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其人之道

  羊徽瑜的神態冷冷的,有一種不容褻瀆的氣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因此剛才秦亮想與她擁抱,也是先試探著接觸她的手臂,防止急不可耐卻被無情拒絕的難堪。

  實際上兩人已有過很親近的經歷。羊徽瑜堅持認為,她還不算是以有夫之婦的身份逾越規矩,或許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羊徽瑜表現出的冷意,又與王令君的那種傲氣不一樣。令君因為容貌氣質的緣故,那雙冷傲的眼睛、倔強的漂亮小嘴,即便沒什麼情緒,也容易給人稍許清高的錯覺。而羊徽瑜的神情與長相無關,純粹是因為有情緒,眼神中還藏著些許怨氣!

  若在羊徽瑜高興的時候,便能看出來她的不同。一張古典美人般的鵝蛋臉,只要微微低眉垂目、加上那美麗的長睫毛,輕輕一抿略厚的柔軟光潔的朱唇,便能給人溫潤雅致的感覺。端莊大方的儀態,略帶羞澀的淺淺微笑,雍容之中自有溫柔。

  羊徽瑜應該已超過三十歲了,但肌膚如玉,顏色明艷,竟有一種未出閣的女郎一般的白淨氣質,十分稀奇。

  但不管她是什麼態度,秦亮對她仍比較寬容。除了美貌,還因羊徽瑜在關鍵時刻、曾心向自己。同時秦亮也理解她的處境,有點情緒實在是人之常情。

  想到這裡,秦亮便不計較,好言道:「野味不是隨時都有,羊夫人送的鹿肉,正好派上用場,可以招待貴客。」

  羊徽瑜跪坐在對面,顯然感

  受了秦亮的語氣、遂抬眼看了他一眼。她想了想道:「聽說太尉孫德達回洛陽赴任了,應當會到大將軍府拜見,大將軍是要用來宴請孫太尉?」

  孫禮今天才回來,羊家人對朝廷里的事、果然知道得很快。

  秦亮點頭道:「明日我接待孫德達,令君還要宴請另一個客人,吳王后潘氏。」

  羊徽瑜投來明亮的目光,眼神仿佛以為聽錯了似的。秦亮遂簡單說了一下潘後的事,不忘叮囑了一句,「此事不要告訴不相干的人,我們在府中也未公開。」

  羊徽瑜撇了一下嘴,「那大將軍為何告訴我?」

  秦亮笑道:「自然是因羊夫人不是外人。再說此事,主要是為了防止傳到吳國、影響大事,除此之外並不需要過分保密。」

  秦亮只是隨口一說,畢竟對羊徽瑜幾乎吃干抹淨了,提一句不是外人、無甚不妥。不料羊徽瑜的反應似乎很大,她的目光先是在秦亮臉上流轉,接著低頭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既然大將軍要用送的東西款待貴客,那我去幫忙做菜罷。」

  「潘後的身份,不見得比羊夫人尊貴。」秦亮脫口道。

  羊徽瑜看著秦亮的臉,緩緩開口道:「羊家有客人時,我也會下廚幫忙的。」

  秦亮一語頓塞,剛剛還腹誹、羊徽瑜這次有點冷傲,不好親近,卻不料她願意去幫令君幹活?

  這種事多少是有討好的意思,並且定有所求。便如之前秦亮在關

  中屯田,自己下地種地,郡守胡奮過來幫忙耕田一樣。

  過了一會秦亮才道:「羊夫人不用難為自己。」

  羊徽瑜似乎權衡了一下,終於輕輕搖頭:「王夫人待我很好,我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無甚要緊。」

  秦亮尋思,難道自己的野心、連羊徽瑜也能看出來了?

  他的目光從羊徽瑜臉上掃過,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管卿等的事。」

  就在這時,柏夫人端著熱茶進來了。兩個夫人說話都比較謹慎,大概須要注意掩飾與秦亮的關係,所以只說了一會無關痛癢的話題。秦亮沒一會就告辭了。

  當天傍晚,秦亮回到內宅,果然從令君口中聽說、羊徽瑜明天要來幫忙。

  此事秦亮已然知曉,一開始並不是自己的意思,不過他也樂見其成!

  他便說道:「如果沒有揚州勤王之役,或勤王失敗,羊徽瑜大概能做皇后罷。」

  同行的令君立刻轉頭看過來,過了一會她才回應道:「興許確如夫君所言。」

  秦亮又道:「司馬師沒有兒子,但他是嫡長子,在司馬家兵変奪權的過程中、也是居功至偉,司馬懿的繼承人必定是他。所以羊徽瑜至少能被追封為皇后。」

  令君輕聲道:「羊夫人的身份本就不低。」

  秦亮順著話題,故作淡然道:「不過她也很尊重令君阿。」

  果然令君漂亮的單眼皮眼睛裡,隨即露出了嫣然笑意,心情很好的樣子。令君深居簡出

  ,還有點清高不近人情,但她應該很喜歡得到人們的尊重認可,從來沒有那種避世的心態。這一點與玄姬截然不同。

  其實令君的禮數做得那麼一絲不苟,便已能反應她的觀念。重禮的儒家,正是入世的主張。

  看到令君高興,秦亮也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令君卻忽然道:「羊夫人要帶柏夫人一起來。」

  秦亮頓感詫異,不禁一怔。

  令君明亮的目光從秦亮臉上拂過,輕聲道:「羊夫人應該也知道,柏夫人的廚藝很好。府上到處都是我們家的人,我便沒有回絕羊夫人。」

  秦亮回過神來,點頭道:「柏夫人原先在王家宅邸、住了挺長一段時間,那時她便經常下廚,我們都吃過她做的菜。」

  令君道:「她心裡應該還有怨恨?」

  秦亮脫口道:「難免。」

  不過他的眼前隨即浮現出了柏夫人的模樣,尤其是她情緒憿動、羞憤交加時的表現,不禁心道:柏夫人大概是個軟弱的人,而且比較怕死。

  當然求生欲是本能,大多人都貪生、實屬正常,尤其是婦人。那些自我了斷的婦人,多半是真被逼得生存不下去了,不被世人、尤其是家人所接受。

  於是秦亮又想起了外祖王凌。王凌有時候是個甩手掌柜,比如那次勤王軍都打到洛陽了、王凌還沒出發。但王凌有個本事,他比較識人!王凌發現過不少人才,比如王基就是王凌先看重的,後來證明王基真

  的很有本事、引得朝廷也要搶他的人。

  王凌敢把柏夫人留在身邊,每天給他做吃的,顯然也看出了柏夫人的性情。後來王凌服用五石散不當,確實也不是柏夫人的責任。

  不過無論柏夫人有無膽量,好像都不重要。這個時代,根本找不到無色無味、且經得住高溫烹飪的毒藥。關鍵是,大將軍府沒有作案的條件。

  正如令君所言,府上到處都是自己的人,她們進內宅後、通常會經過吳心的人搜身,之後還有人試吃食物。

  這時令君沉吟道:「柏夫人的仇怨,事關朝廷大權之爭,非一個婦人所能左右。不過祖父去世之後,阿父叔父等便立刻把柏夫人趕走,嫌棄之意已是毫無掩飾。」

  秦亮聽罷,立刻想起了今天午後、柏夫人說過的那些話,便問道:「婦人很在意此類無關大礙的態度?」

  令君輕輕點頭道:「在意,若是心眼小的人、其感受不亞於大仇。」

  秦亮心情複雜,脫口道:「婦人確實……不易捉摸。」

  令君輕聲道:「本來司馬家全部人、都應該被廷尉治死罪,祖父搶走柏夫人,卻救了她一命。就算她要怨恨王家人、也沒什麼用。」

  秦亮若有所思地看了令君一眼。

  令君清純的眼睛與他對視了一眼,說出的話卻很細心:「不過這次讓她來幫忙,倒不是壞事。她會覺得,至少我沒有翻臉不認人,否則為何還讓她到府上來幫手呢?太讓

  人恨、總不是好事,一起在灶房中做些瑣事、相互閒談,還是有些用的。」

  令君所言確有道理,人與人之間的交情都是走動來往、相處出來的。不過以前王凌在世時,她便時常與柏夫人在灶房一起幹活,或許從那時起,令君便與柏夫人多少有了些交情。不然令君何必在意、柏夫人的想法?

  秦亮遂不再過問此事。

  次日上午,秦亮抽空離開前廳庭院,故意去灶房閒逛看看,果然見到了柏夫人!

  這回柏夫人沒再搗鼓濾豆漿的麻袋,在那裡晃得人想入非非,而是在切羊肉。旁邊還有兩個大將軍府的侍女,令君、羊徽瑜此時都不在此間。

  柏夫人轉頭看來,頓時目光閃爍,微微屈膝道:「不便向大將軍行禮,請恕罪。」

  秦亮擺手道:「有勞柏夫人。」

  柏夫人輕聲道:「不是妾要來,徽瑜叫上我,王夫人今早也派人來請,不好推辭。」

  秦亮本要客氣一句,忽然想到、兩次去柏夫人的住處,她都說些話來讓自己惱火。他便臨時改口,說道:「夫人知道河豚嗎?古人稱作西施乳,只是為了口腹之慾。」

  河豚有毒!但秦亮觀察柏夫人一瞬間的反應,她並沒有懼意,而是表現出一種十分糾結、慚愧的神色。

  秦亮不太理解柏夫人的心情,但至少能看得出來,柏夫人此時沒有害人之心……否則忽然被人懷疑猜中,她應該會多少有些擔心畏懼。

  此番

  秦亮也是、用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他剛才所言,當然不是什麼好話。但揶揄柏夫人有危險、只是表明不太信任,並沒有嫌棄、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有暗贊她廚藝好之意。

  她可能會有點生氣,卻也不至於憤恨。如同秦亮在柏夫人那裡的心情、以及受到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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