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公書來的快,走的也快。
他離開後,李晟從營帳外走了進來,他看向顧景之,眼神極度複雜。
作為將軍,開疆闢土鎮守邊疆是他的職責和使命,可顧景之卻只是憑藉手段就立下其他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功勞……
這如何不讓他這個將軍感到複雜?
有一說一,他雖然被公認為天下名將,可論這開疆闢土,他給大夏也沒有打下六個州府。
畢竟打下立國都二十年,二十年前的他也不過二十多歲,也就是建武四年那一戰,顧衡慘敗之後,他為大夏力挽狂瀾,這才得天下名將之名!
那一戰的結果,也只是北離人從大夏撤退,他守住大夏的疆土,僅此而已。
然而,顧景之的功績只是其次,真正讓他覺得恐懼的卻是……他第一次察覺,原來國家的利益,還能用這種外交手段來決定。
身為大夏人,他會因為大夏收復六州國土而感到振奮。
可作為將軍,他看到百里公書妥協的樣子……他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
似乎肩上的擔子越發的重了。
今日顧景之的手段,來日必定會傳遍天下諸國,只怕這種手段在未來,會成為諸國效仿的榜樣。
這無形中就給他們這些做將軍的帶來更大的壓力。
默默地接過顧景之遞來的文書,他細細地看了上面的條件,一個玉州加上十萬匹訓練好的戰馬。
若是換了先前,他肯定異常振奮,可這會他卻根本就開心不起來。
「小顧大人,你說有朝一日,我大夏也會遇到如此境地嗎?」
顧景之錯愕地抬起頭,看到他眼中那一絲悵然,大概也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默默道:「未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看到百里公書,他想到李鴻章,卻也想到那個給民族帶來無盡屈辱的時代。
「落後就要挨打,我所幸者,乃是我等活在一個相對強大的國家,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作為我們的後盾……」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一個國家要走的路很長,起碼大夏的路還有很長一段要走,這長達百年、二百年乃至三百年的時間,會發生太多太多。
縱觀整部華夏史,人傑輩出……
可真正能夠改變一個國家、延續一國之國運的人……卻少之又少!
「落後要挨打……」
李晟口中呢喃著這句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顧景之輕聲道:「大將軍,北離……也並非只是國力漸弱的原因,有時候國家的得失,更多會體現在政治上的失敗!」
「政治的失敗,絕非是軍事能夠挽回的!」
大天朝的紅色政權就說明了一切,政治與軍事相輔相成,然而政治上的失利一定會導致軍事上的失敗。
李晟聞言一震!
是啊!
他能抵擋得住外敵入侵,可他一個將軍,又豈能決定政治層面的事?
他複雜地看著顧景之,說道:「這興許就是小顧大人選擇從文的根本原因嗎?」
對於顧景之,他還是尤為看好的。
雖然是個書生,可他在軍事上的天賦,也絕對有著超人一等的才華,從這次出使北離就能看得出來。
顧景之在大夏朝堂,實際上阻礙很大,可他卻依舊選擇了朝堂。
顧景之聽他問起,只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早先就有了定論,從文並非他唯一的選擇,可如今他要想保住自己,單單靠軍事上的成就,顯然不夠。
除非他擁兵自重。
可大夏如今立國時間並不長,還未腐朽到那種程度,擁兵自重最後的結果,怕是落不到什麼好。
一個王朝的前期,鮮少出現昏庸的君主,起碼在他有生之年,大夏大概率是不會出現。
還是文官好啊!
不僅清貴還沒有生命危險!
「大將軍,玉州交割完之前,南宮守義還不能離開雲州,不過他們囤積在邊關的糧草,可以酌情給他們放入一些進來!」
李晟點點頭道:「此事不難,我會通知下去!」
如今北離的脊樑已經被打斷,即便是放糧草進來,北離軍估計也不能起什麼動亂。
當然了,他也不會傻到讓北離軍吃得飽飽的,起碼人可以吃飽,但是戰馬嘛……
還是繼續保持先前的狀態吧,反正餓不死就行!
大夏在軍事上,也就是騎兵弱於北離而已,只要北離騎兵失去其機動作戰能力,論實力還不如步兵!
李晟和顧景之商談完具體事務後就離開了營帳,畢竟顧景之又為大夏拿回同等雲州一般重要的玉州,他得著手去處理後續的事。
李晟離開後,顧景之幽幽一嘆。然後便又寫起了發往京城的奏報!
……
八百里加急的奏報很快就傳入京城。
這天照例是朝會。
夏帝正和群臣商議國事,忽然聽聞外面有捷報傳來,百官聞言一愣!
貌似我大夏當下並未對外開戰,更別說這北方了,難道是使團北上已經完成五州之地的部署?
只是……
若只是這個的話,不該是要事先呈交中書,再上報皇帝的嗎?
顧景之這小子亂了規矩!
倒是夏帝,他早前收到顧景之奏報,如今又有捷報入京……
難道是……
微微按下心裡的激動,夏帝平靜道:「宣!」
「……」
夏帝一開口,讓原本準備參顧景之的官員連忙縮了回來,還是現看看顧景之鬧什麼么蛾子吧!
要是事情真如他們想的那樣,一會再審也不遲!
一時間,夏帝和群臣安靜地等待著。
不多時,大殿之外一人走了進來,直接就一個軍禮朝著夏帝參拜,然後掏出一份奏報,雙手捧著,高聲喊道:
「啟稟陛下,使團北上已敲定諸州交接事宜,今靈州、代州、凰州和宣州四州之地已完成交割,使團正使顧景之大人多番斡旋,又為我大夏新收回玉州一府,現捷報呈上!」
「???」
原本還老神在在,等著參顧景之的官員……忽地就傻眼了。
不僅是他,就連那些對顧景之有好感的官員,也都懵逼了!
玉州……
又?
這北方到底發生了什麼,怎的平白無故地又拿回玉州了?
我的個老天爺哦,那可是玉州。
宋璞三番兩次在顧景之手上吃虧的他,自然不願看到顧景之好,當即眼睛一瞪:「朝堂之上,豈容你滿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