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無解的圈套

  派到洛陽的奸細密使、根本沒怎麼認真打探消息,草率地大致問了一下兩個舊識,他就迫不及待地返回東吳去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從東吳來的密使以前也是魏國人,但現在司馬師等人在蜀漢、石苞則在吳國,故地魏國已經不安全;只要被魏國人查獲,必死無葬身之地!早走一天,便多一分的安全。

  三月間密使就趕回了吳國建鄴,舊主司馬師與蔡弘都不在吳國,但石苞以前是司馬師提拔的心腹,密使自然先去向石苞稟報。

  接著石苞又帶著密使,去別處見人。二人並沒有進宮面聖,而是先拜見了諸葛恪。諸葛恪的大將軍職位被免、貶為了威北將軍,但他還有不少部曲。石苞起初到達東吳,投靠的人便是諸葛恪,此時自然沒法再改投門面。

  與諸葛恪同處一室的人,還有侍中孫峻。這兩人以前的立場都不一樣,一個支持太子孫和、一個支持魯王,但私下裡的來往一向不少。

  石苞等又當著孫峻的面、稟報了一番情況,然後石苞才去進宮面聖。

  皇帝孫權的病情正漸漸惡化,御醫說是風疾之症,有點像中風。大部分時候、皇帝坐都坐不穩,如今外臣想要見到他,已經沒那麼容易。

  但皇帝詔令過石苞,一有消息便立刻稟奏,此事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石苞走進寢宮時,全公主大虎等人也在孫權身邊。

  孫權沒顧得上理會叩拜的石苞,大虎便招呼石苞:「卿

  在旁稍等。」此時孫權還在抽筋,疼得他想叫喚,但見外臣進來、他愣是沒有再出聲。大虎與宮女一起上手,正用心地幫他搓腿、以圖緩解病情。

  之前他主要是不時昏厥、身體癱軟顫振,以及手腳面部抽搐等症狀,最近才出現抽筋心慌等情況。

  過了一會,那股鑽心的麻痛、心慌終於過去了,孫權的額上已經沁出了汗珠,渾身無力地靠坐在塌上。這時大虎端來了一碗酒水,拿勺子要餵孫權。

  孫權皺著眉頭,口齒不清地問道:「此乃何物?」

  大虎說道:「先夫有個族兄,兩年前也得了風疾之症。不久前我又見到了他,竟已能走路,一問才知,乃因服用了偏方。用活螃蟹、青槓枝泡酒,每日飲用,漸漸就痊癒了!我想著那些御醫的藥方,這麼久了也治不好,春季正好能捉到螃蟹,便也急忙派人去尋找藥材,泡了一壇藥酒,正要讓父皇試試。」

  孫權聽到這裡,立刻主動張開嘴,喝下了大虎餵的藥酒,強忍著奇怪的味道、大口吞了下去。

  難喝是難喝,好在孫權吃下半碗之後,並沒有什麼不適,至少沒有被人下毒!

  「石仲容?」孫權朝石苞看去。

  這時大虎看了一眼旁邊的宮女,兩個宮女立刻屈膝一拜,倒退著往宮門而去。

  石苞上前,彎腰揖拜道:「臣苞拜見陛下,願陛下龍體早日康復。」

  孫權問道:「有消息了?」

  石苞點頭道:「

  稟奏陛下,據密使探知,馬茂確實逃到洛陽了、已被任命為曹魏大將軍府的從事中郎;但皇后殿下並沒有與馬茂一起去魏國!」

  孫權行動困難、說話都不清楚了,但心裡不怎麼糊塗,當即又問了一聲:「消息可靠?」

  石苞用肯定的語氣道:「司馬家原先在魏國的勢力非常大,如今已敗亡、卻仍有一些人倖免藏匿了起來。像魏國校事府,便有一個我們的人;而校事府消息靈通,十分隱秘的事也逃不過臥底眼線。還有與秦亮關係親密的士族府上,也有司馬家留下的人!那些人原本效力於司馬子元、蔡弘,好在子元的親信在臣這邊。」

  他稍微停頓,接著說道:「陛下親自詔命於臣,臣安敢疏忽?臣等想盡了一切辦法,動用所有隱藏的人手,多方仔細打探,卻都沒有聽到皇后殿下的消息!那麼皇后殿下便一定不在洛陽,應該也沒有去魏國!」

  孫權聽到石苞斬釘截鐵般的言論、又觀察他的眼神,心裡已有了半信半疑的判斷,並稍稍偏向於相信此事。

  接著孫權忽然毫無徵兆地輕輕偏頭,看了一眼站在塌邊的大虎。只見大虎安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孫權這才道:「秦亮府上打探過了?」

  石苞彎腰道:「曹魏的大將軍,比大吳的丞相權勢還要大。」

  孫權道:「我知道。」

  石苞便道:「臣等在魏國大

  將軍府沒有臥底,但也能通過各種門道、探知有關秦亮之事,對於密事瞭若指掌。就像司馬子元的前妻吳氏,什麼時候撮合了秦亮與司馬子元之妻羊氏,諸如此類私密之事,臣等亦能打探到!但確未發現、皇后殿下與秦亮有絲毫干係。」

  孫權聽到這裡,心裡稍微好受了點。

  果然魏國人是上行下效,跟著魏太祖曹操學的,最喜歡有夫之婦!別人的前妻、妻子,一概都不放過。

  孫權還聽到過一個說法,單是有夫之婦、在魏國並不是極品,最好還得生過孩子,這樣就可以收養子了。養子既沒有繼承權、威脅稍小,還能為其所用!

  孫權又看了一眼石苞,便抬起手輕輕做了個動作。大虎立刻道:「父皇對仲容辦的事很滿意,跪安罷。」

  石苞立刻俯拜謝恩。

  大虎看了一眼石苞的背影,說道:「那馬茂口蜜腹劍,曾故意為皇后說好話、主動巴結皇后。但父皇不用擔心,皇后即便受了馬茂蒙蔽,也會自持尊貴身份,不會甘冒受辱之險、前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女兒猜測,皇后或許就在建鄴附近,真是去為父皇祈福了。」

  大虎當然不會平白為潘淑說好話,她巴不得潘淑死!

  但她不能坐視,潘淑因此被皇帝下詔、廢黜皇后名分,從而影響孫亮的太子位。

  如果孫亮被廢黜,那麼前太子孫和復起的可能、就比較大了。這是大虎絕不同意發生的事

  !

  所以剛才無論石苞的表現如何,孫權也不能當場質疑。否則便會激起長女大虎的警覺和憂懼。

  就在這時,孫權的胳膊又顫振了起來,無法控制。大虎急忙撩起他的袍袖,親手為他按揉、搓著手臂,十分仔細認真。

  「父皇,這樣感覺好些嗎?」大虎關切地問道。

  孫權點頭吃力地說道:「好像有點用。」

  其實孫權作為皇帝,子女只需要監督一下宮女便已足夠,不用親手侍候,但大虎每天都會親自動手。有時候孫權不得不猜測,大虎每天都來、或許就是為了親自監視他的病情。

  謹防孫權的病情明明好轉了、卻要裝病,然後突然擺脫宮中近侍的控制,跑到外朝去召集大臣、發動政変!

  是的,現在有政変可能的人,正是皇帝孫權!孫權政変不是要奪回皇權,因為只要他活著、皇權的名分還是在他手裡;他的目的,只能是為了孫和復起!

  如今孫權確實有點後悔了,只是從來沒說出來而已。自從他病倒之後,便愈發覺得,成年的孫和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等到皇后潘淑留下一封信、莫名其妙地失蹤之後,孫權更加偏向這樣的想法。

  以前孫權是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嗎,他真的願意親手毒死孫霸嗎?非也!但皇子不是一般人的兒子,有些事孫權也是身不由己,心軟就會失去權力!

  孫和的威脅太大了、尤其他還深得士族大家的支持;如

  果不防著這樣的太子,孫權死於非命、或者被奪權幽禁,幾乎由不得孫和的意願!關鍵是,孫和的智謀不足以控制士族,最後的局面、極可能是權力完全被世家大族奪走。

  所以孫和也不是最好的皇儲。只因孫權現在病重難醫,他才終於感覺到,兩權相害、總比七歲的孫亮要好一些。

  然而,現在孫權後悔、似乎有點太遲了!

  他以前對大虎太樅容、太溺愛,對於女兒弄權、幾乎沒有絲毫防範。因為女兒是不能繼承皇位的,也就不可能威脅到孫權。

  但沒想到,他一旦倒下,最後這段時間、竟然要受制於婦人?!

  「好了,好了。」孫權制止了用心為他按壓肌體的大虎。

  大虎一副心疼的樣子,哽咽道:「看到父皇難受,比我自己受罪還要疼。」

  孫權聽到這裡,心裡竟是一暖!他不知道大虎的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但聽到耳里,真的能讓人感受到慰藉。

  畢竟是親女兒阿,不像那些非親非故的宮女,她們什麼都願意做、但並沒有把皇帝當成一個人來對待;孫權疼痛心慌的時候,宮女妃嬪都安慰不了他的心,因為他明白人們的訴求了。

  孫權看著女兒的眼睛,不禁暗忖:如果我說出了口、想要詔命孫和復起,大虎,汝會弒父嗎?

  即便大虎弒父,也許孫權也不該太怪罪她,因為大虎認為、孫和翻身之後絕不會放過她!無解的一個圈套,父

  女間就算想要推心置腹地談談,又該怎麼談?

  孫權轉念一想,以後孫亮做傀儡皇帝,如果大虎這個姐姐、真有能力能控制朝政,其實也可以接受。但大虎一個婦人,天然就難以讓眾人臣服,她有那個本事?

  就在這時,孫權語重心長地問了一句:「大虎知道,權力是什麼嗎?」

  大虎怔了一下,許久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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