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醋火攻心

  本以為墜落山崖,必死無疑的陳文,沒有死。閱讀

  他離開京城是假,走上華山是假,死也是假。

  他辭官那日,宋甄半夜避人耳目的找到了他,告訴他太子要殺他滅口。

  為太子做了一輩子走狗的陳文,在失去了自己的二兒子,又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女婿一家後,在人生最低落的時候,淪為一枚棄子。

  宋甄說,如果他要活下去,他可以幫他。

  所以,陳文出京之後,在華山驛站前就掉了包,馬車失控墜下山崖,車上除了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只有一具不知死了多久,和陳文年歲體型不相上下的屍體。

  百米深的山崖,太子的人找過去的時候,起碼也已經一兩個月,誰還能認出來不成?

  「所以殿下放心,陳文現在很安全。」梵迪說,「我們家宋先生,可是向殿下表示了最大的誠意了。」

  說到這裡,梵迪微微笑起。

  那之後,他就像是關上了話匣子,安靜地坐在那裡,端著手中的茶盞,帶著笑意一口一口地喝著。

  李錦注視了他很久才起身,往屋門前走去。

  他知道,這個男孩,雖然大大咧咧,看似口無遮攔,但恐怕,宋甄若是不讓他多說,那他一個字也不會再蹦出來。

  但因為這個男孩的出現,李錦心中有很多疑惑,漸漸有了清晰的方向。

  梵音一案中,來歷不明的水銀,如今看來,也是宋甄給的。

  他推開門,陽光鋪面而來。

  夾雜其中的,還有院子裡陳惜的笑聲。

  李錦眉頭微蹙,瞧著站在那有說有笑的兩個人,愣了一下。

  「這種花喜歡腐土,尋常院子裡不太好種,但月季就比較頑強了,先生若是喜歡,陳某人可以送先生幾根新枝,很好活的。」

  陳惜邊說,邊指了指一旁新開的粉紅色花朵,「雖然不及牡丹貴氣,但是每月都能開花,看起來生氣十足。」

  「原來陳大人對種花這麼有研究啊!」金舒看著他溫文爾雅的模樣,心中感慨著人不可貌相。

  雖然論長相,論家世,在京城裡陳惜最多算是個中等偏上。

  再加上這段時間陳家接連出事,現在已經逼近中等偏下的行列了。

  但是眼前這個二十五的男人,含蓄、陽光、學識過人卻不死板,讓金舒覺得像是鄰家哥哥一般親切。

  說實話,陳惜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眼前這個瘦瘦小小,被父親吐槽過幾次的六扇門仵作,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就仿佛需要自己站在一旁,護著他一樣。

  一顰一笑,莫名讓他心中悸動,想要多看一眼。

  李錦站在屋門前的台子上,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莫名惱怒,身上一股殺氣騰得老高。就連梵迪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趕忙行禮溜了。

  他盯著陳惜那深情注視金舒的側顏,雙手抱胸,一聲冷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而後,在一旁周正詫異的注視中,李錦快步上前,直接橫在了金舒和陳惜的中間:「多謝陳大人,能幫著本王的人解悶。」

  本王的人,他說的極重,說完,沒好氣地看著金舒:「你想種花?」

  那火藥味十足的質詢,讓金舒一臉莫名其妙的點了下頭。

  李錦冷哼一聲:「想種什麼跟我講,我給你找最好的種,就不要勞煩陳大人了,國子監的事情已經夠他忙了。」

  他根本不等陳惜開口,便直接將他的話憋了回去:「這兩日有勞陳大人了,六扇門事務繁多,本王便不做停留了。」

  話音未落,便自顧自往院子外走去,走之前,還不忘記扯金舒一把。

  被他這突兀掐斷了話頭的金舒,丈二和尚一般愣了一下,求助一般地看著周正。

  誰知周正也抬起手,示意她快些跟上。

  要是不快點走,還真不知道王爺還能幹出什麼怪事來。

  國子監正門,臨行時,陳惜特別喚住了金舒,語氣溫柔地說:「今日與先生一見如故,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陳某人幫忙的,還望先生直言。」

  金舒愣了片刻,拱手寒暄了兩句。

  李錦站在馬車邊上,睨著他們兩人笑意盈盈,其樂融融的樣子,臉上陰沉得可怕。

  「王爺。」周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坐在馬車前,一本正經、鄭重其事,「您再這麼瞪下去,皇城內傳言您有斷袖之癖的流言蜚語,可就真壓不住了。」

  李錦被這話驚了一下,回過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見他絲毫沒有自覺,周正很為難地攤了下手:「七天後的中伏祭拜,公主非要微服出來玩,還點名要金先生護衛。」

  「若非盛傳您至今不娶,是因為對一個瘦小的男子有興趣,公主今年恐怕也不會指名道姓地點了金先生。」

  一句話,李錦的心情更差了。

  「她真是胡鬧。」他甩一把衣袖,撩開車簾,目光又看了一眼金舒。

  看著她笑著同陳惜道別,就覺得頭頂一股無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以後送信這種事情,還是你去。」他沒好氣地說,「金先生五行屬閻王,讓她少亂跑。」

  他的這一股無名火,從國子監一路燒回了六扇門,任誰都能看得出靖王心情不好,情緒很差,要躲得遠一點。

  晚些時候,金舒將案件紀要整理完,帶著護本一起,邁過他書房門檻時,李錦心頭的邪火依舊不見熄滅,燒的旺盛。

  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兩個本,沒好氣地開口:「怎麼,陳家少爺溫文爾雅,很有風範?一見如故?」

  下午回來之前,金舒就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到了晚上,怎麼這莫名其妙還更嚴重了?

  她一臉迷茫,瞧著面前跳動的燭火,被李錦灼人的目光戳得眉心都要鑽出一個洞了。

  眼前這個人,明顯就是一副不聽到回答就不罷休的模樣,她詫異點頭:「嗯……是個好人。」

  李錦啪的一下合上了手裡的本子,放在一旁,冷笑著說:「好人?就幫你推薦兩朵花就是好人了?」

  這話,讓金舒怔在那裡。

  這人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啊!

  「你評判一個人是好人是壞人的標準,未免也太低級了。」李錦嘴巴不停,白了她一眼,拿過案件紀要再一次打開。

  卻聽金舒深吸一口氣,話音裡帶著火:「是,我是低級,您高級。」

  「您半夜三更去偷我玉佩的時候最高級。」

  李錦僵住了。

  金舒閉著眼深吸一口氣:「我是仵作耶靖王殿下,一個仵作,那玉佩有沒有差別,掂量掂量便知真假。」

  「您好人,您高級,我這種低級的,還是別污了您的眼!」

  說完,這段時間被李錦拿捏的各種委屈,一下全都涌了上來。

  祖宅也好,千里來京城也好,動不動就欠銀子,還要冒著隨時被發現女扮男裝的風險。

  她抿著嘴,怒火中燒,轉身邁出了書房的門。

  屋內,李錦一個人坐在那,看著眼前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的案件紀要,一把摔在一旁。

  「該死!」

  他手掌揉著自己的額頭,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