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苞收到密信時,除了去太初宮覲見,還在第一次時間派人、去告訴了諸葛恪。【,無錯章節閱讀】
諸葛恪見到石苞信使之後不久,又收到了焚毀合肥新城的詔令。
很快合肥新城內的邸閣、縣寺等大型建築就被點燃了!諸葛恪與丁奉等大將沿著河道離開時,回頭一看,只見合肥城內已是濃煙滾滾,城樓的火勢也漸漸燃起。
半空菸灰亂飄,風中也飄來了木頭燒焦的氣味。
諸將見諸葛恪回望,也紛紛轉頭。部將留略道:「不過是一座小城,大將軍不必介懷。」
大夥都紛紛好言相勸,其中有人道:「陛下詔令,不得不遵阿。」
顯然諸將是誤解了諸葛恪的心情!諸葛恪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慨,心中可謂是毫無波瀾,他回顧部將、皺眉暗忖:爾等看到大火,不得被吸引注意、多看幾眼?
他便開口說道:「燒了也好。每當水漲,此城便會卡住水路、威脅施水與肥水之間的水道;如今既毀,明年我軍便可徑直威逼壽春!」
眾人立刻附和,還有人順著諸葛恪的意思說道:「此城一時難以修繕,因為缺材料。新城的材料,以前就是從舊城拆過來的。」
就在這時,諸葛恪忽然留心到、丁奉剛才好像一直沒吭聲。而丁奉平素並非沉默寡言之人。
諸葛恪遂轉頭看了一眼,立刻發現騎在馬背上的丁奉。他好像有點走神,正觀察著一旁乾涸的河道。
丁奉也察覺了大將軍的目光,回過頭來,說道:「一個多月前,這河渠里還可以行駛樓船。才沒過多久、上頭到肥水的地方一斷,河道內便只剩下一些淤泥了。此渠水源,乃自肥水。」
他接著又說了一句:「合肥新城本來就不好守,這地方通船的時間很短。」
丁奉是個半文盲,基本讀不通任何一本完整的書,而且長得五大三粗,體型魁梧、勇冠三軍,但是他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個大老粗。諸葛恪覺得也是如此,人不可貌相,丁奉的心思確實挺細的。
諸葛恪道:「承淵見微知著也。」
丁奉道:「因此還是退回東關更好,先到東關、以便挫敗秦亮!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再殺一批魏軍,震懾敵軍;明年大將軍再度進襲淮南,並非不可能。」
諸葛恪笑道:「丁將軍一直期待與秦亮交手,此番終於遂願了。」
眾將聽到這裡,頓時發出一陣笑聲。
因為丁奉說過,秦亮的名氣越大,等他擊敗秦亮之後、得到的威名也越大!所以諸葛恪揶揄時,眾將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不過丁奉在沒交手的時候口氣很大、甚至好像在蔑視秦亮;而今真的要交手了,丁奉的態度卻變得、認真鄭重起來,並沒有跟著大夥一起笑。
反倒是這樣的表現,卻讓諸葛恪認為、丁奉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在準備擊敗秦亮!
大夥沿著乾涸的河渠,一路來到了施水岸邊,逍遙津就在前方不遠了。此時人們就更容易看出河流的形勢,北邊的河渠已經乾涸,只剩下了施水一條河。而之前像是支流一般、從連枷山那邊過來的施水上游,此時卻沒有斷流。
眾人在逍遙津勒馬,上了一艘鬥艦,連馬也牽上了船。然後駕船順流而下。
鬥艦上軍旗獵獵,不到中午便飄到了巢湖中。一個武將在甲板上舉起一條絲巾,觀測風向,然後下令張帆。水手們也開始搖動多支船槳,劃著名船向巢湖東南方向行駛。
戰船行至居巢水口、便離開了巢湖水域,進入了濡須水。濡須水朝東南流向,戰船又是順流航行。
沒過太久,戰船通過了一段彎彎的河道,前面就能看到曹工渠(導流渠)的入水口了。
那導流渠是人工挖掘的,就像一個左右反過來的「卩」,作用就是繞過東關大堤;秋冬時節,導流渠才是此段水路的主要航道,濡須口也在導流渠上。
遠處的山勢已經隱隱在望,在平坦的河灘深處,天邊那黑幢幢的山影、仿佛是籠罩在天際的烏雲!
按照事先的行程,大將軍諸葛恪要去濡須山上的小城,戰船便要入導流渠、然後去濡須口。
不料這時丁奉提議道:「先不去曹工渠,繼續走濡須水、去東關大堤罷。」
諸葛恪隨口道:「東關大堤的水位降了,鬥艦恐怕過不去。」
丁奉點頭道:「仆知道,我們不過東關大堤,只去東關大堤看看。我有一策,欲在東關示於大將軍。」
諸葛恪立刻來了興致,便下令戰船繼續沿濡須水航行。
鬥艦很快路過了導流渠水口。濡須水西岸的濡須山,也映入了眼帘,那濡須山所在的地方、就像一個島嶼似的,四面被導流渠和濡須水包圍。
丁奉遙指濡須山道:「魏軍不會從西岸進攻的。濡須山北側的地方太過狹小,還有水塘和沼澤,無法部署大軍攻城;而曹工渠對岸是七寶山,連綿數十里的崇山峻岭、直到巢湖南岸的灘地,也不適合布置大軍。」
諸葛恪認同道:「當年王飛梟等賊將,也是走濡須水東岸、自東關大堤進攻。」
不多時,東關大堤便隱隱在望了。看上去就像是、堵在河上的兩座狹長土堆似的,中間還有個缺口。正如諸葛恪所言,水位降低之後、那缺口的水變淺,難以再通行大船;從巢湖出來的水流,此時主要是繞行導流渠。
此地的地形果然十分複雜!本來應該沒那麼支離破碎,修建了東關大堤、導流渠之後,才變得十分奇怪了。
大堤東岸,可見連綿不絕的群山(含山)。群山西麓直到濡須水畔,山腳下就是東關。此地有關隘,正是因為山脈環繞之故。
其實濡須水西岸、七寶山南麓,還有一座西關;只是吳軍在濡須口分築二城之後,濡須口的位置變得更加險要,西關幾乎就廢棄了。
鬥艦靠近東關大堤,已無法繼續前進。在丁奉的指引下,將士們把船靠向了東岸,便是東關附近。然後諸將乘坐小船,登上了濡須水東岸陸地。
因為大堤造成了此地的河水淤堵,所以不同的季節、地貌都會不一樣。丁奉站在河邊,朝東邊看去。諸葛恪也循著他的方向觀望,遠處的群山隱隱在望。群山西麓狹窄的通道、東關的城樓都能隱約看到了。
這時丁奉回過頭來,遙指北面寬闊的水域,說道:「夏秋時節,那裡是一片大塘,便是東關大堤堵水之後才形成的。」
諸葛恪點頭道:「我知道。」
丁奉笑道:「水塘還能行船,可到了秋冬季節,那便是一片淺水爛泥的沼澤地,連船也無法通行。」
諸葛恪有些困惑,因為魏軍根本不走那片沼澤地;而會從沼澤地西側岸邊、斜架浮橋到東關大堤上,直接先占領東關大堤。
丁奉卻沒繼續說話,帶著諸葛恪一直往北走,手裡還拿著一根木棍。一行人跟著丁奉,沿著沼澤地西側的塘岸、一直往北走。
直到丁奉停了下來,把木棍往前面的淺水裡一揷,轉頭道:「下面全是爛泥。」
諸葛恪點了點頭,並排站在丁奉旁邊,昂首面對著廣闊的沼澤、以及左前方向的濡須水水面。秋日漸深,吹在臉上的風、已有了涼意。而且這個秋冬季節,淮南的季風又變了,常常吹西北風,所以才會迎面吹到諸葛恪臉上。
這時丁奉忽然開口道:「之前魏軍從逍遙津撤退,我軍追擊時,繳獲了許多鐵鏈、鐵錐,現在連東西都是現成的。」
諸葛恪聽到這裡,再次觀察著前方的地形。
丁奉抬起手,從左到右,手勢划動時、稍微向上一偏,冷笑道:「在濡須水上這樣攔一道,秦亮軍該怎麼辦?」
諸葛恪頃刻間恍然大悟,轉頭與丁奉對視,兩人頓時相視一笑!
部將們也漸漸回過神來,留略道:「濡須山南邊那一片河灘,有大片淺灘地,全是鬆軟的泥沙!難以固定浮橋鐵鏈不說,大船也無法靠岸,只能以小船衝上河灘。搶灘作戰,兵力分散,賊軍要打成添油戰術了!」
丁奉搖頭道:「秦亮既是名將,他當然不會去搶灘。」
說罷,丁奉再次回頭看東關的群山方向,「走東關山腳下,也能繞行到東興大堤的。」
諸葛恪已明白了丁奉提出的戰略,當下便道:「在東關前面挖水塘、把東關通道也堵了,讓秦亮翻群山過來!」
丁奉點頭道:「大將軍麾下那些山越人,以前一直住在山林里,正可以在熟悉的地形中作戰,如今派得上用場了。」
諸葛恪高興道:「還是防禦戰好打,我們預設戰場、準備充分,這下夠秦亮喝一壺的!不過我軍竟要反過來鎖河,承淵之計,真的是有點陰阿,哈哈!」
丁奉笑道:「兵不厭詐,且應揚長避短,能贏就行。不然難道要我們、在平地上擺開,讓秦亮的騎兵來痛快衝陣?那不是勇氣,而是愚蠢!」
諸葛恪不禁感嘆道:「昔日承淵聲稱,要把魏國大將軍秦亮當墊腳石,諸將皆訕笑。今日方知,承淵非虛言也!」
留略也隨即說道:「賊軍能在東關大敗,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次恐怕要敗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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