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等幾個月

  豫州刺史韓觀忽然送奏書入京,奏書是寫給皇帝的,但立刻送到了太傅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揚州大軍過境,沿潁水進入慎縣境內!

  事情發生、至少已在兩天兩夜之前,這還得信使不顧疲憊,沿途換馬、晝夜兼行才行。

  不多時,諸葛誕在太傅府外求見,沒一會便與司馬昭一起進來了。

  司馬懿在邸閣中見到諸葛誕時,諸葛誕說話也不太利索:「皇太后殿下正在壽春,王凌、王飛梟、秦亮細訴太傅罪狀,已經起兵謀返了!」

  平素司馬懿的神情舉止一向很沉穩,但此時眼睛竟然瞪得很大,眼中神色十分複雜,用難以置信的口氣道:「郭太后?」

  諸葛誕忙點頭道:「是。」

  這不可能!

  情況越來越離奇。從郭太后失蹤起,事情便開始讓人難以想像,如今她居然出現在了壽春!而且王凌這麼快就出兵了?

  算一下日子,王凌必須要在得知洛陽兵変的時候、馬上就下定決心反叛,就這樣時間也很緊迫、幾乎辦不到……然而司馬懿在發動兵変前夕,只有父子二人知道謀劃,王凌不可能提早知道兵変。

  只能是王凌的動作太快,快得出人意料。

  王凌!汝就不能等幾個月嗎?

  郭太后、王凌、王飛梟、令狐愚等人的臉紛紛在司馬懿腦海里閃過,此時的人與事,完全脫離了司馬懿的經驗和想像。不過秦亮的面孔卻有些模糊。

  莫非是對秦亮看走了眼?這個在洛陽最高做到五品官、到了揚州做郡守的人,司馬懿確實沒怎麼在意。

  司馬昭的目光看向了父親的袍袖。司馬懿立刻伸手進寬袖,用力抓住了輕微發抖的手。

  不管怎樣,司馬懿憑藉豐富的經驗,第一時間已直覺到、情況十分嚴重!

  因為此時中外軍要完全受掌控,還比較困難。昨天司馬師湊了一營兵馬出發,已是相當不易,這還虧得司馬師做了護軍將軍幾年、並拉攏了不少被曹爽裁掉的將領。

  否則沒有幾個月時間、很難掌控成營的軍隊,那些人至少會精神消沉把軍務搞得一團糟,或者會想逃跑,拿到了鎧甲兵器後、在武將的煽動下發生譁變也說一定。

  以前司馬懿面對的對手,像曹爽、公孫淵等人,幾乎都能琢磨透,對方大概也會按照司馬懿的想法行動,畢竟以各人的性情來看、選擇不多。只有這一回,情況卻相當奇怪。

  直到現在,司馬懿也覺得、王凌不應該這麼快出兵。剛給他封了太尉,與王凌有關的人、一個都沒動。

  司馬懿沉思了一會,問道:「他們在壽春說我有什麼罪?」

  諸葛誕一臉難色:「這……」

  司馬懿不動聲色道:「說。」

  於是諸葛誕把當時的言論、敘述了一番,大概是司馬懿把發誓當兒戲,屠戮輔政宗室大臣,還殲殺曹爽妻、先帝妃嬪,讓大魏公主下跪磕頭、想稱帝云云。

  司馬懿氣得差點沒吐出血來,在原地踱來踱去。

  雖然大部分事他都幹過,但被人當眾說一遍、確實很氣人!

  司馬師養的那些私兵,只效忠於司馬家,用的時候好用,但對軍法的敬畏、確實不如中外軍將士,不好約束。何況大魏的中外軍,以前也經常干屠城之類的事,奸婬擄掠啥沒幹過?這種事還拿出來說什麼?

  諸葛誕道:「仆本不敢說。」

  司馬懿看了他一眼,強忍著惱怒,沉住氣道:「反賊無非是在栽贓嫁禍。汝能忠於朝廷,甚好。」

  諸葛誕忙道:「王凌等歃血為盟的前一天,我還不知道他們要謀反,否則絕不會把小女嫁給王廣!」

  司馬懿沒理會,心裡卻十分明白:諸葛誕跑回洛陽,無非是覺得王凌打不過自己。

  司馬懿一生打了很多勝仗,威望極高。很多人都懼怕和相信他的能力,他只要不死,大多人都不敢與他為敵。譬如諸葛誕,對強者和權威的敬畏、是人之本性,十分正常。

  不過現在司馬懿的心還是有點亂了,事情出現了一些他始料未及的奇怪變化。這種完全的意外,十分打擊自信心。

  司馬懿看著窗外思索了一會,忽然轉身對司馬昭道:「汝立刻派人去傳令子元,叫他不用再去樂嘉,應即刻派輕騎到南頓、陳縣,監督當地官員,把囤積的糧草燒掉!」

  諸葛誕與司馬昭都是一怔。片刻後,司馬昭才揖拜道:「喏!」

  「先去要一份詔令。」司馬懿又說了一聲,便走到了几案前,拿起毛筆準備寫信。他要勸說某些人,如果無法當面交談,至少也得親筆信。

  諸葛誕站定揖拜,忽然又道:「廬江郡守秦亮,雖然年紀不大,卻不可小覷。盟誓起兵那天,就他說的話最多。說不定此事就是秦亮的主意,揚州很多人、還有王彥雲,都對他十分欣賞。」

  司馬懿拿著毛筆,抬頭道:「芍陂之役?」

  諸葛誕道:「不止如此,此人在揚州有儒虎之稱。」

  司馬懿點了點頭,心道:我與此人沒有什麼來往,子元或許更了解。

  這時諸葛誕再次揖拜道:「仆請告退。」

  人們都退走後,司馬懿忽然把手裡的毛筆「啪」地一聲摔在木案上!六十多歲的他力氣還不小,筆桿立刻撞成了兩截。

  王凌!司馬懿還沒成年的時候,便跟著大哥在河東郡認識了王凌,王凌幾乎是看著司馬懿長大的,以前兩人的感情非常好。幾十年的交情,王凌卻一點情面也不講,竟然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直接起兵,馬上就要你死我活!

  沒想到王凌才是那隻最能裝腔作勢的老鱉,活得長又狡猾,幾十年也沒看透他?

  有些大事,便是一步遲,步步遲,從一開始就非常被動。

  但事到如今,司馬懿肯定不會輕易把豫州那麼多糧食給叛軍,無論如何也要嘗試挽回一下,那可是叛軍的命!不從豫州搶劫糧食,王凌那麼多人、只靠揚州兩郡的調運,拖下去就等屍罷!

  就在這時,侍女聞聲來到了門口,卻一臉畏懼地不敢進來。

  司馬懿一拂袍袖道:「重新拿一枝筆來。」

  侍女道:「喏。」

  ……司馬師收到消息後,已立刻派出了輕騎前往南頓、陳縣兩城。

  最近這幾年,潁水、渠水流域興修水利,開闢了很多屯田,積攢了大量糧食,都存放在豫州各地的城池中。其中南頓、陳縣,靠近百尺堰,存糧最多。

  無數軍民省吃儉用、辛苦了幾年的存糧,就要這麼一把火燒掉,確實有些可惜。但總好過落入叛軍之手!

  一隊輕騎沿著潁水西畔的大路南下,直撲南頓縣。

  忽然,前面傳來一聲馬的嘶鳴!片刻間便有數馬向前跪倒,馬背上的人幾乎從半空撲了出去,接著就是「哐當」沉重的摔地聲音,驚呼慘叫隨之而來。

  「嘶……」後面的坐騎總算是被緊緊勒住了,數騎的前蹄已高高揚起。有人大喊:「糟了,有伏兵!」

  就在這時,路邊的草叢裡冒出了幾個士卒,端起弩就射。

  不遠處的樹林裡,一隊騎兵也沖了出來。當前一人長得十分雄壯,甲冑外面還披著麻衣,頭盔上繫著孝布。來人大喊道:「文欽奉命在此,等候多時也,送爾等上天!殺!」

  魏軍輕騎見狀,遂不敢去殺草叢裡的弩兵,立刻紛紛調轉馬頭、重新拍馬往北跑。

  但一番耽擱,文欽等人已沖近眼前。戰馬飛馳,馬蹄鐵踏在緊實的大路上,聲音鏗鏘有力。

  裝備了雙面鐵馬鐙的坐騎,騎著確實要靈活一些,文欽已經徹底放開了馬韁,雙手揮舞長柄大刀,一刀便將一人斬落下馬。

  文欽旁邊的騎兵單手拿著長矛,對著一個魏軍騎兵的背心緩緩拉近。那魏兵轉頭看了一眼,揮著環首刀拍開了長矛,但坐下的馬匹似乎接收到了錯誤的意思,竟然慢了下來!勤王|兵立刻揮起長矛,從上面「當」地一聲打在那人的盆領上,那騎士吃力痛叫一聲,在馬背上歪歪斜斜。

  這時文欽趕到,又是一重刀,那人慘叫之下,連人帶甲摔下馬去。

  大路上塵土騰起,灰濛濛一片,鋼鐵的撞擊聲、馬蹄聲與人們的大叫慘呼混作一團。雖是小規模的廝殺,原野上的寧靜卻已被完全打破。

  一番拼殺之後,魏軍騎兵死傷殆盡,也許他們不跑、還能避免被背後襲殺的不利處境。只有數騎魏兵跑得最快,已經漸漸跑遠了。文欽仍不解氣,一邊勒住戰馬,一邊扔了大刀,張弓搭弦。

  「砰」地一聲弦響,片刻後,遠處又有一人應聲摔下馬去。

  眼見剩下的人追不上了,文欽才罵罵咧咧地收兵,招呼部下返回南頓附近。他得到秦亮的軍令之後,率一千騎很早就趕到了南頓,啥也不干,就盯著南頓城。不管是想出城、還是想進城的人,不問他們是幹什麼的,直接全部殺!

  令狐愚派遣的輕騎,則是從平阿縣出發,沿著渠水直奔陳縣,做法與文欽一樣。

  秦亮的軍令意圖已經毫不掩飾,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劫下這兩個城的糧食,並搶占汝陽、樂嘉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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