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似乎總算想明白了,又一次向上位揖拜道:「臣請殿下旨意。記住本站域名」
他已是第二次問郭太后,含義卻不一樣,這次大概是要聽從殿下明確表態的意思。
秦亮也側頭朝向上位,但他沒有去看郭太后。雖然郭太后身上每個角落、幾乎每一根汗毛,他都很熟悉,但畢竟在人前,要守禮。
郭太后在六安就有了決定、不然她根本不會來壽春。
所以她倒很乾脆,開口道:「罪臣司馬懿膽大妄為,帶兵攻打司馬門、搶奪武庫,挾持皇帝、矯詔兵変,我才不得已出面。還望王彥雲等以社稷為重,勤王討逆,以清君側。」
秦亮立刻附和道:「奉殿下詔令,勤王討逆,以清君側!」
王凌與王飛梟揖拜道:「臣等奉詔!」
郭太后道:「大魏有爾等忠臣良將,國家社稷幸甚。」
三人再次拜謝。這時王凌才轉頭道:「汝外舅與四叔還在洛陽,且此事還得再找汝表叔商議。」
王廣等是秦亮的長輩、令君的生父,秦亮沒有資格說為了大局、讓王廣等自己想辦法,只有王凌才能如此決定。
其實事到如今,除了讓王廣自己跑路、還有什麼辦法?不起兵的話,等滅族,他們也得死。起兵反而有機會活,因為王家在外面還有大軍,司馬懿急著殺王廣、只有負作用。
於是秦亮沒回應,徑直轉身從行囊里拿出了一副地圖。
他展開地圖,起身放到王凌父子跟前,指著圖道:「外祖請看。勤王軍首先要做的,應是出其不意、儘快拿下樂嘉汝陽二城。」
王凌也是打過很多仗的人,軍事才能可能不是很出眾,卻有豐富經驗。有人闡述,他必定能明白。
秦亮便接著說道:「揚州是四戰之地,絕非久守之地,我們先要打出去、以便擴大騰挪縱深。樂嘉(周口市附近)緊靠潁水西岸,拿下樂嘉,則可遏制敵軍沿潁水南下、防止我軍被向南擠壓。
討虜渠是文皇帝時期開鑿、連接汝水和潁水的水路。汝陽則遏制討虜渠水路,占據汝陽,即可切斷敵軍從汝水流域向潁水快速調兵的路線。
這兩地又相隔不遠,都位於潁水以西、討虜渠以南,還能互為犄角,相互策應。遏制此地,首先我軍就不可能速敗,勤王軍一時半會便展開成勢了。」
秦亮繼續道:「另外我們也無法困守揚州一地,沒有後方支援,糧食維持不了十餘萬大軍人吃馬嚼。
樂嘉南面的南頓縣、潁水對岸的陳縣,有最近幾年新辟屯田積攢的大量糧食。僕從校事府等各處的龐雜消息中推測,單是這兩個城的存糧,起碼就有上千萬石!若是第一步順利拿下這片地區,那我們十萬大軍、至少半年的糧草都夠了。
首戰至關重要,但勝負不在廝殺,而在於突襲,必須要比洛陽軍隊更快到達目標城池。否則司馬懿的人馬先到達樂嘉,擋住了我軍的步伐,那麼情勢便會急轉直下、從主動變為被動。能否拿下,就看誰的動作快,看我們起兵消息會不會提前泄露了。」
那些屯田是鄧艾的主意、司馬懿做的決策,積攢了大量糧食是為了打吳國,卻沒有放在前線,司馬懿確實還是比較雞賊。
王凌皺眉權衡了一會,咬牙道:「召集諸將歃血誓師之前一天,派親信去洛陽,叫汝外舅設法逃走。」
有了王凌的態度,秦亮終於說起了這事:「遵從外祖之意,發兵之前、提前一天派人。我們先做的不是召集大軍,而是調出手裡能機動的軍隊、率先出擊,然後再調集屯衛。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外祖、諸葛將軍手裡(王凌都督揚州諸軍事,諸葛誕帶的幾千人、兵權也在王凌之手),在壽春至少有三萬多中外軍,表叔在平阿有一萬多兗州中外軍。仆手裡能立刻出動近六千戍衛的私軍、屯兵。加起來有五萬精銳,第一批人馬不用全部出動,也足夠拿下那些縣城、小城了。」
王凌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說道:「甚好。」
二叔王飛梟也道:「仲明是能以五百抵擋數萬大軍的人,我信得過他。」
王凌道:「接下來、我們應先把令狐愚叫到壽春議事。我便稱身體有疾,叫他來一趟。」
秦亮點頭道:「殿下當眾詔令勤王之前,便只有我們六個人知情,無論是心腹、還是親信,都不用告知。司馬懿凊算大將軍府的人,令狐表叔不可能自覺沒事,所以令狐表叔必定會同意起兵。」
王凌皺眉道:「我們起兵之後,司馬懿仍會誅滅曹昭伯等人?」
秦亮道:「不管怎樣,司馬懿都會殺大將軍府的人,說不定現在就開殺了!」
他想了想接著說道:「司馬懿想儘快控制洛陽,誅滅大將軍等是最快的辦法,立刻就能震懾朝野。否則大將軍府提拔了那麼多人,很多都是出身卑微的官吏,只要大將軍不死、他的征治生涯其實還沒結束,對司馬家隱患極大。司馬懿怎能放過大將軍?
而且司馬家若不迅速恐|嚇住朝廷諸臣,大夥一
個上書、讓已經元服大婚的皇帝親政,首先想收拾司馬家的人就是皇帝。皇帝雖然年輕,但若有了機會、真的可能在司馬懿後面干出點什麼事來。做掉司馬懿、陛下就可能是實權皇帝了,誘惑極大。大戰在即,司馬懿絕不會允許後方放著巨大隱患。」
幾個人說到這裡,王凌等遂躬身面向上位。
郭太后的聲音道:「便依秦仲明謀划行事。」
三人一起拜道:「喏。」
事情談得差不多了,三人便拜別了郭太后。秦亮跟著王凌父子、一起退出房間。
走到檐台上,王凌又回頭看了一眼,沉聲道:「我重新騰出一處密實的庭院,讓殿下居住。」
秦亮道:「外祖所慮,甚是周全。」
春雨仍然籠罩在庭院中,三人不約而同地在檐台上站了一會,一起看雨,又好像什麼也沒看。大概只是因為事情突然,他們都沒完全回過味來,這時才冷靜下來、體會著處境。
王飛梟沉吟道:「各地都督大將,將會如何選擇?」
秦亮道:「外祖與很多人都關係匪淺,但前期不要指望他們,大多人必定會先觀望、誰贏幫誰。等起兵之後,我們再聯絡嘗試拉攏為好。」
王凌轉頭看了秦亮一眼,不知何意,或許是那句「誰贏幫誰」有點刺耳。道理是那樣,說出口確實有點不中聽。
檐台上的人忽然陷入沉默。外面細雨的微弱聲音,倒更加清晰。
庭院裡潮濕的草木,加上蒙蒙雨幕的隔離,綠意也不再顯眼。陰雨的光線、古樸的建築,一切仿佛都是灰濛濛的顏色,沒有多少春天的氣息,看起來與秋季的景色也沒啥區別。
前景依舊不明朗,甚至如同此時的顏色一般黯然。
不過秦亮的感覺、竟比以前舒坦了很多。因為不管結果如何,起碼不用再糾結了,有時候最耗費心力的事、其實是跟自己較勁。
秦亮開口道:「仆請回六安一趟,把令君接來壽春居住。」
王凌點頭道:「好。」
昨夜沒叫令君等人一起北上,還是不想讓王凌等人感覺、秦亮與郭太后的關係過於親密。
不過王凌與王飛梟應該都知道輕重緩急,這會最重要的事、不是好奇打聽郭太后一年來的經歷,而是能得到郭太后的支持。於是他們並未多問。
……
……
(感謝書友「書友簡」的盟主。)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