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尉駰之傷
尉茂擰著脖子,幾字一頓道:「那你殺了我後,最好,確認一下,但凡留我,一口氣,我,必報此仇。」此舉既是激怒對方只對付自己,也是拖延時間。
牛郎君腳下換地方,碾住尉茂的腮幫,令其說不出話。
元刺史嚇得連「哎」兩聲:「有話好說,你總得讓我看清尉夫子是死是活吧?現在就弄死他倆了,你還有和我談的條件麼?」
牛郎君黯然搖頭:「我做下這種事,官府豈會放過我,我本就沒打算活。」
元志一擺手:「這種事判不了死罪。我是本州刺史元志,我現在就許諾你,只要留他二人的命、放人,判不了你十年,如何?」
他把手中大弓扔遠,雙臂展開示意自己沒有殺意,然後更溫和勸說:「或者你有什麼心愿,可以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幫你做。」
「你是刺史又如何?你能讓死人復生麼?」
「我是不能幫人死而復生,但是你惦念之人,一定有親人有後輩吧,我可以照顧他的親族後輩,如何?壯士,你先把尉夫子放下,一條人命啊,就這麼攥死在手裡,難道你真忍心?」
「我……是啊,翁說過,不讓我沾人命……」牛郎君心中大慟,把昏迷的尉駰往地上一拽。
他剛要和元刺史說些什麼,就聽對方吼句:「現在!」
牛郎君臉色大變!
趙芷倒掛金鉤從房頂躍下,拳如鐵杵,飛身直砸!
砰——
牛大郎整張臉碎裂,屍體直直倒下去。
元志拉開院門,速讓等候在外的獄令史管賢和另名軍醫查尉駰、尉茂傷情。二人一個擅治外傷,一個擅療內傷。
尉茂掙扎著掉頭爬向尉駰:「先救我夫子,快,先救我夫子。」
趙芷把夫君抱到被褥上,由管賢檢查。
軍醫剛要摸尉茂的脈,被尉茂往外推:「我不要緊,先救尉夫子。」說完,他掙扎著過去尉駰床邊。
元志小聲問參僚:「你確定這是尉慶賓的兒子?不是尉駰的野……哈哈。」他察覺趙芷瞪過來的殺氣,尷尬閉嘴。
管賢查看一遍,懷疑道:「除了額頭破皮,沒別的傷啊?」他問尉茂,「匪徒打過尉夫子哪?怎麼打的?」
尉茂憤然:「惡徒把尉夫子往牆上猛推,夫子磕到了頭,一下就暈過去了沒再醒。」
尉駰睜眼:「疼。」
趙芷捧住夫君的手:「馬上給你開藥,喝了藥就不疼了。」
元志白一眼:「你家灶被人放火燒了,煎不了藥。」
尉駰聲音虛弱:「家裡這麼多人啊。」
趙芷:「你身體要是不覺得難受,我讓他們走。」
「嗯。」
趙芷回頭瞅元刺史。
尉茂:「我留下,窈同門不在家,我代她……」
尉駰囑咐尉茂:「我不要緊,你去協助官府陳述案情。」他這一側身,正好看見府兵往外拖的屍體,臉一白眼一閉,又暈過去。
管賢恍悟:「我說呢,尉夫子這是暈血之症啊!」
元志暗罵句廢物、慫貨,讓人把尉茂摁到擔架上抬走,又留下倆府兵給尉家修口新灶。
這是尉茂第一次來州府地牢,元瑀在這,耐心陪尉茂一個牢屋、一個牢屋的看。「尉兄喜歡這裡?」
「跟你的喜歡一樣。」
「尉兄走路不利,傷到哪了?」
尉茂指一下自己的臉。
管賢扔下句:「他的傷都在腚上。」然後驗看牛大郎屍體去。
崔纂詢問:「尉小郎,現在可以陳述被擄經過了麼?」
「你是誰?」
元瑀介紹:「洛陽來的崔郎君。現下廷尉署正在查恆州積累多年的案件,獄吏全陪著忙。今日尉兄遭遇之事,由崔郎君書寫記錄,尉兄這邊坐。」
「我喜歡站著。」尉茂不怕屍體,站到管賢邊上,一邊看對方驗屍,一邊細說被劫持後的事情。
另一邊,元志急匆匆回府衙後院,剛聽苟主簿說在舊宮挖出些信箋,就有府兵稟報,沃野鎮將於勁將軍來了。
暫不說尉家和州府各自的亂麻。
學子的遊歷隊伍今夜停留在方嶺,此地亂流縱橫,西邊是羊水河,羊水東流匯入南北向的渾水河。方山之南又有靈泉池,大魏遷都之前,靈泉池周圍只能皇室宗親才能進入遊玩,現在已經向勛貴及重要學館開放。
白楊圍鏡池,三山倒水下。別說步延楨等小學塾的學子跟著崔族學子沾光,胡烏屋這等外地世族女,原先也無機會見識皇家林苑。
到了夜晚,圓鏡般的靈泉池又將彎月映入池面,引幾隻山猴抱腰勾腿,倒掛樹下去撈池水裡的月亮。
「哇,你們看,猴子好傻。」
看守靈泉的奴僕笑著向學子們說:「只要夜色好,這些猴兒每晚都來,只要給它們餵食,它們就能一直撈月哄人開心。」
「啊?那它們可不傻,傻的是我們。哈哈哈哈——」
尉窈觀賞一小會兒就回屋舍學習,郭蘊左右看找不著尉窈時,「喔」一聲,也跑回去背書。
就這樣,一個傳一個,靈泉池邊只剩下玩耍心重的學童,還有胡烏屋。胡烏屋靜靜觀看撈月的猴兒,心生感悟,有朝一日,她會成為高高在上的看客,而其餘人……百姓為猴、朝臣為餵猴之奴。
「哈,哈哈。」她歡快笑著,不知道的只以為被猴子逗笑。
靈泉池這邊建著許多屋舍,以前是供禁軍侍衛住的,都沒有院子。即便這樣,騰出來給學子們住的也有限,所以同門都睏倦後,尉窈還是提著燭燈在屋外頭學。
奚驕巡夜過來,不僅多提了盞燭燈,還拿著三根棍子。他在尉窈旁邊把棍子呈三角斜插,把燭燈懸起,這個高度正好照著她的書冊。
「謝奚同門。」
「你在溫習哪首詩?」奚驕裝著眉毛癢,手腕上的草珠串隨他撓眉毛的動作,泛著瑩瑩光澤。
尉窈微垂著視線回他:「《羔裘》。」
奚驕輕「哦」聲,沒話找話問:「是柳同門講的那首?」
「不是,我背的是《唐風》篇的《羔裘》。」
奚驕的瞳孔里映著火苗,此一刻,絕不是智慧之火。「唐風?」
尉窈:「是,按照詩學課程,該學這首詩了。」
天啊!奚驕這段時間補的是大狩獵時落下的《魏風》篇功課,差兩首就補全了,他還沾沾自喜,有種偷學進步的快樂,可是她都跟上課程該有的進程了!
人和人差距怎能這麼大?
「給我。」奚驕把她手裡的書冊搶來,「你起開,這盞燭是我的。」
昨天更新時間緊,沒來得及寫一些背景內容,現補上。
小說里現在的皇帝叫元宏,現在的皇后是馮皇后,馮皇后是太師馮熙的次女。
馮熙有非常多的女兒,嫁給元宏的有四個(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四、老五,一個死得早,一個默默無聞,就不述說了。
老二大馮氏和老四(或者老五)先進的宮,目的是撫養元宏的長子元恂,為將來的太后地位鋪路。結果倆馮氏女雙雙染病,一個死,一個被迫出宮為尼。文明太后(馮熙的妹妹)為了鞏固馮氏勢力,接著把馮熙家的老三、老五弄進宮,準備從這倆侄女里挑一個為皇后,撫養元恂。
但是皇后沒來得及立,文明太后死了。太后喪期一過,當時的太尉聯合朝臣請求立小馮氏(老三)為皇后,元宏同意了。皇后定下,緊接著立元恂為太子。
但是,但是啊,元宏又和出家為尼的大馮氏(老二)舊情復燃了,負責聯絡傳書信的是宦官雙三念。皇上遷都,自己到了洛陽後,讓雙三念把大馮氏先接到洛陽了,而這時貴為皇后的小馮氏,被留在了平城宮,和皇帝兩地分居。
大馮氏就是在這段時間,迅速勾結朝臣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拉開了一場廢元恂、廢皇后,立二皇子元恪為太子、並殺元恪生母高照容的行動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