下其他的,很難嗎?」
夏帝算是看明白了!
顧景之這是不想管這件事。
看著沉默的皇帝,顧景之默然道:「陛下,你所求無非就是太子身上不留任何可讓人攻擊的污點罷了,然而眼下除非能找到晉樂凰,不然太子就只能背著這個污點!」
「當然,臣所說的誰主張誰舉證也並非沒有道理,這件事本就是有人刻意為之,臣也早就提醒過陛下,若非死罪,晉樂凰此人不可能逃離出京!」
「她染指內衛所圖甚大!雖然臣當時沒有證據,卻依舊認為只有兵亂一途,想來陛下並未相信!」
「內衛查出有人企圖在年宴上投毒,毒害皇族乃至公卿本就是死罪,是以……」
夏帝沉默了。
顧景之說道:「是以陛下以為,這就是晉樂凰全部手段!」
「可是陛下!投毒之事本就存在諸多不確定因素,宮宴的規程本就繁瑣無比,即便沒有內衛特意去探查,想要成功也是不易!」
「宮宴不過是她用來降低陛下疑慮所做的鋪墊罷了!」
「確實如此,內衛府事先查出有人在宮宴上投毒,這本就是罪不容赦,朕想著賊人如此安排,想必是手段用盡,然則……」
然則,他沒想到,這不過就是個煙霧彈!
這種道理夏帝現在自然也想得明白,只是……
如今卻如顧景之所說,即便將罪名推給晉樂凰,同樣會有人以為晉樂凰就是為了幫助太子上位而蓄意謀反。
晉樂凰一天不到案說明緣由,太子就一日不能恢復清白。
一時間,場面沉寂了下來。
顧景之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道:「陛下,不管是投毒還是兵亂,賊人根本就沒想過能成功,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引起我大夏內亂罷了!」
「如今她能做到這一步,自然還有其他的後手,要不然這亂子起來,對她而言確並無半分利益!」
「臣以為,妄圖挑動天下大亂者,其意勢必是為了要這個天下,亦或者是權力,然則大夏不亂,她之所求就不可能成,故此要太子下台,只是她的第一步計劃而已。」
「不過,眼下她既然露出了馬腳,要想追查此事卻不難,只需花費點時間而已!」
「如此說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李業看著夏帝和顧景之一番話之後,心裡也大致明白了,他想了想,說道:「陛下,如今之際,怕是只有破釜沉舟,方能解決問題!」
「破釜沉舟?」
夏帝好奇地看向他,問道:「李卿可有建言?」
「陛下順了他們的意,廢太子……」
「你這算什麼建言?廢了太子不就順了他們心意?難道要朕廢了太子之後,立老二或者老三?」
這麼做,和將整個天下送給世家有何異?
「陛下,這廢除太子之言,自然不是真的廢除,陛下只需……」
夏帝和李業一直在顧景之家中呆了兩個時辰,吃飽喝足了,這才轉轉回府,望著二人遠去的車隊,顧景之心裡幽幽一嘆。
老實說,李業的辦法的確有可行之處,可是這種風險太大太大了!
一個不好,這大夏就要陷入內亂之中。
可夏帝最後還是選擇了這個辦法。
林峰站在一旁,看到顧景之滿心惆悵,不由問道:「表兄,適才陛下和英國公到底說了什麼,怎的讓你如此……」
「唉……」
「到底是開國之君啊,這等魄力確非常人能及!」
只是,希望你們能贏吧!
顧景之搖了搖頭,最後朝著後院走去,留下一臉不知所以的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