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雨後天晴,空氣清新。【Google搜索】但夜裡降溫之後,一大早濕潤的大地上、便籠罩上了茫茫的霧氣。
天剛蒙蒙亮,將士們就起來吃了飯食,然後陸續向東北方向開拔。昨夜大家都睡得早,將領們聲稱如果敵軍也在前進、今天就能開戰,眾人都做好了準備。
先前住在清苑縣邸閣的東方治,是中壘營左校的將士,他是一個伍長,算不上將領,只是幾個盾兵士卒的頭領。此時他也帶著自己的幾個人,加入了行軍的隊伍。
那天在清苑縣、東方治說了他是平原郡人士,但有件事沒好意思說。他以前是司馬懿麾嚇的士卒,衛將軍秦亮曾是他們的敵人。
只不過司馬懿戰敗了,東方治等人降了之後、居然重新被編入了秦亮的軍隊。不過以前是洛陽中軍,現在也是。
同一個部中有近半人是廬江郡人。據他們說,原先的盾兵是配弩的,後來秦將軍認為盾牌比較重、才把弩配給了鈹兵(就是以前的戟兵)。如今盾兵的戰術比較簡單,只負責近戰和衝殺。
不過廬江兵對東方治等降兵還不錯,對他們也算敬重,因為東方治等長期做中外軍的人、格鬥技巧很嫻熟;而廬江兵是兵屯出身,起初主要是種地、訓練荒疏,只是最近兩年跟了秦亮才勤於訓練。
光線黯淡,霧氣朦朧,稍遠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只見霧中人影攢動,路上到處都是人。好在同一屯的人、相互都認識,東方治只需要跟著前面認識的人走就可以。
穿梭在朦朧的霧氣之中,叫人有一種好像在夢境裡的感覺。不同的是、夢境裡有妻女的笑容,這裡只有鐵血的氣氛。
起初走得很慢,百人將騎著馬在路上說道:「若是一會太陽出來了,大霧很快就會散。如果不出太陽,我們就找地方重新紮營。」
將領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不過大家都聽清楚了。
人們顯得有點沉默。周圍有各種各樣的噪音,腳步聲、兵器器械的碰撞聲,偶爾的咳嗽聲,一聲聲馬叫,也有人說話,但談不上喧囂。
霧水吸入鼻中,十分冰涼,以至於潮濕空氣中複雜的氣味、也沒那麼明顯了。
眾人走了幾百里的路,先前都希望早點打。但大戰真的擺在前面時,大家也難免有些緊張。隊伍里幾乎都是經歷過戰場的老兵,都知道戰陣上是怎麼回事。
何況這是一場惡戰,東方治等人早就聽說了,毌丘儉的叛軍人數、比自己這邊多!敵眾我寡,此役並不樂觀。
但東方治也懶得想那麼多,反正上面的將領叫幹什麼、那就幹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越來越亮。茫茫的東邊,冒頭的太陽露出了紅彤彤的顏色,光輝在霧氣中有點發散。遠遠看去,就仿佛是顏料畫在了布帛上,邊緣並不光滑清晰。
太陽升起,空中的霧氣果然逐漸開始消散,視線也越來越寬廣。只有路邊荒草上的露水,仍會打濕人們的鞋履褲腿。日上三竿之時,各營早已組織好隊伍,將行軍縱隊換成了無數的方陣、繼續向前緩慢推進。
數萬之眾聚集在鄡縣南邊、漳水北岸的狹小區域,橫面極其寬廣。陣中的將領們觀望左側,完全望不到頭。
反倒是對面的敵軍大陣、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遠處旌旗如雲,黑壓壓一大片人馬,仿佛完全占據了東北方向的整個地平線!
大量的斥候游騎、都被壓縮靠近了各自的軍陣,還有一些輕騎兵在中間的戰場上遊走。
不到中午就接觸到了敵軍,顯然毌丘儉軍今早也在主動出擊。雙方對進,才能在此時遭遇!
昨晚秦亮軍便已部署好各營的位置,眼下只是在稍微調整陣列。大軍沒有複雜的陣法,就是在敵軍正面部署成一線。
因為官軍數量不占優,無法形成包圍之勢;但也沒有布置那種、面朝四面的防禦陣型。正面靠戰線,側面靠騎兵,以攻對攻!沒有絲毫慫的氣勢。
此處的地勢平坦,而且不複雜。除了南邊的漳水,四周都是原野。離漳水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莊園,已經被官軍占據。
莊園周圍的麥田、菜地,早已被大量的人馬踐踏破壞。戰場中間能看到一個小村落、一片小樹林,還有大片的旱田和荒草地。
人們停下來聚集之後,反而喧鬧了起來。風中吹來的人聲馬嘶不絕於耳。
雙方的大陣離得越來越近,雖然距離遠遠在箭矢射程之外,但也到了可以攻擊的範圍。
大夥已經可以看清對面大旗上的圖案、以及裝飾物了,甚至一面寫著「奉詔討賊」的旗幟,上面的字亦能看見。不過很多士卒不識字,根本不知道叛軍寫了什麼。
或許是毌丘成在常山郡被殺的緣故,毌丘儉此時沒有派使者上來廢話。秦亮也覺得毌丘儉如此來勢洶洶,若派人上前勸降、完全是多此一舉。
戰場上嘈雜聲很大,一時間卻給人一種短暫平靜的錯覺。
不過兩軍已經擺在陣仗,這樣的對峙不會持續太久,人們都在等待著廝殺開始!排在前邊的官軍將士,無不瞪眼盯著對方。
尤其是左翼前方熊壽的近兩千騎,先前大家都站在地上、牽著馬,此時在武將「上馬」的大聲吆喝中,人們正在陸續翻身上馬。人群里有個騎兵腳踏馬鐙、坐上馬鞍後,鼓起了腮幫,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果然不出所料,昨夜秦亮等人就判斷,叛軍要從北側、用騎兵尋找突破口。此時正見叛軍大片馬隊在西北邊,率先開始出動了!
因為官軍的右翼是寬闊的漳水,缺乏迂迴的地方。只有左翼一片平原、最適合敵軍包抄攻擊。
遠處一片「嘰里哇啦」的叫嚷聲,大片的敵騎喊叫著蔓延而來。看那些人的衣帽衣甲,打前陣的正是幽州那邊的烏丸鮮卑人。
但是他烏丸軍的包抄,並不會遇到防禦的官軍。官軍用騎兵屏蔽左翼,騎兵護衛的方式是反擊!
在親兵的簇擁下,熊壽的坐騎也開始向前邁步,他試了試手裡的馬槊,馬槊在他手裡顯得十分輕巧。
熊壽是個渾身都是肌肉的大漢,穿著盔甲、反倒顯不出他臂膀上的那些成股的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鐵疙瘩、加上一副模樣奇特的盆領。坐騎上也有甲,主要集中在前半部分,馬胸上掛著的札甲、邁步時便「嘩啦」直響。
熊壽轉頭一看,發現了寫著「秦」字的鳥雀羽毛旗。他再次回頭觀望了一下,果然發現了騎在戰馬上的衛將軍秦亮,熊壽遂抱著馬槊,朝秦亮那邊抱拳一拜。
因為熊壽身邊有軍旗,秦亮應該也看到了熊壽,兩人默默地相互致意。熊壽已顧不上秦亮了,隨即舉起馬槊喊道:「殺胡兵,滅叛賊,魏軍必勝!勝利萬歲!」
眾軍頓時喊叫起來!趁著大夥都在吶喊,幾乎每個人都加入了其中,仿佛在發澥著複雜的情緒,喊聲震耳欲聾。「勝!勝」的大喊響徹天地。
鮮卑騎兵烏泱泱一大片瀰漫過來,轟鳴的馬蹄聲、仿佛雷鳴一般。
熊壽這邊的騎兵陣仗沒那麼大,不僅因為他這股從各營抽調的騎兵、人比烏丸人少得多,而且此時無數戰馬還在走路,沒跑起來。
過了一會,熊壽估計了一下距離,立刻一聲大喊,諸將也吆喝聲起。此時成隊列的騎兵才開始慢跑,馬蹄聲也迅速變大。
官軍的騎兵橫隊排得非常緊密,戰馬慢跑時本能地想散開,甚至能擦碰到兩側的戰馬馬鐙。對面的烏丸人馬隊就是那樣,跑得遍地都是,馬兒不是人、它們可不喜歡擁擠。
「砰砰砰!」弦聲像是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冰雹一樣,稀薄的霧氣中黑點一片、仿佛蝗蟲。鮮卑騎兵的一輪馳射來了!
官軍將士舉起左手的圓盾,片刻之後,箭矢便打得盔甲「叮叮噹噹」直響,或是落在木盾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熊壽見狀高舉起馬槊,扯著嗓子大喊道:「殺!」
列隊的戰馬開始加速。潮濕的荒草地上,無數馬蹄飛速地翻飛,沉重踐踏著地面的聲音匯聚成一片,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最後的距離,將士們踢著馬身,奮力衝刺。馬鬃在風中飄揚,馬頭在向前聳動,姿態在全力向前、向前!
在黑壓壓的馬群之間,綠的、褐的空地面積迅速減少。跑成了彎曲戰線的馬隊,像洪水一樣涌去,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
人們抬起了右臂夾持的配重長矛,無數長兵平指著前方,仿若密林。又如同碩大的一片床弩弩矢一般,離弦飛去!
將士們都在吼叫,幾乎不成言語。此時此刻,無論是熱血沸騰的人,還是心懷畏懼者,都不能停下,左右沒有騰挪之地,後面的騎兵還在跟著猛衝。
「殺!殺阿……」無數人拼命吼叫。騎兵的機動迅速,讓戰場仿佛在頃刻間就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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