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軍從界橋渡過清河,到了安平郡南部。【Google搜索】沒兩天,又從一處叫「薄落津」的地方西渡漳水,按計劃進入了巨鹿郡地界。
先前鄧艾遣屬官段灼來稟事,秦亮派黃遠護送段灼、回到渤海郡南皮。
黃遠回來後,說了一些南皮發生的事,「鄧將軍把城中百姓都召集了起來,準備了許多金汁(糞水)、桐油,滾木石塊。賊軍派人把勸降書射上城,鄧將軍叫我帶回來了。」
秦亮伸手接過帛書,見到上面的字跡、認出又是毌丘儉的筆跡。這是他第二次得到毌丘儉的書信。
黃遠接著說:「鄧將軍當眾稱,衛將軍尚未出洛陽,便對他委以重任,之後更是信任有加,他豈能不盡心盡力?若守不住南皮,他當提頭謝罪!」
秦亮點頭回應、未作評論。他當然也不相信、鄧艾會投降毌丘儉,否則見人就降的話,鄧艾真會變成人見人嫌的呂布了。
然而,鄧艾想在南皮為秦亮賣命的願望、亦未實現。
很快秦亮便得到了消息,毌丘儉勸降不成,卻沒有再去攻南皮的跡象。毌丘儉軍已占據了漳水北岸的成平、河間郡治樂成,並在漳水與清河交匯處、修築營寨工事,防備鄧艾襲擊糧道。
秦亮一看形勢,心頭頓時明白了,毌丘儉什麼都不管、也不想長驅南下,這是衝著主力會戰來的!
毌丘儉軍勢頭很猛,看起來信心十足。
毌丘儉算是很能忍的人,幾番受到激怒與引誘,都沒有被影響決策。但他也十分頭鐵,認定的事、似乎誰也無法改變。
按理敵軍越要實現的企圖,己方便越要避免其實現。因為交戰雙方是矛盾體,只要是於對方有利的事,那必定對自己不利。
但是恰好此時秦亮也不想避戰。
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戰事往後拖延、可能會有難以預料的變數。何況秦亮已經下達了聚集兵力的命令,如果這時候選擇退避,氣勢上就先輸了一截!
秦亮遂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延續之前在青淵縣城的部署。
不過每到傍晚、大軍紮營後,他都會問一句身邊的人,有沒有常山郡來的消息。
從洛陽出發的四路人馬,都從冀州南部過來,雖然分開進軍、但相距不遠,各路軍隊之間都是平原,也很好機動。中軍要在巨鹿郡會合是很簡單的事。
只有田豫軍要穿越太行山,又是從北邊過來,既不好聯絡、也隔得遠。
關鍵是田豫不算秦亮的人,他只是聽從洛陽的調令而已。他若是想陰奉陽違,秦亮也拿田豫沒辦法,尤其是現在。
雨已經停了,不過天空沒有放晴,依舊有灰白色的雲層覆蓋、不見陽光。前方有一片極其寬闊的湖泊,叫大陸澤。
秦亮站在軍營寨門口,已經隱約能看到北邊的水域。那湖泊就像一片大海一樣,看不到對岸。
這時身邊的參軍杜預開口道:「我們可先在大陸澤南岸等待數日,如果田豫不能及時過太行,我軍或可向東面安平郡調動。再令鄧士載的冀州軍、沿清河西下。大軍聚集在安平郡,再與毌丘儉周旋。」
秦亮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
他當然知道,一旦鄧艾調離南皮、渤海郡將完全落入賊軍之手。而且鄧艾在南皮,暫時沒有機會與賊軍開戰,卻也牽制了毌丘儉一部人馬、起到了分兵的作用,毌丘儉必須在漳水河口防備鄧艾。
但如果田豫軍不能及時會合,秦亮手裡就只有洛陽中軍的不到四萬人馬。兵少的一邊要決戰,更需要聚攏兵力,向鄧艾靠近是必要的做法。
就在這時,兩騎帶著羽毛,從大陸澤西北方向繞行而來,他們尋到中軍營寨,出現在遠處的平地上。
秦亮等人懷著期待的心情,觀望著來人。經過游騎盤問之後,一個使者過來了,果然是甄儼的部下。
使者呈上甄儼的奏報,田豫部已經出井陘!甄儼把秦亮的軍令送到了田豫手裡,田豫沒有停留、正在向巨鹿郡方向繼續行軍。
秦亮看完奏報,立刻拿給了身邊的屬官部將們看。
使者道:「府君(甄儼)見到田將軍時,感慨將軍終於趕來了。田將軍道,大軍在井陘時遇到下雨、山路濕滑,故耽誤了一些時日。但大丈夫應言而有信,既已許諾秦將軍出兵,他便是手腳並用爬山、也要爬到冀州!」
「好!」秦亮高興地贊了一聲,回顧左右道,「田老將軍還是可靠的。」
大夥紛紛附和,說話的嘈雜聲也隨之響起。本來是一件很尋常的事、無法就是友軍奉命前來會合,但此時諸將倒忽然露出了些許欣喜之色。
這時秦亮才想到,田豫以前是跟過公孫瓚、曹操的人,幾乎經歷了整個漢末以來的亂世,已經七十好幾了,年紀似乎比王凌還大!老將軍似乎還頭腦清醒、意志堅定,秦亮沒見過面,頓時卻也多了幾分好感。
秦亮很快就離開營寨門口,轉身果斷地簡單說道:「明日一早拔營,從大陸澤東岸去巨鹿。」
諸將抱拳道:「喏!」
回到中軍帳篷,秦亮又拿著地圖來看。這張地圖都被他捏皺了,上面的標註也早已爛熟於心,不過他閒下來還是會瞧,或許是因為圖上比較直觀,能節省思維力。
杜預的聲音道:「將軍用兵沉穩,選了個好地方,巨鹿確實適合作為大營立足之處。」
秦亮頭也不抬,點頭道:「鄴城附近囤積了糧草輜重,可以沿洺水、或漳水北運至巨鹿。且此地靠近太行,南邊有大陸澤、數條河水為屏障,糧道、側後都不容易受到威脅。毌丘儉只有從東邊正面來,沒有耍花招的空間。」
傅嘏道:「毌丘儉定會主動來攻?」
杜預說道:「南皮鄧士載威脅平虜渠,毌丘儉連南皮也不管,就是想尋秦將軍大戰!但若我軍選好地方,憑藉河流、城池事先構築工事,毌丘儉也可能不會太著急。」
秦亮聽到這裡,心裡也贊同杜預的判斷。毌丘儉麾下有不少騎兵,除了幽州精騎,還有烏丸人的騎兵。平原上預設戰場,仍可以用工事對付騎兵,諸如拒馬槍、陷馬坑等簡單的工事都有效,只是難以移動而已。
從毌丘儉的戰績來看,此人至少很有作戰經驗,一旦發現戰場對他不利,極可能不願意自己送上門。
若官軍採用保守的策略,毌丘儉的兵力就可能渡過漳水,把控制範圍向安平郡、甚至清河郡等地擴散。到時候秦亮主動去找他,反而可能進入毌丘儉預設的戰場。
既然此時兩邊都似乎有會戰的意願,秦亮也不想迴避了。
幽州軍和烏丸人以兇狠自稱,兩軍尚未交戰,秦亮要是表現得畏畏縮縮,好像怕了他們似的!
數日之後,秦亮軍便來到了大陸澤的北邊。
熊壽、楊威、文欽三路,也先後在巨鹿郡治廮陶縣靠近中軍,田豫已到了巨鹿郡北邊的趙國南部。官軍主力漸漸完成了集結,開始沿著漳水北岸、緩慢向東推進。
雙方的大股人馬還離得挺遠,但戰鬥已經開始。每天兩軍的游騎活動、會在各處拼殺追逐,都想把對方的斥候游騎驅逐走,以縮小對方游騎的打探範圍。
毌丘儉也應該明白、秦亮軍有會戰的意願。
否則秦亮軍主力會出現在漳水南岸。隔著一條比較寬的河流,更容易形成對峙的局面。
不斷有斥候報來各種各樣的消息,這時候長史傅嘏、參軍杜預等人反倒更加忙碌。大多消息都讓他們處理,總結之後再報到秦亮跟前。兩人都頗有才幹,能獨立判斷哪些消息重要、哪些消息可以忽視。經過軍中的相處,秦亮覺得此二人應該可以獨當一面。
此時秦亮可以明確判斷了,毌丘儉亦正向官軍推進!因為白馬渠上出現了多道浮橋,每天都有大量人馬西渡。
白馬渠是連接呼沱河與漳水之間的渠水,賊軍從那裡大量渡河,便是衝著巨鹿郡方向來的。
大戰已盡在眼前,除非有某一方先退縮迴避,否則兩軍主力的距離只會越來越近。賊軍過了白馬渠之後,甚至中間已毫無障礙!
既無河流,也無山脈,甚至連縣城也鮮見,只有巨鹿郡東部邊界的一個孤零零的縣城。
這會秦亮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比起之前不斷算計雙方的地形、兵力、形勢等利弊,原先複雜的心態已變得簡單。
毌丘儉寫檄文辱罵秦亮,趁勢反叛落井下石、想把秦亮往死里整,其中的惱怒、仇視等都不再重要。過多去擔憂結果、更沒有作用,只會影響自己的決心!
現在秦亮只是想怎麼冷靜地弄屍毌丘儉。
漳水向著東北方向緩緩地流淌,朝陽剛剛探頭,天氣終於放晴了。
秦亮轉頭看過去,或許是因為迎光的緣故,漳水上景色很黯淡,只有水面上的波瀾、在反射著星星點點亮晶晶的光輝。無數的人馬排成多路長龍,遠遠看去,人們就像一條條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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