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斗膽，顧衡畢竟於國有功，如今雖然犯下大錯，然則他一直在京，族中之事想必是疏漏了，臣懇請陛下免他罪責！」
「免罪？」
夏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宋璞卻坦然地站在那，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意思。
良久，夏帝開口道：「也罷！顧衡畢竟有獻城之功，然則此事在朝中影響甚廣，死罪就免了吧！」
「不過想要再為官怕是不能，免去其爵位官職，收回御賜府邸，以後就讓他在家好生度日吧！」
「臣謝過陛下天恩！」
宋璞一揖到底，表現的從未有過的恭謹。
夏帝微微擺手，宋璞也看懂其中意思，當即說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夏帝聽聞，自顧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摺看了起來。
宋璞又是拱手一禮，隨後緩緩退出御書房。
臨走到御書房門口，看到顧景之正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不由的冷笑一聲：「顧少卿這是請見陛下？」
顧景之眼皮子一抬，看到宋璞那神色，也知道他和夏帝已經談妥，當即說道：「宰相大人與在下好像沒那麼深的交情吧？下官在此作甚也需要向宰相大人稟告？」
「呵！」
宋璞冷笑一聲，說道：「顧少卿好手段，這次本相認栽，以後可就沒那麼好的機會了！」
「宰相大人莫不是癔症了？您說的話……下官怎么半個字也聽不懂？」
「哼！」
宋璞自討了個沒趣，一甩衣袖徑直離去，空中尤自傳來他意味深長的話。
「顧大人以後還是謹慎些的好！你今日之所為，本相記下了！」
「……」
顧景之聽了卻面色淡然。
不管是顧家還是後來發生的點點滴滴，他和宋璞乃至世家，都已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區區幾句威脅的話，他倒是不怕。
不過世家吃了這麼大虧，想必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幸，他這次也不是一無所獲。
起碼這段時間，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底蘊和功績，還有就是顧家，這座壓了原主二十年的大山，總算要被搬開了。
顧景之得到宣召後，直接步入御書房內，不多時，他來到夏帝跟前。
「臣顧景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還沒見禮，顧景之就一臉欣喜地朝著夏帝恭賀。
解決了世家土地的問題，夏帝心裡也頗為輕鬆，他笑道：「此事說來多有你的謀劃，這才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就斷了世家一臂，說吧，要朕怎麼賞你？」
他這會心情確實開心，畢竟他都這個年紀了，原本以為這世家之禍這輩子他都沒機會看見，而他的幾個兒子裡頭。
除了太子之外，其他都站在了世家一邊。
太子雖然和他立場一致，不過卻只能是個守成之君，想要對付世家，未必會有那麼魄力。
更別說是變法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子和他的政見多有不同，父子兩確實多有爭吵。
不過好在太子還是比較孝順的。
眼下他剷除世家根基的決心已定，顧景之經過此事之後也徹底和皇權捆綁在了一塊，即便是後面的事情他在有生之年做不完，顧景之和太子也不能後退。
也無法後退。
對於有功還忠心的臣子，夏帝自然不吝嗇賞賜。
顧景之一聽又有賞賜，自然也不會客氣，他笑道：「陛下看著來就行，臣都可以！」
「你……」
夏帝啞然失笑，心情也變得更加愉悅了些，說道：「行吧，那就賞你一些財物吧！你不是老喊著自個兒入朝不到一年就讓朕給罰了一年俸祿嗎？」
「朕這次就賞賜你些許財物吧！」
「那臣就謝過陛下了！」
顧景之喜滋滋的說道，要說論功勞，顧景之再升官都是可以的。
不過他眼下的品級對他年齡來說……太高了，再升就不合理了。
其次，這收繳天下土地的事兒，又不能當做功績給顧景之，畢竟夏帝這心思不能往外說不是？
至於案件嘛！
顧景之只是做了身為大理寺少卿的本職工作，要是因為本職工作就升遷，那還不亂套？
顧景之也沒什麼不滿，反而樂得如此。
要不然再升，那就得是侍郎一個級別，亦或者是外放了。
可眼下還沒實施土地改革，這會外放顯然是不合適的。
夏帝看他並沒有賞賜過低就抱有情緒，也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有件事朕倒是要和你說上一說。」
「適才宋璞提了條件，要朕放過顧衡一家！」
「顧衡？」
顧景之心裡一個咯噔，當即反對道：「陛下，這顧衡……臣所做一切，可不是因為私怨啊！那顧家之罪罄竹難書，臣以為……」
「朕知道！」
夏帝輕聲道：「只是眼下正值關鍵時刻，一切還是要以大局為重，這次朕雖然免了其死罪，然則他畢竟有功，宋璞又趁機提出，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眼下形勢才剛剛打開，卻不能輕易就破壞如此局面，你可懂？」
說到後頭，夏帝一眼瞥過來，那神情不言而喻。
顧景之看到那冷漠的眼神，心裡也覺得有些寒涼，他拱手低頭：「臣知道了！」
「唔！」
夏帝微微點頭，道：「你放心，待得時機成熟，顧衡一家任你處置！」
「臣知道，謝過陛下！」
顧景之聲音依舊很輕。
夏帝看他這樣也知道他心裡不滿意，不過卻也懶得多想，他擺了擺手道：「朕乏了……」
「臣先行告退！」
……
顧景之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宮，身邊跟著一對宮人和禁衛。
這些都是幫著他將賞賜帶回府的人。
賞賜很重，可顧景之卻沒有半分喜悅。
顧家一直是壓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的大山，一切的根源都是從顧家而起。
老黃的死也是顧修一手為之，這事兒劉三刀早就查出了端倪，只是沒有十足的證據，顧景之這才引而不發。
原本想著，這次可以除掉顧家，為老黃還有十多萬顧家軍報仇。
然而沒想到的是，夏帝卻直接赦免了顧家之罪。
雖然顧家從此被貶為平民，以顧景之如今的實力，想要解決顧家易如反掌。
可眼下顧衡還有一重身份，顧景之的父親身份。
雖然這重身份是假的，可知道的人卻不多。
顧衡因罪而亡和被他弄死，那是兩回事。
弒父……
不論古今，都是不被容於天地的。
然而……
顧景之卻越發覺得心裡堵著慌，顧衡不死，顧家不滅……他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