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晚宴之前

  勤王之役的轟轟烈烈,早已隨著二月間的結束而消逝。【,無錯章節閱讀】

  三月上旬卻不是一個開始,反而像是在過渡,從春夏之交、過渡到夏日炎炎。

  在王凌抵達洛陽之前,秦亮就搬出了王家宅邸,暫且居住到皇宮南邊的領軍將軍府。

  因為王凌要回來了,如果秦亮再把自己的親信軍隊駐紮在王家、似乎不太妥當。而原先曹爽送給秦亮的院子,是有點太簡陋;秦亮還得見一些官員,樂津里那宅子確實會顯得很沒氣勢。

  已就任中領軍的秦亮,暫住領軍將軍府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王凌的一大隊人馬、走的還是南邊那條路,從潁水、經討虜渠到汝水,然後北上伊水,走宣陽門進城。

  此前王飛梟率軍南下去揚州接任都督,也走的是同一條路。王飛梟必定與王凌父子見過面,應該一起談過事情。

  接著王凌到達洛陽的前一天,王金虎也提前迎出了城、在新城縣住了一晚。王家父子幾人先後都見過面、顯然又有意見交流。

  王凌應該已經知道了洛陽的狀況。秦亮調兵占領城中各處要害之地,安撫朝臣,又請詔令穩住四方諸侯;他則只接受了中領軍的任命,並且此前一直住在王家。

  果然洛陽眾官、皇宮宦官等一群人在城門口迎接到王凌時,王凌見到秦亮,便說了一句:「仲明忠勇。」顯然對秦亮的所作所為、還是挺滿意的。

  王凌入城後,當晚便設家宴,邀請秦亮、令狐愚以及王家人參加。

  秦亮先回領軍將軍府,隨後便帶著王康、饒大山、隱慈以及一隊將士隨從,早去了王家宅邸。

  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前廳門樓,剛走到廊道上,便遇到令君與玄姬從一間廂房裡走了出來。於是三人見禮,欣喜地相互打量著,似乎有許多話要說。

  秦亮轉頭看了一眼她們出來的那間屋子,忽然醒悟,以前玄姬總是能在門樓附近「偶遇」秦亮,估計呆的地方、就是那間屋。

  玄姬察覺他的眼神,忽然倒有點羞澀不好意思的樣子,看來秦亮猜得八九不離十。

  光天化日之下,令君也只能規矩地站在走廊上,輕聲問道:「夫君住在領軍將軍府?」

  秦亮點頭道:「只是暫住那裡,裡面人多眼雜,我與隱慈等許多將士都住在同一個庭院。令君與姑先在王家住下,等今晚我與外祖等商議好官位,安排好之後、再過來接你們。」

  令君抿了一下小嘴,說道:「好罷。」玄姬也看了秦亮一眼,輕輕點頭。

  秦亮回頭看了一眼走廊,不禁小聲問道:「昨晚三叔就去新城縣了,外祖等人說了什麼嗎?」

  令君道:「祖父、阿父、三叔、四叔在縣寺邸閣樓上呆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果然最適合密議的地方,不是樓上、便是地下券洞。王凌顯然不喜歡地下室,因為他都七十幾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躺在地下。

  自己人之間、必定會談論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秦亮大概都能猜出一些。

  說不定還談到了皇位的問題!權臣往上一步就是皇帝,秦亮都能輕易想到,如果王家父子數

  人全都沒想過的話、實在不太可能。

  但正如秦亮的慎重,最後這一步很可能變成一個陷阱,古往今來倒在這段路上的人、不知有多少。王凌、以及長子王廣,是不是有信心排擠所有有實力的人、獨攬乾坤?

  王家雖然人脈也很廣,但做權臣其實比司馬懿差不少。因為司馬懿的老巢河內郡、就在洛陽北岸,而且多年在洛陽中樞做官,已經經營了多年。王凌則幾乎一直都在外面做諸侯。

  令君的聲音又道:「他們下來後,我見過阿父,他不願意與我多說。不過我提醒過阿父,若無夫君,王家此時已經滅族了。阿父也點頭認我的說法。」

  此時偏西的陽光正映照在庭院裡,王令君的眼睛裡、隱約泛著明亮而異樣的光輝。秦亮聽到這裡,頓時有些動容,不禁看著令君秀麗清純的臉。

  王令君接著說道:「我還告訴阿父,夫君娶我之前,便已預見到司馬懿會對付王家、王家有滅族之危。但阿父只是笑著搖頭,似乎不太相信、我在夫君心裡有那麼重要。」

  秦亮點頭道:「很正常。大多士者,誰會把婦人看得那麼要緊?」

  令君的站姿端正,脖頸挺拔,但神情已有些異樣,她秀氣漂亮的小嘴終於再次輕啟,低聲道:「我當然會站在夫君這邊,但我不想看到兩家生出間隙。」

  玄姬的聲音也道:「仲明已經做得挺好了,王家人應該會領情的罷?」

  秦亮心裡一暖,好言道:「卿等不用太擔心,應該還不至於有什麼事。」他又轉頭看向玄姬,「姑與令君都相信我,我能儘量把事情辦好。」

  就在這時,令君與玄姬都向秦亮身後看去,秦亮扭頭一看,只見令狐愚也早早來了、剛走進門樓。

  三人停止了交談,待令狐愚走近,便向他揖拜見禮。王令君稱「表叔」,玄姬叫「表兄」,令狐愚也拱手還禮,寒暄了兩句。

  令君道:「我們正要出門樓,一會晚宴再來。」

  於是幾個人告辭道別,令君玄姬往門樓那邊,秦亮與令狐愚一起沿著廊蕪走。

  秦亮與令狐愚的關係很好,但終究只是親戚,談話的內容和方式、當然與王家父子之間不一樣。

  令狐愚徑直問道:「我們讓殿下給汝外祖封個什麼官好?」

  秦亮也痛快道:「我建議是大將軍。」

  令狐愚聽到這裡,一時沒有吭聲,好像還在琢磨。

  而秦亮早就琢磨過了:先把王凌推到最高輔政的位置,表明自己擁護王凌的態度,然後便儘量多地為自己爭取實權!

  丞相沒人會做,曹丞相的故事擺在那裡,誰做丞相、等於是告訴天下人:我要篡位了!後面真有準備篡位的人、也沒必要做那個丞相。

  而大司馬、太傅這種官位,二十多歲的秦亮與三四十歲的令狐愚,不可能去做。

  所以王凌一旦當了大將軍,那他就是最大的、而且有實權。

  令狐愚估計也琢磨明白了,看了一眼秦亮道:「挺好。我還以為,二舅可以做大司馬或者太傅

  呢。」

  這樣的話,秦亮就有機會做大將軍了。他當然也想過這樣的可能,但終究還是決定放棄,否則他就不用那么小心地避嫌、先前連大將軍府外面的別院也不去住!免得被人猜忌。

  令狐愚也是明白人,他打仗用兵的時候、沒發現有什麼高招,實屬平庸的水平。但令狐愚挺懂佂治,他做大將軍府長史時、秦亮就看出來了。

  二人沿著走廊到了北邊的台基上。這時秦亮發現,上面薛夫人的靈堂已經撤走了,而前兩天靈堂還在這裡。

  不過想來也很合理,王凌王廣等人已經不用服喪,只有王廣那個幾歲大的兒子、要為先母服喪三年,把靈堂搬到王廣住的庭院去就行,沒必要再繼續擺在前廳。

  秦亮與令狐愚沒去之前擺靈堂的屋子,而是走到了閣樓下面的廳堂,到裡面入座。

  沒多久,王凌、王廣、王金虎、王明山也來到了前廳。侍女們進出端茶送水,老少六個男子飲茶談笑了一陣,說了些勤王之役中的戰況。

  晚宴還沒開始,不過一會可能陸續有女眷提前到來。於是王凌提議到閣樓上坐坐。

  這下是真的要談重要的事了!秦亮也暗自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打起了精神。

  之前他一連多日都在思考這些問題,早已前前後後想了個通透,今天便來個了斷!

  王凌跪坐到上位,餘下的人在兩側入座。秦亮與令狐愚相互謙讓了一番,最後還是按官位高低、秦亮跪坐到前面的位置。

  在有些場合,秦亮的話比較少。但這種時候,他一般不會低調,遂最先提議道:「先前仆與表叔在走廊上商量了幾句,想上書提議,請殿下封外祖為大將軍。」

  王凌父子頓時對視了一眼,尤其是王凌、很快就明白了秦亮的意思。

  王凌不禁看著秦亮頻頻點頭,讚不絕口,又對王廣道:「公淵有好婿,忠勇識大體阿!」

  公淵笑道:「仲明一向如此。」

  秦亮正色道:「我們用武力攻入洛陽,不管理由是否正義,已經沒有退路了!此時朝廷內外都還有隱患,我們三家仍應齊心合力、團結一致,保住輔政的權力。否則不慎若被外人奪去了,我們全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只要輔政大權還在,彼此都是親戚,多少會講情分,至少不會有什麼滅族的危險罷。」

  令狐愚點頭附和道:「仲明說的是道理。」

  公淵等人紛紛稱是。

  秦亮又道:「以外祖的威望德行,當然應該為第一輔政,我們皆以外祖為首,能避免許多麻煩。」

  王凌也笑了起來,對秦亮說的話十分滿意,他的心情看起來也非常好。

  如果王凌做了大將軍,便沒人能再做大司馬、太傅,他當然高興了。

  秦亮也考慮過,以王凌的輩分、地位,以及在勤王軍中的兵力占比;秦亮這個二十幾歲的人郡守起家,即便是勤王之役中的首功,也不可能讓王凌居於孫婿之下、甚至平起平坐也很難堪。

  與其爭吵博弈、弄出太多猜忌,不如先退一步、把大的給王凌,後面才能更順滑地為自己爭取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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