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往西走數十里,便是蜿蜒百里的潩水,短時間內沒人能封鎖整段河流。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彼時後面有追兵,潰兵幾乎跑不掉;不過少數人只要能找到渡船,要逃走並不困難。
司馬師動身較早,自然已經奔回了洛陽。逃掉的人不止他一個,後來陸續又有將士不斷回來。
於是消息是瞞不住的,許昌的事很快就在洛陽傳開了。叛軍大將秦仲明,三天攻下許昌,司馬師喪師數萬!(包括許昌等地兵屯和戍衛。)
完全不懂戰陣的人,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許昌那樣的重鎮只守了三天。即便是懂行軍布陣的文武,消息沒聽細緻,也搞不清楚許昌怎麼破得那麼快。
當天就有人謠傳,秦仲明施法召喚了天石!有時候謠言好像還更合理,至少比真相更簡單易懂。
「籮筐大的石頭,從頭而降?」
怎麼可能?不用說別人,連精通戰陣的司馬懿也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大概也更願意相信謠傳。
司馬師卻點頭道:「秦亮在廬江郡早有準備,製作了房屋一般高的投石機,近百斤重的石彈從天而降,入地數尺深,聲如雷鳴!城樓、闕樓不保,則城門必被撞開。
兒為保軍心士氣,只得出城大戰。叛軍人多勢眾,大戰不敵。放在大陣左後側的潁川屯兵一遭迂迴圍攻,便毫無戰意,幾是一觸即潰!引得士氣大崩,兒等見事不可救,只能設法離開許昌。」
「隆隆隆……」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連續的悶雷。
房間裡的幾個人、仿佛是擔心石頭已經砸到了洛陽來似的,都不約而同地側目看向門外。
當然外面什麼也沒發生,只是春雷而已。唯有小雨籠罩在空中,雨水匯聚成了積水,正沿著閣樓的屋檐往下不斷滴落。
司馬懿強忍住心中翻湧的情緒,心裡十分混亂。
這不是什麼有跡可循的高招,而是完全沒有常理、根本不講道理的歪門邪道,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事都預料不到、那還叫人怎麼部署?
那秦亮究竟是個什麼人?司馬懿仔細回憶著、寥寥數面之緣,對秦亮的印象實在不深,能讓司馬懿記住的地方、竟然是秦亮的相貌長得不錯。
司馬懿終於忍不住罵了一聲:「邪術!」
但司馬師顯然不認為是邪術,嘆聲道:「當初馬鈞一個給事中去了廬江郡做都尉,兒便應該有所警覺。但實在想不到,他一個郡守是為了謀反在做準備
。」
之前大家一直都在盯著曹爽,誰會去過於在意一個郡守?
司馬懿看了兒子一眼:「此事若是馬鈞之能,他在洛陽時為何碌碌無為?」
氣氛十分壓抑,剛剛回洛陽的鄧艾、司馬昭二人都一聲不吭。本來要讓鄧艾先做潁川郡守,現在還沒赴任、潁川已經丟了,鄧艾好像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司馬懿更是無言,準備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對付完曹爽,豈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就在這時,有侍女到門口稟報,蔣司空求見。
司馬懿看了一眼司馬昭:「汝去迎他。」
司馬昭拱手道:「喏。」
沒一會,蔣濟與司馬昭一起進來了。
相互見禮之後,蔣濟也是神情複雜、看了一眼司馬師,仍然問道:「傳聞是真的?」
司馬師尷尬道:「哪種傳聞?」
蔣濟道:「許昌三天丟失,喪師數萬。」
司馬師沒說話,算是默認。
蔣濟見狀,臉色一變,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心急火燎地親自來太傅府問情況,估計正在懊惱!
前些天司馬懿請蔣濟、給青徐都督胡質寫信,叫胡質調集兵馬從東面圍攻叛軍。蔣濟原本是不太情願的、還想裝病,後來司馬懿親自上門,他才勉強答應。
蔣濟雖然一向表現得比較中立,但畢竟與司馬懿的交情不一般。當初蔣濟做護軍將軍的時候,明碼標價賣官,童叟無欺的價格表目都已經流傳到了里坊之間。司馬懿問他,他竟然說洛陽|物價高、所以價格沒商量。結果都督中外諸軍事的司馬懿,也沒拿蔣濟怎麼樣。
這回叫蔣濟寫封信、司馬懿親自上門相求,他總算拉不開面子,只能同意。
不過現在蔣濟可能也感覺到、洛陽的形勢不太好,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從蔣濟的臉色就看得出來。如此煞白難看的臉,如果前幾天他裝病的時候是這副模樣、那幾乎沒有人不信。
「那該如何是好?」蔣濟終於問出了一句。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以前故作中立的人,總有原因,現在蔣濟就似乎並不關心司馬家,只顧著自己是否晚節不保。
司馬懿猶自看桌案上的圖紙,頭也沒抬一下。
許昌城喪師
失地,這麼多人參與、這麼大的事,不僅會在洛陽傳開,還會迅速傳到各地去。原先還對各地都督有所期待,現在那些人必定會繼續觀望。
像荊豫都督王昶,他是因為司馬懿推舉而做的官,可以說欠著知遇之恩,後來王昶取代夏侯儒、升任荊豫都督也是司馬懿一手促成。
但王昶也與王凌從小關係很好,把王凌當作兄長。此人除非被逼無奈,或者形勢十分明朗、順風表明一下姿態,他多半不願意摻和這件事,畢竟對兄長落井下石、對名聲不利。
還有靠近廬江郡的太守王基,做王凌的屬官出身的人,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多半也打算按兵不動。
最近吳軍在荊州攻擊相中,又正好給了王昶藉口。王昶不太可能出兵相助了。
而青徐都督胡質一向謹小慎微,雖然走的是蔣濟推舉的路子,但情勢如此,光憑蔣濟一封信,要胡質在這種時候出兵、可能性也不大。
許昌之役的影響,可謂是相當糟糕!
地方上唯一出兵的人、竟然是石苞,司馬師力排眾議提拔的人。當初司馬懿很不喜歡這個人,因為石苞極其好色,私德很差,沒想到到頭來、只有這麼個人最靠得住。反倒是那個不好色的秦亮,卻忽然給了司馬懿一記暗棍。
石苞已經率軍進入譙郡,可以從側翼威脅叛軍糧道後路,但終究是勢單力薄。要產生重大作用,還得王昶、胡質出面才行。
還有郭淮,與司馬懿的關係不錯。但郭淮又是王凌的妹夫,見勢不對,不在背後捅一刀便算不錯的。
所以當初司馬懿剛對付完曹爽,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凌,便是因為預見了如今的局面!
但凡與司馬懿關係不錯的人,多半也跟王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旦有事,很多本來用得上的人、全變成了騎牆觀望者。
此時司馬師的神情也十分緊張,一雙大眼睛凸出,幾乎因為這件事驚嚇得、眼珠都要鼓出來似的。他若不是司馬懿的兒子,不管什麼原因、出了這麼惡劣的事,早拖出去砍了。
但事情的嚴重性遠不止如此。
司馬懿不禁暗道:河內司馬氏,多代人積攢的基業,難道就要因為秦亮這麼個二十餘歲的豎子、而毀於一旦?
司馬懿沉住氣,看著圖沉思良久,忽然道:「許昌一失,從秦亮最近的行事來看,叛軍可能會直接進軍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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